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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0章 陛下的意旨都領會了嗎?

  “鄧將軍,你好!”

  張居正扭頭也看見了鄧子龍,主動打招呼。他知道鄧子龍今日進京,所以對鄧子龍的出現并不感到驚訝。

  而對鄧子龍的驚訝,張居正也不感到驚訝,仿佛他就一直活在人世間,自始至終都沒有“死”那一回事兒。

  張簡修這時才告知實情:“剛才在東暖閣里與陛下說的就是這件事兒。陛下說讓鄧將軍見我爹也無妨。”

  “真的是張先生?”鄧子龍驚訝。但要說他有多驚訝,也不盡然。

  畢竟坊間都有傳聞,張居正根本就沒有死——這也是泰和皇帝之所以能夠取代萬歷皇帝的籌碼之一。

  游七也走過來,對鄧子龍笑道:“當然是我家老爺,鄧將軍能被陛下選為這次出使他國的水軍督師,依我看得有多半是我家老爺的功勞呢。”

  張簡修接過游七的話題,跟著又解釋道:“鄧將軍,當初陛下物色不到合適的水軍督師人選,正是我爹向陛下推薦你的,只是不知鄧將軍的意愿。”

  “多謝張先生對卑職的信任。”鄧子龍沖張居正深深鞠了一躬。

  “鄧將軍不必客氣,都是為國家效力而已嘛,走,里屋請!”

  兩人本就認識,像老朋友見面,也沒有那么多的客套話。

  在客堂坐定后便聊開了。

  張居正直截了當地問道:“鄧將軍很好奇我為什么沒死吧?”

  “這個確實挺讓人驚訝的。”鄧子龍點點頭,喃喃地道,“當初張先生的死訊可是刊登過邸報,不久前,陛下又為張先生`死后平反`,張先生卻…”

  鄧子龍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似乎好像也只有付之一笑了。

  “哎!過去的事還是不說也罷,總之我還沒死。”張居正回之一笑。

  “這是好事啊,那張先生還參與政事嗎?”鄧子龍弱弱地問道。

  “陛下雄才偉略,目光卓絕,其實根本用不著我幫他。原本我也打算在江陵閑度余生,卻還是被他請來京城,讓我暗中主持軍事改革。”

  “暗中主持軍事改革?”

  “是啊,此事說來話長。”

  “有一分光便發一分熱,我看張先生身子骨還健朗。”

  “還行。”張居正感慨地道,“原來得的痔瘡,也是陛下請人治好的,張家不知欠陛下多大的恩情。”

  “如今張先生幾位公子不都鞍前馬后效忠于陛下嗎?”

  “嗨,這是陛下看得起張家,豈敢說為陛下鞍前馬后效勞?如今還沒有一個真正做出成績來呢。”

  “幾位公子還年輕,機會多得是。”

  “這次有鄧將軍帶著他出使他國,我總算放心了,不然還真為他著急呢。”張居正打量著自己兒子。

  “虎父焉有犬子嘛?”鄧子龍笑了笑說,“張先生怕是多慮了。”

  正聊著,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我去看看。”因為府上沒請仆役,只能靠游七照應了。

  “平常府上沒什么人出入吧?”鄧子龍隨口問了一句。

  “朝中有幾位大臣偶爾會來坐坐。”張居正如是般回答。

  鄧子龍點點頭,心想,看來應該不止幾位大臣知道張居正沒死吧,只是心照不宣不拿到臺面上說而已。

  不多會兒,游七引領一人進來了。

  原來正是兵部尚書吳兌。

  張簡修忙介紹道:“吳叔好,這位是水軍督師鄧子龍將軍。”

  “我們彼此認識啊。知道鄧將軍今日抵京,又聽說他來你們這里,所以我就忙趕過來了。”吳兌笑著說道。

  “吳尚書別來無恙。”鄧子龍雖是武舉出身,也比吳兌年輕三歲,但吳兌多年在兵部當值,兩人稱得上是神交。

  “幾年不見,鄧將軍雄風猶在哈。”吳兌打量著鄧子龍。

  “吳尚書過獎了!”鄧子龍道,“也老嘍,轉眼快六十歲的人。”

  聽他們寒暄閑扯兩句后,張簡修問道:“吳叔趕來是只與鄧將軍敘舊,還是另有要事與我爹相商?”

