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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馴鹿人旅館

  船工曾駕駛船只來過幾次基廉斯克,對此地還比較熟悉,平底船在碼頭停泊后,他自告奮勇帶著陳功一行上岸尋找旅館。

  1630年,入侵中西伯利亞地區的沙俄殖民者為了獲取更多的優質皮毛,加快了對外探索擴張的步伐。

  一隊武裝殖民者從已經建立了幾年的基地伊爾庫茲克出發,坐船穿過整個貝加爾湖到達湖北地區,很快找到了北流的勒拿河并順流而下,最終在不遠的三條大小河流的匯聚處建立了一個前出據點,這就是基廉斯克的由來。

  除了毛皮,這座航運條件還算不錯的城市并沒有其他優勢產業,進入20世紀中葉后就衰落下來,至今人口不過萬。

  城市規模不大,以一個相交的十字路口為中心向外擴展,其中一條東西向的大街通往碼頭,南北向的一條則勾連主要的商業區和居住區,其他街道凌亂且狹窄,不能通行汽車,只能叫巷子。

  走在東西向的大街上,陳功等人普遍感覺,除了建筑比較大氣外,這座所謂的城市還不如國內的一個鄉鎮。

  陳舊,沒人氣,這就是基廉斯克給他們這群外來者的感受。

  無數因為殖民而建立的西伯利亞城鎮,終究逃脫不了被追求現代化大城市生活的新人類們拋棄的命運。

  沿著這條行人不多的大街,走了一里多地,就到達了城市中心,那個被命名為革命廣場的十字路口。

  被祖國的TA門廣場以及俄羅斯的紅場所影響,他們還以為這個革命廣場有多大呢,結果讓他們大跌眼鏡,還不如國內任何一個農村廣場!

  國內隨便哪個農村廣場都至少可以讓幾十號大媽跳廣場舞,這個革命廣場卻最多只能停十幾輛汽車。

  眾人全都很失望,對這座城市徹底失去了興趣。

  船工介紹的旅館就在革命廣場邊上,位于兩條主要大街的交匯處,地理位置非常好。

  這是一座三層建筑,墻體采用了灰白色的花崗巖,這是貝加爾湖周圍山區的特產,門窗規格都是典型的俄羅斯風格——粗大,未曾涂抹涂料的外墻上,醒目地用黑色油漆畫著一頭雄壯的鹿。

  在雅庫茲克的博物館里,陳功見過這種鹿的標本,知道這就是西伯利亞以前最常見的馴鹿,也就是所謂的圣誕老人所騎坐的交通工具。

  在來西伯利亞之前,他是絕對分不清馴鹿、駝鹿以及麋鹿的區別的,只知道某女星在圣誕節戴了麋鹿角,所以原來還以為圣誕老人是騎麋鹿的。

  這頭馴鹿的下方有一行文字,是典型的斯拉夫蒙古文字,許達明讀出了內容:基廉斯克馴鹿人旅館。

  這個名字有點意思。

  在西伯利亞,要論馴鹿水平,最拿手的是他們剛剛打過交道的雅庫特人,這間旅館難道是雅庫特人開的?

  心中抱著好奇,陳功并沒有開口詢問,跟著船工走進旅館那扇嘎吱作響的大門。

  里面是一個開放式的餐廳,擺放著用樺木制作的餐桌椅子,沒有油漆,也沒有鋪設傳統的俄羅斯花餐布,桌面上有一層厚厚的包漿,泛著油光。

  餐廳后面是一個同樣老舊的前臺,后方墻上掛著一個碩大的馴鹿腦袋標本。

  陳功等人穿過餐廳,直接走到前臺外,目光全都被這個標本吸引。

  船工按了幾下前臺上的鈴鐺,餐廳里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過去了好一會,沒有人出現。

  船工再次用力按鈴鐺,伴以粗嗓門的大喊。

  這也是陳功來到西伯利亞后的一個有意思的發現,這里的少數族裔們的嗓門普遍較大,哪怕只有兩個人貼身交流,說話也很大聲,不明情況的人一定會誤以為是在吵架。

  前臺后墻上的小門打開了,一個健壯的老年男人大聲嘟囔著走了出來,身上圍著一條圍兜,上面污跡斑斑,沾滿了油腥。

  他先和船工用力地擁抱了下,然后眼睛發亮地打量著陳功等人,竟然用中文笑著說道:“老鐵,您好!”

