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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中舉之果

  鄭明杰倒不是人們想象的那種靠作弊或投機來中舉的。前面曾提到他曾三次進考,兩敗一勝。他是小縣城里的商販之家出生,沒什么官僚背景,所以他也沒有象有門路的考生那樣在公卿門下奔走,向他們投獻自己的代表作,也就是說,他因人生地小熟而也沒采用投卷方式。而是直接向禮部投公卷的形式參加科舉考試來中舉的。

  崔劍鋒則不同,他屬將門之后,雖可以通過達官貴人投行卷的方式考試,但他卻未這樣做。首先他先是跟著其父親征戰邊界地區,后返長安通過武舉進.入唐軍擔任基層校尉做起,也就是說,是世襲父子兵出身,與鄭明杰不是一個檔次。

  就從這一點,崔劍鋒看不起遇倒霉事就哭哭啼啼的鄭明杰是可以理解的。

  鄭明杰的父新原是淮南道揚州廣陵郡江陽縣縣城里的一家布帛衣裝店的老板。也就是買布匹與服裝的。

  當然,當時的衣裝店,也就是賣服裝的,亦搞裁縫,不過,當年縫衣物,全是手工。

  鄭明杰就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中,當然與鄉下那種種地的不一樣,也就是他所生長的地方,決定了他不像農家人那樣田間勞作,從小衣食無憂,不象農家小孩那樣,從小幫助父母下田勞動。這樣,他也就象書生一樣,通過讀書,考試,中舉,當官過來。

  有這樣的一個生長環境的人,膽小怕事很自然。不過,他的迎戰科舉的路途可不那么順利。

  他一到十七歲就開始參加鄉試,雖順利通過,成了舉人,心里很是高興。但去楊州參加卻兩次落第,掃興地回到家里幫其父親管賬務。

  不管怎樣,中了舉人,也算露了臉,江陽縣縣丞親自到其家店送匾嘉獎,稱其難得的秀才,將來有可能超過自己,有希望當縣令,刺史,甚至當按察使都有希望。

  有個不懂事的旁觀著(買布匹的客人)聽后竟不知好歹,指著鄭明杰開玩笑地問縣丞:“這小子真這么厲害么?能當按察使?我不信。按察使那么好當的么?”

  “什么不可能呢?”縣丞不以為然地瞪了那客人一眼:“人只要有志氣,什么都可以當。”

  “那他將來說不定當上皇帝吧?”那客戶笑著問。

  “你,你,”縣丞嚇得臉色煞白:“你想找死呀?”

  “什么了?”那客人可能是鄉下來的,不知當年的帝威不可犯的大道理,亂說可能招致死罪。

  “混蛋。”隨縣丞來看鄭明杰的縣尉把臉一沉,怒喝道:“皇上是你隨便開玩笑的人么?”

  “這,我從鄉下來,不知不能這樣開玩笑。”客人慌了,忙跪地謝罪后爬起來想溜。

  “把他用枷子扣起來。”縣尉令身邊的衙役喝道:“把他關在死牢里。”

  “唉,”那個縣丞向縣尉擺擺手:“這事就算了,別亂抓人。他只是開開玩笑而已,沒什么惡意。”

  縣丞為什么樣做?主要是如以謀反罪抓人,那是重案,審案時州里派判司來旁聽或復審,問題就麻煩了。畢竟,開玩笑而掉腦袋,唐代典律也不允許。如皇上得知其臣民因拿其開玩笑而獲死罪,萬一盛怒之下下令問斬亂判庶民死罪的官員,他還能平安地當官么?