  “都有。”吳兌道,“當然也包括你。”

  “那你們坐下慢慢聊,我給你們沏壺新茶去。”游七端著茶壺去了。

  “不知吳叔找我有什么事呢?”張簡修迫不及待地問道。

  “鄧將軍抵京,馬上就要出海了,先送給一個東西。”吳兌從懷里摸出一長卷圖冊來,交給張簡修,“這是鄭和下西洋時繪制的航海圖,且當送你的禮物,因為原圖已燒毀,這是殘本,你帶在身上湊合著看把。”

  張簡修接過,只見長卷上寫著,坦誠地道:“可是吳叔,陛下說此圖對這次航海沒什么用處。”

  “你看過?”

  “沒看過,但陛下提過,說這次航海路線與鄭和下西洋時不同。”

  “路線我知道,那你也留著,沒事兒與鄧將軍一起多研究研究,畢竟帶著兩萬人遠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多謝吳叔。”張簡修接過,他當然知道不容易,不然當初招不到人,若非高薪聘請,連水軍督師都沒人自薦。

  “我也不知道送你啥,航海所需其它物事自有朝廷準備。”

  “吳叔有心。”

  “除了學習交流與海上貿易,陛下還有沒有其它指示?”

  “吳叔這話什么意思?”

  “陛下力排眾議也要出海,可謂耗資巨大,且不說你申請的兩百萬兩銀,南京那邊造船的費用也得幾十萬乃至上百萬,以從前的經驗,這些錢靠海上貿易根本掙不回來,以陛下的性子,絕不會做虧本買賣。所以我來想問,陛下沒有告訴你們其它掙錢的方法?”

  “莫非吳叔有?”張簡修好奇地問。

  “陛下有沒有告訴你,斂財最快的方式是以戰養戰?”

  “…”張簡修搖頭,不禁將目光投向他爹,眼神里飄過幾分錯愕。

  “這就奇怪了,以陛下的見識,不可能不知道啊!”吳兌喃喃地道,“鄧將軍身經百戰,肯定知道這個理兒哈。”

  鄧子龍微微頷首。

  張簡修不以為然:“吳叔,咱是出使他國,難不成還要發動戰爭?鄭和下西洋時也沒有發動大戰啊!”

  “所以才會虧本嘛。如果不戰,為何要帶去那么多的人?”

  “可所有戰爭不都是要燒錢嗎?”

  “賢侄還年輕啊,那得看與誰打,又怎么打,與塞外那些窮鬼子打,自然討不到好處,可與別人不一樣,打贏了不僅可以`拿來`,還讓他們朝貢本朝。”

  “可陛下并無指示啊!”

  “陛下有沒有只強調和平呢?”

  “哪倒沒有,只說學習是第一要務。”

  “學習雖只二字,可深奧著呢,你們是否要好好領會陛下的主旨?陛下讓你們出使他國,可倘若他國以戰養戰聚斂財富,那你們學不學習?”

  “這…”張簡修無言以對。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

  “那陛下為什么不直說呢?”

  “直說還有誰敢去?所以我才有心提醒你們:身為將領,要好好領會陛下的意旨嘛。不信問你爹,看我說的是不是毫無道理?”吳兌自信滿滿地道。

  張居正微微頷首,看似風輕云淡地回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總之,你們記住一點,陛下不會做虧本買賣,你們帶去兩百萬,加上船只與其它設備,少說也有三百萬,你們得想辦法掙回來。即便陛下沒有刻意強調這一點,你們也要記住。但前提是要安全,安全第一,人一定要回來。”吳兌語重心長地提醒道。

  張簡修沉吟不語,心想,準備了好幾個月,馬上就要出發了,難道連陛下的意旨都沒領會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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