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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4章 打起來了

  王錫爵素以硬氣嚴厲著稱。

  萬歷五年,即公元1577年,那時他升詹事府詹事,并兼管翰林院,充任掌院學士,也就是翰林院一把手。

  也就是在那一年秋天,張居正的父親張文明去世,戶部侍郎李幼滋(人稱李三壺)提出“奪情”之議。

  因奪情與封建思想不符而遭致眾臣反對,可萬歷皇帝堅決奪情,對翰林編修吳中行等革職并廷杖流徙充軍。

  王錫爵求情萬歷皇帝與張居正均無效后,竟大肆招搖,可以說非常硬氣地為被廷杖的幾個人送禮并餞行。

  這樣特立獨行不禁讓人唏噓感慨。

  待萬歷六年(公元1578年)春,張居正回鄉安葬父親,不少官員聯名請求張居正盡快回朝視事,王錫爵又一次非常硬氣地拒絕簽名。

  等到張居正回來后,王錫爵便申請回家探親,直到他父親病亡。張居正病逝后才被萬歷皇帝重新召回。

  再等到朱翊镠登基為帝,王錫爵都敢當面質問朱翊镠,明確表示反對。

  由此可見王錫爵是什么性格。

  總之就是硬氣不怕事兒。

  此刻卻被張彪惹怒。

  劉大元清楚張彪也是出于氣憤,但張彪這個人性格確實有點暴躁,若一著急更是口不擇言——也是事實。

  首輔的委任當然不能隨便亂說。

  “張兄還不給王閣老道歉?”

  劉大元怕事情鬧大,那頭敲登聞鼓的事都沒解決呢,別這頭又出了事。

  “王閣老說得對,首輔的任命關系著朝局的穩定,你豈能信口拈來?快,還不給王閣老及其他幾位道歉?”

  所以劉大元一邊請求王錫爵息怒,一邊讓張彪給王錫爵道歉。

  然而,張彪無動于衷。一方面他對王錫爵力挺朱翊镠感到不滿,另一方面也覺得自己沒有說錯,只不過將大伙兒的心里話說出來了而已。

  而王錫爵的喝聲也立即招進來了兩位外頭值守的內閣中書。

  此時都還在首輔的值房里。

  見內閣中書進來了,王錫爵怒指張彪:“這位給事中公然發表不當言論,蓄意擾亂朝局,拉下去交給廠衛發落。”

  “王閣老息怒!王閣老息怒!”劉大元忙道,“張彪不過一時口快…”

  可一句話沒說完,只聽張彪道:“劉兄不必為我求情,這是我的心底話,說出來了而已,交給廠衛又能如何?難不成因為一句話將我殺了?”

  “你給我閉嘴,少說兩句。”劉大元也急了,沖著張彪吼道。

  “你們還不動手?”王錫爵依然沒有罷休的意思,執意要將張彪拉走。

  讓兩位內閣中書有點為難了,一來拿人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二來也沒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再者閣老的話雖然要聽,但言官也不好惹呀。

  所以兩位內閣中書猶豫不決地杵在原地也沒有動。其中有一位還用余光看著申時行以求指示,畢竟這里是首輔的值房,首輔的官兒最大。

  然而申時行并沒有任何指示,既沒有說拉人也沒說不拉。

  兩位內閣中書更是感覺為難,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如此一來,反倒是讓張彪顯得有恃無恐一副理直氣壯的架勢。

  而王錫爵怒氣尤甚,見兩位內閣中書站著不敢動手,他自己沖上去,一把薅住張彪的衣領,將他往門外的方向使勁兒一拽,不依不饒地道:“走,有本事隨我到皇上面前理論去。”

  被這樣一拽,張彪當然不干了:“放開我,有話好好說,可別動手,雖然你是閣臣,但我不怕你。”

  “走,去皇上面前說。”王錫爵依然緊抓張彪的衣領往外拽。

  “再不放開,我可要不客氣了。”張彪也是一個不輕易退縮之人。

  “我倒想看看,你要怎樣不客氣?”王錫爵猛地將張彪往外一拽。

  張彪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氣憤不過沖著王錫爵抬手就是一拳。

  還好只是打在肩膀上。

  可盡管如此,王錫爵也是怒不可遏大聲叫了起來:“好呀,你這后生,胡言論語不說,竟還敢動人。”

  說著也是一拳過去,正中張彪的鼻梁,頓時鮮血直流。

  嚇得幾位閣臣與給事中紛紛上前勸解,七手八腳一時場面大亂。

  東暖閣。

  李太后剛離開,朱翊镠便看見值守近侍跑進來,色急匆匆地稟道:

  “萬歲爺,不好了,不好了,內閣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什么情況?”朱翊镠一怔。

  “萬歲爺,王閣老與那個兵部給事中張彪在內閣首輔值房大打出手呢。”

  “怎么回事兒?”朱翊镠忙問。

  “剛才內閣那邊來人說現場很亂,具體什么原因奴婢也不清楚。”

  “簡直胡鬧!”朱翊镠沒好氣地道,繼而又問,“都沒有受傷吧?”

  “幾位閣老與給事中都在,重傷肯定沒有。”近侍回答。

  “朕知道了。”

  “萬歲爺需要過去瞧瞧嗎?”近侍弱弱地問。

  朱翊镠稍一沉思,“不必了,去,讓他們來朕這里。”

  “對對對,讓他們來萬歲爺這里,可不能慣著他們。”

  朱翊镠一抬手。

  傳話的內侍忙轉身去了。

  想著打架的是張彪,而且還是與王錫爵,朱翊镠不禁微微一笑,好像又看到了一道曙光。

  內閣這邊,雖然王錫爵和張彪被拉開了,沒有繼續扭打在一起。

  可兩個人誰也不讓誰,依然還在喋喋不休地痛罵對方。

  一個罵對方不知天高地厚,不僅敢違抗圣意,還在內閣胡言亂語,蓄意挑動干戈擾亂朝局。

  而另一個罵對方仗著皇上青睞,只知逢迎卻不管是非曲直,竟然倚老賣老還率先動起手來。

  相比較而言,張彪確實受了一點輕傷,鼻子還流著血呢,而王錫爵不過肩膀上挨了一拳而已。

  很快,一名太監火速跑來傳口諭。

  “萬歲爺有旨,宣王閣老與給事中張彪前去東暖閣覲見。”

  現場立馬兒消停下來了。

  王錫爵與張彪不再對罵。

  覲見當然合了王錫爵之意,他當即拂袖而去,并氣咻咻地撂下一句話:“到皇上面前看你怎么說。”

  “去就去,怕你!”張彪被激,加上鼻子還流著血,他也感覺無所謂了,昂首而去。大不了被革職回家嘛。

  內閣其他三位成員和另外五位給事中不禁搖頭嘆氣。

  都沒想到本是要處理敲登聞鼓一事的,到頭來那事兒還沒解決,結果又鬧出這樣一樁事來。

  不過相比較內閣幾位閣臣,六科幾位給事中要擔心多了。畢竟,怎么說張彪職位低,他又是晚輩,加上說的話也確實不怎么得體。

  但有一點,無論內閣閣臣,還是六科給事中,都無法斷定不按套路出牌的朱翊镠將會作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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