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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張居正與遼王的恩怨糾葛

  張居正于嘉靖二十六年會試考中進士之后,父以子貴,張居正的已故父親張文明便攜家帶口搬進城里住了。

  隆慶元年,即公元1567年,張居正被晉封為東閣大學士,并進入內閣擔任閣臣,同時兼任吏部左侍郎。

  隨后不久,又遷建極殿大學士,主管兵部。這一下子張居正身價陡漲,拍他父親張文明馬屁的人驟然多了起來。

  在眾多地方官員的熱心籌劃與幫襯之下,加上張居正又從北京帶了些銀錢回來,幾頭一湊,張文明盤下了荊州城東門大街上的遼王府。

  說到荊州城的遼王(府),與張居正張家的淵源可就深了。

  話說太祖洪武皇帝于洪武十一年封他的第十五子朱值為衛王,二十六年又改封遼王。起初遼王府在廣寧,即今遼寧省北鎮縣。后建文年間,遼王渡海南歸,改封荊州。

  遼王朱憲,是遼簡王朱植的六世孫,也就是第七代遼王。

  朱憲與張居正同年,第六代遼莊王朱致格死得早,朱憲主要有王妃毛氏來教育。由于張居正的祖父張鎮是遼王府的護衛,這樣張居正便與遼王府產生了關系。

  張居正十三歲那年考中了秀才,而朱憲卻整天放蕩不羈無所事事,毛妃便教育他:“你這樣不上進,總有一天會被張居正牽著鼻子走呀!”

  朱憲感到憤恨,但還是與張居正成為結識,有了友誼。可友誼的背后隱藏著仇恨。

  當然,一件小事不可能讓還是孩子的遼王朱憲產生如此大的恨意。恐怕是朱憲活在“別人家的孩子”的陰影里的緣故吧。毛妃恐怕沒少拿張居正來和他比較,總刺激他。

  三年之后,也就是張居正十六歲那年,他高中舉人。

  這一年,遼王把張居正祖父張鎮召進府里,賜他酒喝。張鎮看到孫兒高中舉人,遼王又賜酒,他非常高興,開懷暢飲。可是,這一杯接著一杯,他實在喝不下去了,遼王還讓他喝,最后張鎮竟然是遺憾地醉死了。

  張鎮非常看好他這個孫子張居正。

  張鎮的醉死,到底對張居正產生了多大的影響還不好說。因為張居正是個城府極深善忍之人。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張居正當政執掌內閣時,一直主張嚴管宗室,他稱宗室驕恣,甚至直言:“今有一二宗藩,不思師法祖訓,制節謹度,以承天休,而舍侯王之尊,競求真人之號,招集方術逋逃之人,惑民耳目。”

  這話不知是否暗指遼王朱憲(朱憲與當時嘉靖皇帝一樣崇尚道教,自稱清微忠教真人)。

  張居正在三十歲時,因為憤恨時局有過告病回鄉的經歷。

  在那段非常難得的自由與清凈日子里,張居正與遼王還有過一段相處的時光——表面上看倒是十分的親密。

  在此期間,張居正陪著遼王唱和催句,做酸秀才的詩,著實委屈。但張居正以一種令人難以想象的忍耐力,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苦悶的情緒。

  可這并不代表張居正甘心這樣,他所作的一篇墓志銘稱遼王“英敏聰達,才智絕人”。

  還朝后他又寫一篇文章指出“王聰敏辨給而嗜利刻害,及長,多不法,常出數百里外游戲,有司莫敢指”,列舉遼王的不法事。

  從前后不一致的評價中,可以大致看出張居正的心態。

  到隆慶元年,張居正恰好得勢,而遼王卻遭受彈劾要求削去真人名號。隆慶二年又被彈劾十三大罪。

  萬歷皇帝派刑部徹查,遼王慌了,做了一件錯事,竟樹起一面大旗“訴冤之纛”。結果被仇人盯上,直接彈劾遼王朱憲造反。徹查的官員洪朝選一看就明白了,他復奏時提到了遼王的暴酗,但絕口不提造反。

  因為遼王真的沒想過要造反。

  即便如此,遼王朱憲最后還是被廢為庶人,遼王也不設了。

  這件事之后,朝野議論紛紛,紛紛指責張居正。

  都知道張居正與遼王朱憲的關系非同一般,可張居正身在內閣,為什么不為遼王說一兩句話呢?

  流言說是張居正羨慕遼王家產,因為洪朝選沒有說遼王造反,結果遭到張居正的陷害。當然這些都無法考證。

  不過,相信殺害自己的祖父,沒有幾個人會輕易得過去的。

  后來的,也就是接下來尚未發生的歷史:張居正被萬歷皇帝清算,以致身敗名裂。朱憲的妃子王氏還在,便替御史羊可立訴冤,指證張居正公報私仇,因此成為張居正抄家的張本。

  似乎很難看到張居正與朱憲之間友誼的基礎是什么。

  確實,遼王有顯赫的地位,而張居正的祖父只是其護衛;后來,張居正發家了,地位反轉過來。

  可他們兩個的志趣完全不同,一個熱衷于政治,渴望大有作為,而另一個只是紈绔子弟。他們之間本來就不應該有甚瓜葛。

  可能也是出于一種偶然,也許只是心中一時的憤恨,最后竟生出幾十年的互相報復。

  這就叫人生無常,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吧——

  張居正的祖父張鎮曾經是遼王府里的一名護衛,幫遼王守門守了十幾年,沒想到物換星移人事代謝,當年顯赫不可一世的遼王淪為階下囚;而他的護衛的長孫,卻成了皇帝身邊極度受寵的大學士。

  從此,荊州城的遼王府就變成了荊州城的大學士府。

  幾個月前,張居正乞骸骨回歸故里就是回到這里。

  荊州城里的“張大學士府”要比北京城里的“張大學士府”恢宏有氣派得多。

  自張居正回籍的第一時間起,張大學士府就處于高度戒備狀態當中。就像當初北京城里張大學士府一樣,也是不讓任何人隨便進出的。

  張居正病逝后,張大學士府的戒備仍然尚未解除。

  因為萬歷皇帝將張居正的死定為國葬的規格,所以從張居正的死到入土安葬中間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

  北京工部需要特意派官員來為張居正督修墳墓。

  萬歷皇帝有旨,為張居正舉行下葬的儀式定在九月初。

  這天薄暮時分,只見一艘小船從荊州城外的江津口慢悠悠地行駛過來。

  雖然已剛過中秋,可江漢平原依然熱氣難耐,幸好下午下了一場驟雨,拂面的南風變得涼爽起來。

  但見傍晚的霞光,灑落在荊江的江面之上,光與水的交相輝映之中,不禁讓人心曠神怡。再加上幾只縞素的江鷗蹁躚其中,更是讓人覺得天地之悠悠生機之無限。

  小船已靠近江津關的碼頭,但尚未著岸,便見一位少年從船身出來,走到船頭,一副闊別已久的神情駐足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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