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穎說干就干。
關于她“此生非陛下不嫁”的消息火速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一來這消息實在太過勁爆,二來這兩個主角也實在特殊。
所以一傳十十傳百,傳播速度猶如滾雪球般,很快無人不知。
現在走到京城任何一個地方,都能聽見有關這件事的議論聲。
“要說這個禮部尚書的小女可真是奇葩哈,她只是見過陛下一面,居然就對外宣誓此生非陛下不嫁。”
“此女叫作徐文穎,小名穎兒,我認得的,自小思維與行為方式便異于平常女子,上門提親的一波又一波,可就是沒有一個能入她的眼,她自己還為自己立下一個什么`五不嫁`的規矩。”
“什么五不嫁規矩?”
“就是一游手好閑者不嫁,二油腔滑調者不嫁,三軟弱無能者不嫁,四脾氣暴躁者不嫁,五高富帥不嫁。”
“她模樣兒賽過西施嗎?”
“那倒未必,不過也稱得上是標致的美人兒,她勝在敢作敢為的性格,就比如這次,世上哪個女子如此大膽,敢信誓旦旦地說此生非陛下不嫁?”
“就是就是,這樣一說,既給陛下造成壓力,到底娶是不娶呀,而且也給徐姑娘自己的退路全部堵死了,萬一陛下爺沒娶,將來還有誰敢要?”
“所以說徐姑娘與眾不同呀!”
“為什么高富帥也不嫁?”
“她說高富帥多是紈绔子弟,不僅靠不住,不值得托付終身,而且都喜歡沾花惹草,身邊女子多不勝數。”
“徐姑娘還真是有眼光。”
“但其實這件事兒最大的關鍵或叫樂趣,你們知道是什么嗎?”
“什么?”
“徐姑娘她爹是禮部尚書,應該非常清楚陛下的心思,如今誰個不知陛下身邊有皇后、淑嬪、德嬪娘娘?又有誰個不知陛下說過此生有她們三位足矣?可偏偏禮部尚書的女兒發誓此生非陛下不嫁,你們說這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的確有趣,徐姑娘這不等于是給陛下施加壓力嗎?就看陛下怎么處理了,是答應?還是拒絕?或是置之不理呢?要不咱們來打賭如何?”
“咱們幾個打賭有多大樂趣?如果有興趣可以去賭坊啊。聽說京城有好幾個賭坊都為此事押注開賭了呢,就押陛下到底娶還是不娶徐姑娘。”
“賭坊里的老板可真有頭腦,這件事多勁爆呀,一個是皇帝爺,一個是禮部尚書的女兒;一個說有皇后、淑嬪、德嬪就夠了不會再娶,而一個偏說此生非陛下不嫁…賺足世人的眼球。”
“你們可知這消息為什么傳得如此之快嗎?除了消息本身勁爆之外,還有重要的原因就是,各個賭坊聯合起來宣傳造勢,他們為徐姑娘吆喝,這般勞心勞力圖什么?不就是想大掙一筆嗎?”
“哦,難怪這消息傳得如此迅速!原來是各大賭坊在推波助瀾呢。”
“真想知道陛下得知此情是何感想,高興?還是生氣?或是無奈?”
東暖閣里。
朱翊镠正在埋頭為規劃設計,準備在興農集團籌建一處農家樂。
閑時可以過去釣釣魚放松一下。
今兒個陳炬與王安兩個人都在,他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將目光投向朱翊镠,然后搖頭…
似乎都有一肚子話,卻又小心翼翼地不知從何說起。
朱翊镠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一時間也沒有在意。
陳炬碰了碰王安,讓王安說。
王安一臉的為難,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他不敢。
沒辦法。
眼下馮保不在,陳炬行使大內總管之責,怕也得開口。
“萬歲爺。”
陳炬鼓起勇氣喊了一聲。
“有事兒?”
朱翊镠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有件事兒,奴婢也不知道該怎么對萬歲爺說。”陳炬弱弱地道。
“那就不說。”朱翊镠漫不經心回道。
“可不說也不行。”
“什么事?”朱翊镠這才放下手里的活兒,抬起頭來問道。
“禮部尚書徐學謨小女徐文穎,對外宣稱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
“你說什么?”
“奴婢說,禮部尚書徐學謨小女徐文穎,對外宣稱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這消息已經傳開了,滿城皆知。”
朱翊镠一愣,“真是胡鬧!”
“萬歲爺,可不是嘛?這個徐文穎實在太放肆,這種話怎能亂說?奴婢已經調查過,如今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還有各大賭坊專門為此押注呢。”
“押什么?”
“押萬歲爺到底會不會娶徐姑娘。”陳炬頓了頓,接著又抱怨道,“禮部尚書徐老也是的,怎么不管管自己女兒,任憑徐姑娘如此胡鬧!”