  很標準的東北口音,幾乎聽不出是一個外國人說的。

  陳功驚訝了幾秒,笑道:“你好。”

  “歡迎你們來到基廉斯克馴鹿人旅館,我是這里的老板丹布。”老頭接下來還是用東北話說道,“請問你們來自哪里,東北,京城,滬上還是川省?”

  陳功搖搖頭:“我們來自幾個地方,不過都不是你說的這幾個。”

  “哦,我也只知道這幾個地方。”丹布聳聳肩,指著空曠的餐廳,“快到中午了,我想你們需要好好吃上一頓,用來撫慰勒拿河帶給你們的饑餓和孤獨。”

  “那就如你所愿。”陳功微笑點頭,帶著手下們分了幾個餐桌坐下。

  等丹布走進那道小門,船工熱情地介紹道:“丹布是布里亞特人,他這間旅館開了有三十多年了,是基廉斯克最古老也是最棒的旅館,等會你們吃過這里的食物就知道了。”

  從丹布的長相,陳功就知道他是個布里亞特蒙古人,至于食物,祖國是華國的人,還真不一定覺得其他國家在這方面會有多強。

  旅館的出菜速度出人意料的快,他們剛坐下,丹布和他的妻子,同樣的一名布里亞特老婦人,就開始穿梭于小門和餐桌之間,為眾人送上一盤盤食物。

  大列巴,炸果子,蒸血腸,手把肉,烏日莫,紅菜湯,包子…

  典型的俄羅斯和蒙古混雜的風格,每份食物都用很大的盤子裝著,盛放得滿滿的,不說味道和品相,至少讓人看了就有食欲。

  眾人吃了起來,陳功每樣都嘗試了下,可能是受東吳飲食習慣影響,對其中的包子和烏日莫贊不絕口。

  包子和國內的差不多,羊肉餡的,上口并沒有徹底封閉,留了一個小口子,濃郁的香味從這里飄散出來。

  而所謂的烏日莫則類似于江南的八寶飯,由于添加了奶干和磚茶,以及好幾種貝加爾湖地區特有的漿果,口味比陳功在東吳吃到的八寶飯更清新爽口,沒有那么甜得發膩。

  丹布考慮得很周到貼心,特意給滿滿另外準備了一盤食物,用剁碎了的羊雜碎和羊下水蒸出來的肉糜。

  因為岑可待離去而郁郁寡歡了幾天的滿滿終于滿血復活,吃得搖頭晃腦,不時地用尾巴輕撫陳功的小腿,表達著歡快之意。

  丹布站在前臺里,一直觀察著他們的用餐,等他們吃得差不多了,立刻送上滾燙的奶茶,滿眼都是喜歡地看著滿滿說:“這是一頭狼吧?”

  “是的,西伯利亞苔原狼。”陳功點點頭,喝了口奶茶,竟然沒有添加鹽,而且應該加了某種果汁,口味清甜,是他喝過的最好喝的少數民族奶茶了。

  “我的牧場里養了雪橇犬,卻還從來沒有養過苔原狼。”丹布一臉艷羨,“對了,我有個冒昧的建議,為了它好,也為了你好,最好還是給它戴上頸圈。”

  作為一頭狼,肯定是有著野性的,需要加以束縛,免得出了意外,他的建議很中肯,陳功也早有考慮,點頭道:“現在我手上沒有頸圈,等回了國就給它戴。”

  “我這邊有一套之前雪橇犬使用過的頸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試著給它戴戴。”丹布熱情地說。

  “那好吧。”陳功答應了,心想著如果合適,最多給他加錢就是。

  “我讓家里的女人回去拿,請稍候。”丹布興沖沖走了。

  眾人正愜意地喝著奶茶,旅館大門突然被一下子推開,一個粗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丹布,老子們的食物準備好了嗎?”

  一群彪悍的壯年男人魚貫走進來,為首的三十多歲,扎著蒙古小辮,光著膀子,袒露著滿是黑毛的胸膛,一條手臂紋著鷹,一條手臂紋著蛇,下身是一條寬松的迷彩褲,用帶著巨大金屬頭的厚厚皮帶扎在腰間,腳上穿著一雙短皮靴,鞋底應該釘著鋼片,走起路來在旅館的巖石地板上當當作響。

  “老板,這幫人不是好路數,應該是本地的黑幫。”在這幫人還沒走進來時,許達明就小聲把自己的判斷告訴了陳功,并示意隊員們保持警惕。

  這幫人一進來,看見陳功等人,先是一愣,隨后露出警惕的神情,接著又光明正大地打量著他們。

  “是鷹蛇幫,基廉斯克最大的黑幫,我們不要和他們發生沖突。”船工緊張地小聲說。

  陳功等人才不會害怕一個本地黑幫,與這幫闖入者坦然對視。

  雖然在離開雅庫茲克時,他們已經把槍支交還薩沙,但就論徒手搏擊,他們哪個不是佼佼者?

