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了?”朱翊镠正在想著如何幫助馮保立即破案,聽到李太后突兀地喊了他一聲。
此時,馮保尚未離去,也正想著請教朱翊镠破案。
只聽李太后問道:“镠兒,發現你皇兄今天變樣了沒有?”
“皇兄今天自信多了。”朱翊镠毫不隱晦,這一點他早就看出來了。
早在半個月前紫禁城里開市的那一天,朱翊镠就已經看出來了:萬歷老兄那天找到了當皇帝的感覺。這種感覺一旦找到,當然會自信滿滿脫胎換骨了一般。
皇帝乃九五之尊,本來就應該高高在上的嘛。若非自小就被李太后嚴格約束著不得自由,早就應該找到當皇帝的感覺。
與中國歷代皇帝作比較,二十歲本就已經不小非常之成熟。
況且,無論是從腦海中印象的歷史看,還是從眼前活生生的萬歷皇帝本尊看,朱翊镠覺得萬歷皇帝都是一個早熟而又穩重的人。
“嗯,你皇兄今天看起來是自信多了。”李太后承認,繼而又問,“還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朱翊镠回道:“因為自信,所以皇兄的表達欲很強。”
“皇兄應該找到了當皇帝的感覺吧。”朱翊镠又看似不顯山不露水地補充了一句。
李太后微微一滯,“镠兒是說以前你皇兄不像一個皇帝?”
“娘,孩兒不是這個意思。”朱翊镠忙解釋道,“孩兒是想說,從前張先生在京時,皇兄或許總覺得有個大靠山,所以諸事都不用他操心,自然沒有現在那么著急。無論怎么說,皇兄是一國之主,萬事都需要他拍板定奪,娘親只是暫時代為秉政。孩兒以為,皇兄越早找到當皇帝的感覺就越好,娘親為他掌舵就行了,適當時候為皇兄加以糾正最好,畢竟皇兄遲早是要親政的。”
馮保默默無聞地聽著,對朱翊镠的這番話,他好像聽錯了似的,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李太后同樣如此,她甚至更為驚詫地問道:“镠兒,你是支持你皇兄越早親政越好嗎?”
朱翊镠搖頭:“娘,不是啊,萬事都有一個過程,也不能一下子將權力全部還給皇兄,畢竟一個人的經驗很重要。皇兄還沒有自己主過事,比起張先生肯定經驗不足,所以還需要娘引導秉持,娘可以試著逐步放權給皇兄。當然,這只是孩兒的建議,娘需要斟酌考慮。”
李太后似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并沒有說什么。
朱翊镠接著又道:“即便皇兄經驗不足,娘和伴伴也應該給他犯錯的機會嘛,不然皇兄處于你們的護翼下永遠都長不大。就像剛才,皇兄說定要追究失竊一案,那就遂他意唄。皇兄又說讓伴伴負責督察此案,可娘為什么不依從皇兄呢?”
聽到朱翊镠說這話,馮保又開始迷糊了,怎么感覺朱翊镠不幫他反而不顧他的死活?
李太后幽幽言道:“娘這么做,還不是為了馮公公嗎?镠兒與馮公公都不希望徹查此案,可偏偏你皇兄讓馮公公負責督察,馮公公明顯心里不樂意嘛。馮公公,你老實說吧,是不是不愿意負責?”
“娘娘,是的。”馮保坦誠地回道,“非但不愿意,奴婢甚至害怕調查出事情的真相。萬一真的查出有人暗中主使,那這人肯定不簡單,如何處置將成為一件頭疼的事。”
朱翊镠不以為然道:“既然是皇兄提出來的,他是皇帝,伴伴就應該無條件接受,不能不吭聲,你不吭聲不是明擺著求助我娘救你嗎?我娘若也不吭聲,那伴伴心里會不舒服;可我娘吭聲幫了你,那皇兄心里就不舒服了,畢竟娘親為了伴伴你,忤逆了皇兄的本意。”
馮保越聽越糊涂了。
原來總感覺朱翊镠向著他,可今天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他只感覺那家伙向著萬歷皇帝。
李太后接著又問:“那镠兒以為失竊案由誰負責督察合適呢?”
朱翊镠想了想說:“小鯨吧。”
其實他壓根兒不用想,讓張鯨負責調查此案最為合適了,比馮保和張宏都要合適。
“為什么是他?”李太后又問。
“第一,事發時由小鯨值守司禮監,也是他向捅到皇兄那兒去的,如果值守的是伴伴,或許會是另外一種處理方式了。”
朱翊镠雖然用的是“或許”,但語氣中透露出的自信不容人質疑。
而且,盡管他沒有問馮保,可馮保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
“第二,無論娘與伴伴承認與否,小鯨已經成為皇兄眼中的第一大紅人,在皇兄心目中,伴伴已經不如小鯨得寵了。”
馮保又神配合地點了點頭,對此,他心知肚明,不然也不會急著打壓張鯨,還對朱翊镠抱有幻想…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在萬歷皇帝面前逐漸失寵了嗎?
若沒有失寵,他又何必打壓張鯨包括之前的張誠?他又何必冒著極大的風險幻想另起爐灶呢?
朱翊镠接著說道:“第三,孩兒直覺,由小鯨一個人負責調查,會比他與張宏、伴伴三個人聯合起來負責調查破案的速度要快。”
為了不讓李太后追問,朱翊镠沒給李太后機會,他幾乎沒有停頓,接著說道:“娘不要問孩兒為什么三個人尚不如一個人,孩兒只是直覺,而且相信直覺很準。或許這便是三個和尚沒水喝的道理吧。”
“但是,”朱翊镠口風迅速一轉,說道:“這也不是簡單的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的道理,若讓伴伴、或張宏單獨負責此事,破案的速度定然也快不了。”
李太后和馮保兩個都聽出了弦外之音。
只是,馮保不敢問。
李太后不無避諱地問道:“镠兒此話怎講?你的意思是張鯨參與或暗中主使的人?”
“娘,孩兒暫時還不能確定。只能確定破案的速度,肯定是小鯨最快,這可不是`1111`那么簡單的邏輯。伴伴也不要不服氣,你捫心自問:這件事比得上小鯨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伴伴都不知道這件案子從何著手開始調查。”
“莫非潞王爺知道?”馮保倒也真的沒什么不服氣,因為他確實不知道如何著手從何著手。
否則也不會有一種頭腦懵懵的感覺,更不會剛才萬歷皇帝說讓他負責督察此案時,他低著頭都不敢吭聲,實際讓等于是拒絕,只是不敢抗旨不遵,唯有等著李太后救他。
好在有一二十年的長相處,李太后非常懂他,不然甲字庫失竊案肯定由他負責無疑了。
面對馮保的疑問,朱翊镠洋洋自得并未說什么,只是付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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