朱翊镠沉默不語。
王安小心翼翼地說道:“陳公公,這事兒怕也怪不得徐老,陳公公沒有與徐姑娘接觸交往或許不知道,以徐姑娘的性格,徐老可管不住啊。”
“那也不能讓女兒如此胡鬧呀,這成何體統?讓萬歲爺怎么辦?”
王安不禁咧嘴一笑,心想,其實也挺好辦嘛,娶了不就完事兒?
陳炬接著說道:“萬歲爺若是不聞不問,將來徐姑娘還有誰敢娶?不得孤苦伶仃一輩子嗎?可萬歲爺若是遂了徐姑娘之意,那徐姑娘不成了逼宮?這徐姑娘不知輕重不知自愛啊!”
“朕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朱翊镠帶著兩分無奈。
陳炬與王安只得轉身離開,可走了兩步,見值守近侍進來,稟道:
“萬歲爺,禮部尚書徐大人求見。”
陳炬與王安聽了,又站定沒有繼續挪步,想旁聽一會兒。
“宣。”朱翊镠一抬手。事情來了遲早要解決的。
片刻工夫,徐學謨一臉焦急地步入東暖閣。
“老臣徐學謨叩見陛下!”
“免禮,徐老為何覲見?”
朱翊镠風輕云淡地問道。不用想肯定是為了女兒徐文穎的事。
“老臣家教無方,以致小女徐文穎膽大妄為,還望陛下恕罪!”
徐學謨依然跪著不敢起來。
“她怎么膽大妄為了?”
“她居然不知羞恥地對外人說,今生今世非陛下不嫁。”
“朕剛已經聽說了。”
“懇請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
“女之罪父之過,老臣家教無方,當然有罪;而女兒不顧陛下體面,竟說出如此不知羞恥的話,亦是有罪。”
“算了,穎兒還小,朕不與她計較。”
“多謝陛下寬宏大量!”徐學謨跪著連連磕頭。
“你沒告訴她朕的心意嗎?”
“當然告訴了,老臣與她解釋得很清楚,陛下深愛著皇后娘娘、淑嬪娘娘與德嬪娘娘,有她們三位便心滿意足,不會再納娶嬪妃了,可小女死活不聽,老臣也是焦頭爛額,一點辦法沒有啊!”
“朕與徐老已經溝通過,本想將穎兒介紹給申先生家二公子,可誰知?”朱翊镠無奈地搖頭,“哎!朕也沒想到呀,這樣一鬧,讓她與申用嘉還怎么談?還以為由朕出面撮合,這事兒十拿九穩。幸好沒有提前與申先生說。”
“回去老臣一定好好教育她。”
朱翊镠搖頭而笑,慢悠悠地道:“徐老,要教育早就教育了吧?何至于等到穎兒十五歲。”
“這…”徐學謨被噎了一下。
“朕也不是數落徐老沒有教育好女兒沒有盡到父親之責,穎兒不過是比平常女子直率大膽一些罷了。”
“可她這樣…讓陛下如何是好?”
“讓她再進宮一趟,朕親自與她談談吧。”朱翊镠道。
“有勞陛下!老臣愧不敢當!”
“就這樣吧。”
朱翊镠又是一擺手,徐學謨這才爬起來,畢恭畢敬轉身離去。
不過,他心情倒是不錯。
一來,陛下居然沒有生氣;
二來,聽到陛下稱呼小女“穎兒”,比他這個父親叫得還親熱呢。
徐學謨離開,陳炬與王安才出東暖閣。一出來陳炬便問王安:
“你說會不會是徐學謨故意的?”
“陳公公什么意思?”
“你真相信是徐姑娘一人所為?我懷疑是不是徐學謨有心這樣安排?”
“奴婢以為不至于,徐老雖然有點圓滑,但應該不會拿自己女兒一生幸福做賭注,奴婢還是相信這是徐姑娘自己的意思,她可做得出來。”
“你見過徐姑娘?”
“何止見過?還有過一次長談,陳公公是不知道徐姑娘有多喜歡萬歲爺。”
“萬歲爺感覺不到嗎?”
“萬歲爺何等聰明?當然感覺得到。”
“那為什么還要將徐姑娘介紹給申用嘉?”陳炬不解地問道。
“陳公公也知道,萬歲爺給不了徐姑娘愛,那只能介紹把她給一個萬歲爺認為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可誰知徐姑娘心中只有萬歲爺,寧可堵住天下男人的退路…真乃勇氣可嘉也!”
“你猜,這次萬歲爺會怎么做?”陳炬一方面感覺為難,一方面也好奇。
“嗯,不知道。”王安想了想,但還是搖頭,“萬歲爺的心思很難猜的。”
徐學謨從東暖閣一回到禮部,便感覺禮部大小官員看他的眼神不一樣。
想著這時候若非因為自己是禮部尚書,想必禮部一應官員都會圍上來,然后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女兒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女兒的行為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傳播速度如此之快也讓他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