  當然,陳功和許達明,還有滿滿,都是非戰斗人員,不能計算在內。

  “鷹蛇幫一共有多少人?”許達明小聲問船工。

  “很多人,至少有三十個!”船工神情惶恐地回答。

  “…三十個人?這就是你說的本地最大黑幫?”眾人愕然,隨即笑了。

  西伯利亞真是荒涼啊,這樣人數的黑幫在國內連一個鄉鎮都插不了旗,比日本戰國時的村民械斗級戰爭還要差。

  鷹蛇幫的人見他們竟然笑了,一時錯愕,最后也不看他們了,找了較遠的幾個桌子坐下,用力拍打著桌面。

  “來了,來了。”丹布從后面急匆匆出來,走過去說著什么,很快,那幫人就怒氣沖沖和他爭吵起來。

  在船工和許達明的翻譯下,陳功明白了,自己等人剛才吃的食物原來是給鷹蛇幫的人準備的,難怪出菜這么快。

  那邊爭吵得越來越激烈,陳功卻沒有出頭的打算,一邊喝著奶茶,一邊看著。

  丹布在本地經營了三十多年旅館,必然有自己的人脈關系,他既然把本來給鷹蛇幫準備的食物給了自己等人,那就一定有應對之策。

  丹布如果知道陳功的想法,一定會很委屈,因為陳功等人是華國人的緣故,曾經去滿洲里做過幾年生意的他一見之下感到很親切,所以一時昏了頭,就把準備好的食物給了他們。

  他真是昏了頭,否則絕不會這么做,雖然他平時和鷹蛇幫相處也算融洽,可那也不是無端得罪他們的理由啊。

  此時的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鷹蛇幫來人中有人站了起來,沖到他的面前,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

  他也不敢用手阻擋,硬生生用胸膛受了這一推,當即后退幾步,差點就摔倒了。

  見到這一幕,陳功皺起眉頭。

  “看樣子,丹布真的沒有什么準備啊,我們就這樣繼續看著嗎?”

  也就想了一秒鐘時間,他還是決定繼續旁觀,自己等人初來乍到,犯不著和本地黑幫生了沖突。

  鷹蛇幫那人推了丹布一把,隨后把手指到他臉上,不停地大罵,他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答應盡快給對方做出更多的食物來。

  雙方似乎達成了妥協,一場沖突眼看著就要平息。

  “我們的食物是被他們吃了嗎?”那個為首的光膀男人忽然問道。

  丹布看了眼陳功,見他神情淡然,沒有明顯示意,便點了點頭。

  “你去告訴他們,既然吃了我們的食物,那就給我們賠償吧。”光膀男人淡淡道。

  丹布又聽他說了幾句,猶豫了,在他的怒斥下,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陳功桌前,羞愧地說:“他們說你們吃了他們的食物,所以要給他們賠償。”

  “哦,我們吃的食物不是你給我們的嗎,怎么要我們賠償呢?”陳功好笑道。

  丹布面紅耳赤,低下頭不語。

  陳功感到很無趣,很好奇鷹蛇幫人的想法,問道:“他們要什么賠償?”

  “他們要你的這頭狼。”丹布聲音很輕,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陳功看過去,那個光膀男人正貪婪地盯著桌腳邊的滿滿,不禁冷笑起來:“好,好得很!你去告訴他們,我們沒有理由賠償,也不會賠償!”

  丹布神情變幻,忽然沉聲道:“你說得對,是我的責任,我會承擔賠償!”

  他挺直了身體,大步走向那幫人,義正辭嚴地說了幾句。

  啪的一聲。

  光膀男人狠狠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又用腳踩著他的肚子,獰笑著看看他,又看看陳功這邊,嘴里大聲嚷嚷。

  “老板,我們?”樂閑塵沉不住氣了,被小張按住。

  陳功皺眉不語。

  就在這時,腦海中忽然響起了提示聲。

  他猛地轉頭。

  幾秒鐘后,那道小門打開,丹布的女人拿著一件東西走了出來,隨后愣在那里,驚愕地看著餐廳內眾人。

  “你們上去。”陳功揮揮手。

  “好嘞,我早就看不下去了!”樂閑塵大笑,捏著拳頭就往那邊走。

  “別和他們發生沖突,勸開了就好!”陳功不得不在他背后大聲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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