  所以,也也不得不叫停的魯莽行為。只因,當官也是玩腦袋的事,稍不慎激怒上邊的官,也會給自己事來砍頭之罪。

  鄭杰明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感觸也ting深的。那天縣令也請他去吃飯,在縣衙前街一家酒樓里隆重地迎候他這個幫父親管賬的小秀才。

  席間,鄭明杰斗膽問縣丞為什么不處罰那個鄉人時,正屈尊站起身為他倒酒的縣令還不知剛才發生的事,就停止倒酒,拿著酒壺看縣丞。

  縣尉忙笑著把剛才發生的事向縣令說明了一番。但他也沒有責怪鄭明杰之意。何因?這其實也是一種官場潛規則。

  只因這些唐官面對著的是未來的未定性的官員,不能得罪的。官場之險,也深不可測。士途對每一個官員來講,很講究,不可亂來的。所以,縣尉自然也不敢對眼前的這個仕途正處正蒸蒸日上小秀才顯露不敬。

  你想想啊,萬一日后眼前的這個小混蛋突然榮升為縣太爺,來到自己面前,當起縣令,有可能因現在得罪他而記恨他,給他玻璃鞋穿,那豈不自找苦吃么?

  縣令聽了縣尉的話后也沒說什么,繼續給他倒酒,講些奉承話兒。好象他已成其刺吏似的。這也不怪,古代官場嘛,誰能保證這類秀才突然得勢,轉眼間成了他的上司呢?

  在灑樓吃飯歸來,鄭明杰象換了人似的,他才真正明白做官的感覺,做了官,他才平步青云,讓平時自己連想看都難見的官爺們不請自來吹捧自己,在自己面前屈尊奉迎,這樣多舒服喲。他情不自禁.地飄飄然起來。

  這樣,當官的欲.望倒成了他拼命學習,不屈趕考的動力。不過,第二年省試,仍落第而終。此后江陽縣太爺也沒再來,可能是以為他沒希望了吧。反正他省試回來后也巴望過縣太爺再請去他到酒樓吃一頓,可他盼了幾天,仍不見動靜,結果心灰意涼。

  不過,其老爹倒也是很會小打算盤的人,他覺得,自己的兒子通過鄉試,已成秀才。這等于說,自己已離當太爺的老爸只有一步之遙了,怎能放棄這一難得的機會呢?

  這么以來,老爺子與小兒子也就統一了目標,鄭矬子也就更加努力地看書練字,結果不但“看”破萬卷書,而且也練得一筆好書法,特別是隸書,楷體,寫得讓人贊嘆不已。

  這樣,第九年又趕一次省試,結果一考即中,成了進士,雖沒被唐睿宗李旦接見,但也被吏部尚書盛行接待一次。他也心滿意足。

  中了進士,一回來,其父親就派十余人騎著高頭大匹馬,帶著兩輛豪華馬車去楊州迎接。本來,江陽縣令一聽前幾年被其冷落的那個秀才又榮膺“官坯之銜”—進士,傻眼了。忙準備派一輛車,四匹馬,由縣丞帶著去揚州接回。孰料這位進士的老爸記恨其三年前冷落其兒子之過,也嫌其規格太小,就不惜出大錢,請了縣里的大戶人家的十余匹馬及兩輛車,帶著親戚,浩浩蕩蕩地去揚州迎接。

  X太爺的未來老爺子嘛,兒子爭臉了,哪有不顯山露水去炫耀之理?雖然是X,用現代數理概念而言,是未知數,但縣一級差不多了。如運氣好,說不定成了州剌史或道按察吏了呢?

  此后老爺子又花錢讓兒子去長安活動,怎奈,其兒子文筆雖好,口舌卻不行,在長安待幾年,雖投機,又鉆營,還是未弄到一官半職留在長安,甚至連附近的道府里當差的資格也未弄到。

  結果呢?老爺子憋不住而親赴長安,乞爺爺,求爸爸地托人找門路,才好不容易地給他弄了個江南道東邊的臨海地區的舟山一帶的某縣里的九品縣丞一職。勉強將他扶上官道。

  兩年后他才升至七品,被調到武成縣縣令。

  沒想到,當縣令,也成了提著腦袋冒險的事,他那當年去長安趕考時所表現的興奮勁,現在已被恐懼感取代。

  后悔,倒成了他的終極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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