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崔劍鋒帶著兩個手下暗訪縣令,提審案犯。
通過審問呂大柱與魏康順,崔劍鋒大體上了解了此案的起因與過程,明白是簡單得再也簡單不過的奸殺案。
根據魏康順與呂大柱的口供及理順案發前后的順序,由崔劍鋒口授,讓縣衙做堂事記錄,整理成完整的結案申述,還原了此案的整個過程:
那是八月初的一天午后,休過后魏康順準備再下地,鋤完最后的一塊玉米地。武成地處江南,以種稻為主,但懷南鄉是個山區,缺水而不宜種稻,也就以種玉米為主。
“婆姨,今天天真熱,你把我的草帽拿來,我一會去田里鋤禾去。”魏康順望著西斜的太陽說。他中午從田野里回來后吃完飯,睡了一陣,現在起來走出其用細柳條搭的簡易房子,坐在房子前的一塊石頭上,找根枯枝摳凈鋤頭上的土后喝了幾口涼水說。
“等一會,我也去幫你鋤半天吧,反正下午家里也沒事干,不如一起下田去。”魏康順的妻子叫韓鳳英,他一手拿著丈夫的草帽,一手提著一只陶瓷水壺。唐代一般人還沒有喝開水的習慣,當年金屬器皿也不是很普及,莊稼漢去地里,一般都是用陶瓷壺提水去,渴時用的。
“不用了,就剩那么幾條垅,我這半天就干完了。孩子上那兒去了呢?你去看看姥姥家,如在姥姥家,就把他帶來,省得給老人添麻煩。”
“他可能找他的小朋友們玩去了吧。”韓鳳英邊說邊把陶瓷水壺提給魏康順:“那我就洗洗你的衣服吧,這幾天天熱,你那兩條衣都被汗漬浸得發酸了,氣味難聞。”
“好吧,”魏康順笑了,他接過妻子手中水壺:“把我們兩人的被褥也洗一下,那也氣味也難聞,好好洗,晚上好用。”
“去你的!”韓鳳英紅了臉,用準備到河邊洗衣時用而拾起來的搗衣杵狠狠地刺了一下魏康順說。
“別忘了把兒子叫回來,省得他又到姥姥家鬧事。”魏康順望著把衣物放進提籃里,提著搗衣杵走向河邊的背影,大聲喊道。
“知道了,”妻子回過頭笑著回應,其潔白的牙與美麗的容貌使魏康順看得有點神魂顛倒了,真想跑過去把妻子抱回睡一陣,不想去田里揮汗受罪了。
“唉,”魏康順強忍住感情,兩步一回頭,三步一轉身地,戀戀不舍地上山去了。
“嫂子,”正在河邊坐著搗衣的韓鳳英忽然聽到背后有人輕聲叫她,就扭過頭看看,卻沒見人影。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回過頭繼續洗她的衣物。
“噗通!”一塊小石子被后邊拋到韓鳳英身旁,濺了她一臉水。
“誰?”她惱了,站起來睜圓杏眼,怒視身后喝問。
“嘻嘻,”一個臉龐清秀的小伙從一片柳條叢里站起來,笑著走到韓鳳英的身旁:“嫂子,大哥上山了吧?”
“去,去,去,”韓鳳英抹著臉上的水珠,見是村東頭的呂慶川家的二兒子呂大柱,就惱怒地揮揮手,重新坐到原處,又開始用搗衣杵錘打衣物起來。
“嫂子,”呂大柱嬉皮笑臉地走到范鳳英前面,流著哈拉斯看著眼前的美貌的少婦:“魏大哥上山去了,你一個人來這等誰呀?”
“滾!”韓鳳英瞪了他一眼,繼續用搗衣杵錘打她衣物,沒理他。
“唉,嫂子,”呂大柱又挑逗地向前挨近韓鳳英的身邊,嘴里的哈拉斯流得更長了:“求你了,趁大哥不在之機,咱倆到你家悄悄玩一陣,行不?”
