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用嘉每天還在認識地作畫,上門找他求畫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第一是他扎實的功底,第二圖他的名氣,第三圖他的家世,當然也有人把他作為皇上的好朋友。
名氣越來越大了,找他的人越來越多了,掙得自然也就越來越多。
現在他終于體會到了,未出名之前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卻得不到別人十分之一的回報;如今付出別人十分之一的努力,卻能換來別人千百倍的回報。
這便是一個人“成名”的好處。
所以他的勁頭也就越來越足了,真可謂是越畫越有勁越畫越癡迷。
平常壓根兒就不會想起,給了王姽婳一個“兩年之約”的美好承諾。
這天他娘又現身于嘉年華畫居。
一來便大驚小怪地告知:“嘉兒,你未婚妻王姑娘最近暴瘦六十多斤。”
“是嗎?”申用嘉漫不經心地道,“那應該也比孩兒還要重吧?”
“你這孩子,她是你未婚妻,你怎么就不心疼呢?”他娘臉色微微一沉,“自你許諾兩年之約,也就兩個月時間,暴瘦六十多斤,你知道意味著什么?”
“娘今天來就為了這事兒嗎?”申用嘉頭也不抬地繼續作他的畫。
“嘉兒,你先放下手中的活兒。”他娘忍不住輕斥一聲。
“娘,您說,孩兒聽著呢。”申用嘉也沒放下,但抬頭看了他娘一眼,然后又繼續畫他的畫作。
“你為什么不問王姑娘暴瘦的原因?”
“一個人決心想瘦下來總會有辦法。”
“她是為了嘉兒你啊!”
“…”申用嘉微微一滯,不禁再次抬頭看了他娘一眼。
從他娘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來,不僅沒有撒謊,而且還很認真,又是一副擔憂著急的神情。
只是…為了他暴瘦?
“怎么?嘉兒不相信娘嗎?”
“娘,不是。孩兒是不明白為什么娘說為了我才暴瘦?”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朝思暮想嘉兒,相思使人瘦。”
申用嘉不過微微一笑,滿臉的不以為然道:“娘,孩兒與王姑娘總共只見了兩次面,根本沒有談情說愛,這時候相思…不知從何談起?”
“嘉兒,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對愛抱之以冷漠的態度嗎?”他娘沒好氣地以訓斥的口吻道。
“娘,那您到底想說什么呢?”其實不問申用嘉也明白。
“兩個月,暴瘦六十多斤,這要是兩年,得瘦成啥樣兒了?”他娘語重心長地勸道,“嘉兒,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可要負起責任啊!”
“娘,事情到哪一步了?”申用嘉聽得又有點不耐煩。
“如今外面的人都知道申王兩家已結成秦晉之好,王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如今王姑娘為了你瘦成這樣,娘都快認不出她來,嘉兒就不怕別人說你成心欺負折磨王姑娘嗎?”
“孩兒什么時候怕過別人說?若是怕別人說三道四,那孩兒還會堅持十年偷偷摸摸作畫嗎?懂我的人自然懂,就像陛下,不懂我的人,從不奢求。怕別人議論,從來都是娘與爹。”
申用嘉依然固執己見,隨即他又認真地補充道:“既然有了兩年之約,那就遵守約定等兩年唄。”
“哎!你這孩子,怎么就從不聽人勸呢?”他娘一臉的無奈。
“娘,人生沒有回頭路,走過便算走過了,請娘讓孩兒按自己的想法活一遭吧?與王家只是有一個兩年的約定,并沒有做對不起他們的事,所以兩年之后孩兒保證遵守諾言便是,至于現在說負責…孩兒并不這樣認為。”
“嘉兒不成家,我與你爹心里永遠不踏實,你明白做父母的心嗎?你娶了王姑娘,還不是像現在一樣可以每天作畫嗎?她又不會阻攔你。”
申用嘉深深嘆了口氣,因為他看見他娘又是淚流滿面,實在不忍心,故放慢語速:“孩兒的畫作娘也見識過,陛下說叫人體素描。孩兒有三個條件,若王家同意,孩兒立即娶王姑娘。”
申用嘉也是沒轍了,最怕他母親在他面前流淚。
“嘉兒你說。”他娘迫不及待地道。
“第一,不要干涉孩兒作畫,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畫什么。”
“這個王家應該沒問題。”
“不是娘沒問題,而是要王家與王姑娘沒問題。第二,成親后孩兒沒有多少時間陪伴王姑娘,孩兒每天的安排會像現在一樣,王姑娘能接受嗎?”
“嘉兒晚上休息總得留給媳婦兒一點時間吧?”他娘弱弱地道。
“第三,成親禮儀一切從簡,只發請柬,不辦婚禮不辦酒席,婚禮當天跪拜雙方父母與證婚人即可。”
“嘉兒,這如何使得?外人不說咱申家怠慢了王姑娘嗎?”申用嘉他娘當即表示反對,一臉的為難。
“娘,又是外人說外人說,外人的看法真有這么重要嗎?他們怎么看與孩兒何干?”申用嘉也是一臉的為難,“娘,孩兒從不答應,退步到兩年之約,又從兩年之約,退步到現在答應可立即娶,還要孩兒怎樣?”
他娘也不忍心繼續給兒子施壓,好心勸道:“嘉兒,娘與你爹從未想過逼你做什么,你有自己的規劃很好,但也要為別人想一想嘛。”
“娘,孩兒已經做出最后的讓步。”申用嘉再次鄭重其事地強調,“剛才三個條件,王家與王姑娘答應沒問題,孩兒便立即娶王姑娘為妻便是。”
至此申用嘉他娘知道多說無益,但感覺這樣做太為難王家。
說心里話,她都不知道如何向王家開口,任誰都會認為兒子也太不把王家與王姑娘當回事兒了吧?
可兒子就是如此固執,確實一退再退,讓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而且她心知肚明兒子真心在退,但如此奇葩的要求,在王家與外人眼里興許就會變成故意刁難人家了。
望著他娘悻悻然離去的背影,申用嘉搖頭嘆氣,不禁喃喃自語地感慨:“為什么會這樣?人不想結婚不是病,非得逼人結婚才是病吧?一個人就這樣自由自在地過,不是也挺好的嗎?結了婚難道就意味著幸福的開始?”
申時行聽到兒子的三個無理條件時不禁拍桌子勃然大怒。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人家閨女就非得嫁給他嗎?”
“豈有此理!天下除了他,難道就沒有其他男人了嗎?”
“第一個條件等于是成親了也不讓媳婦兒參與他的生活。”
“第二個條件等于是成親了也不會多抽出時間陪媳婦兒。”
“第三個條件等于是輕視、怠慢王家與王姑娘,極其地不尊重人家。”
“既然這樣,那還逼他成親作甚?就讓他一輩子打光棍兒算了。”
“居然還讓我們去問王家,這樣無理的條件誰有臉去問啊?”
申時行真個是氣不打一處來,兒子雖然看似退步,但其實在他眼里,這不過是兒子逼退王家的伎倆。
到底是否有心要娶人家?盡無理要求,哪里看出來一點誠意?
夫人只得勸道:“發火有什么用?你覺得不行,咱藏在自己心里,不告訴王家不就完了?”
“如此無理的條件虧他說得出口!”申時行斥責道,“他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愛結不結,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