“你,你,”韓鳳英氣得渾身發抖:“你再糾纏,我就讓我男人把你告到官府,讓你受皮肉之刑。”
“那也不怕,這實在憋不住了,管他呢。”呂大柱突然向前抱住呂春華,用滿是哈拉斯的嘴在她臉上親來咬去。
“無賴賊!”韓鳳英氣極了,揮動手中的搗衣杵狠狠地往呂大柱頭上一扣,并用力把他推開。
“哎喲,”呂大柱痛叫一聲,怔住了。不過,他仍色迷迷的望著眼前這個滿臉怒氣的少婦。最后狼狽地抱著頭離開了。
“活該!”韓鳳英朝呂大柱背后啐了一口:“想打老娘的主意?想得美。”
見呂大柱走遠了,她也就重新開始用搗衣杵錘打她衣物。
她完全沒想到死神正逼近自己,原來剛才她打的狠,打得呂大柱額頭前鼓起了包。他mo著鼓起的包,又痛又氣,最終失去理智,從家里拾起一根木棒子往回趕。然后悄悄地溜到那片柳條叢中,趁韓鳳英未注意,又悄悄地挨近并用棒子用力敲了韓鳳英的后腦勺,韓鳳英應聲倒地。他就把她拖進柳條叢里,發狂地在已昏死過去的她的臉上又是親又是咬,慢慢獸性大發,就撩開其圓領長袍(中國古代女子一般是穿寬袖衫裙的,但唐代女子很開放,大都愛著男裝出鏡。而當年女子身著圓領長袍配波斯褲也較常見,農家女因常下田干活,自然更喜歡這種從西域傳來的裝束),又把其褲拉下來......
“這個案子,從案犯與受害人的交待來看,已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沒什么疑點了,可以結案。”
“那什么處置這個呂大柱呢?”鄭縣令問崔劍鋒。
“這還用問我嗎?”唐劍峰反問。
“現在還未到秋季,不合適立即處死他,只能把他解押到洛陽監獄,打入死牢,等到秋后才杖殺他。”鄭縣令說。
唐朝在處決犯人,一般是用絞死與斬殺為主,杖殺為輔,但一直有異議,主張改用杖殺,唐玄宗時期(此故事發生時間為此前十余年)才廢除絞、斬兩刑,改用杖殺,此后一直沿用到唐朝滅亡。
“只能這樣了。”
“那魏康順呢?什么處置?”
“他這案子倒是有點難辦。”崔劍鋒若有所思地說:“我連什么定罪都想不出來。前所未有。”
“那什么辦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狄公派我來辦這案,我總得想辦法應付吧?”
“我當時認為呂大柱為了活命而瞎編呢,沒想到叫來魏康順對證時,他竟立即承認了,他這樣做,不是找死么?”
“你為什么認為這個案子,會讓他死呢?”崔劍鋒不解地問。
“什么說呢?他這叫什么案子?”鄭縣令瞟了一眼崔劍鋒,若有所思地瞇起眼想了一陣,說:“叫被天神抓去,被貶下凡的天神想與他一起謀反?”
“按你的意思,這案應歸類成謀亂,屬十惡之列,處死之刑,是嗎?”
“是的。”
“問題是,光憑案犯的口供,能亂定成謀反之罪么?”
“當然不能,得找那些天神對證才行。”
“天神?上那去找天神呢?他們說的那種什么碟形飛屋之類,我連見都沒見過。”
“會不會天神已下凡了?”
“下凡?什么叫下凡?”崔劍鋒明知故問。
“落入凡塵,混入民間。”
“是嗎?那他們從那里來,干什么來?”
“不是已說了么?想謀反。”
“你說得有點道理,武皇天下,容不得這事。”
“那從哪里找這些下凡的天神呢?”
“這我哪里知道呢?只能通過暗訪民間人士,通過他們找找看。”
“哦,我倒是忘了,昨天我剛到,就遇到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你這衙門對面的那家酒店里,我遇見三個啞巴,老比來劃去,不知所云。”
“啊,真有這回事?”
“真的。”
“那太可怕了。”
“有什么可怕的?”
“天神下凡,下到我們縣衙邊,這不可怕么?”
“那你看這事什么辦?”
“先把他們抓起來?”
“不,我想先讓魏康順與那三個啞巴見見面,看他被抓進碟狀房子后見過的人,是不是這三個啞巴。”
“倒是有點道理。”
“如不是,就不管他們了,如是,就把他們抓起來,審一審。”
“你不是說他們只會比劃,不知所云么?抓來后問不出什么來,怎么辦?”
“不管怎樣,只要魏康順認出他們,我們就以謀亂罪處理,以防后患。”
“也好,我們也只能這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