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馮保為什么突發善念,但他這個主意得到兩宮太后和萬歷皇帝的一致同意。
李太后當即著人通知內閣,讓他們代為草擬一道詔書,看酌情蠲免哪些地區、積欠多久的賦稅。
議定此事后,陳太后和李太后便各自回宮。而萬歷皇帝還需袞冕禱告太廟,這是遵循祖制。
其實“一日納九嬪”并非萬歷皇帝的首創,他爺爺嘉靖皇帝曾經干過,他不過效仿而已。
但那也不是嘉靖皇帝的首創,古禮早已有之。
告完太廟,萬歷皇帝還需御華蓋殿傳制,遣大臣行冊禮,也就是對各位妃嬪進行冊封,以賦予她們法律上的意義。
但儀式還沒有結束。
冊封之后,各位妃嬪還需要跟隨王皇后去奉先殿朝拜。
朝拜禮結束后,萬歷皇帝又要去皇極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
至此,冊封妃嬪才算結束。
總之,程序相當繁瑣,比后世娶媳婦兒還要復雜得多。
只不過皇帝娶親不用過丈母娘那一關而已,也只是程序繁瑣,全部按部就班,沒有任何的阻滯。
這樣,萬歷皇帝一日納九嬪算是完成了,與歷史稍有出入,但都是朝著朱翊镠期望的方向發展。
與他所期望也是努力的方向暫時尚未發生任何偏離。
態勢很好。
朱翊镠暗自竊喜,當天晚上他又一次主動拜訪了馮保。
對馮保必須隨時準備適當的警惕與敲打。
馮保剛好亦有此意要去拜訪朱翊镠,見朱翊镠來了,他笑呵呵地道:“奴婢正準備前往慈寧宮找潞王爺敘話呢。”
“哦?是嗎?伴伴找我何事?”朱翊镠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定,也不拿自己當外人。
“潞王爺,您看淑嬪娘娘的居處該置于何處比較合適?”
朱翊镠一扭脖子,帶著揶揄的口吻道:“伴伴你真奇怪呵,皇兄讓你決定,你問我作甚?要不要將她安置在慈寧宮偏殿里啊?”
“…”馮保一愣,隨即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輕輕地說道,“奴婢不正是為潞王爺著想嘛,看安排在哪兒比較方便。”
朱翊镠漫不經心地回道:“有伴伴在,哪兒都方便。”
“哦,是,是…”馮保笑得更開心了,也就不再糾結,接著問,“不知潞王爺來,有何吩咐?”
“來是想問你兩個問題:一伴伴今日為何動了善心,懇請我娘和皇兄蠲免部分地區的賦稅啊?即便懇請,此事也不該由伴伴開口,而該由申閣老或禮部尚書提議才對,你為什么要僭越出頭?”
馮保忙解釋道:“潞王爺冤枉了奴婢啊!普天同慶蠲免賦稅,本是冊封的題中之義,奴婢雖處大內,無權干預外政,但身為甄選嬪妃的負責人,由奴婢提議不算僭越。至于出頭,奴婢是司禮監掌印,已為大內主管,二十四監局第一人,還用出頭嗎?”
“嗯。”朱翊镠微微頷首,喃喃地道:“這么說,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哈,但我相信伴伴處心積慮還是有其它的動機。”
馮保尬然一笑,說道:“既然潞王爺料定奴婢處心積慮,那與潞王爺也無需見外,奴婢不妨直言,還真是有一個小小的動機。”
朱翊镠鼻子里輕“哼”一聲,笑道:“伴伴心中這點小九九,誰不明白?說吧,你圖什么?”
“張誠畏罪自殺,內官監掌印的位置不是還空著嗎?奴婢是想…”
朱翊镠立即抬斷:“伴伴不用多說,我明白了,原來你是想安排親信坐上內官監掌印的位子,我說你最近怎么老喜歡在娘親面前獻殷勤表愛心呢。”
馮保受了極大冤枉似的,觍著臉笑道:“潞王爺,奴婢本是一個有愛心的人啊。”
“呵呵。”朱翊镠唯有“呵呵”兩聲,“這事兒伴伴還是別想了,難道你又想將你哪個干兒子推上去,好為你斂財嗎?”
“奴婢哪有?”
“我知道你不甘心白白流失五十萬兩,但我想衷心提醒伴伴:一錢多不是好事,二娘親已經料到你會從別處撈回來,三伴伴位高權重該放權而不是收權。”
“奴婢…”馮保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想說但又不知說什么。
“伴伴,我是真心為你好啊!”朱翊镠語重心長地道,“皇兄對你忌憚三分有所提防,你自己心知肚明,難道非要等到皇兄出手對付你嗎?”
“…”馮保愕然。
“伴伴現在啥都不缺,要錢有錢,要威有威,甚至要女人有女人,只要不貪婪,低調行事,也許下一個十年司禮監掌印依然是你。”
馮保聽了,神情陡然一緊,敏銳地抓住話頭,忙問道:“潞王爺的意思是,下一個十年司禮監掌印或許不是奴婢了?”
“聽我的勸告,應該還是你,倘若不聽,我可不敢保證。”朱翊镠很保守地回道。
心想若按原本的歷史發展,今年就是盡頭,還想下一個十年?是不是想多了沒有正確地認識自己?
馮保喪氣地道:“這么說,潞王爺不同意奴婢舉薦內官監人選?”
“嗯,伴伴最好不要插手,娘親心中已有合適人選。”
“誰?”馮保迫不及待地問。
這只因內官監掌印不僅位置重要,而且是個天大的肥缺,若由他自己人擔任,將來收到的買官銀肯定得孝敬他一份兒。
看來希望要落空了,五十萬何時才能回來啊?
朱翊镠慢悠悠地道:“聽娘的意思,好像讓張宏暫擔此職吧。”
“張宏?”
“怎么?不合伴伴心意?”
“沒有,沒有…張宏可比張誠強多了。由他擔任,奴婢放心。”馮保這話還不算違心。
“好了,聽我一勸,內官監掌印的人選,伴伴就不要覬覦了,對你沒有好處。”
“皇兄遲早要親政的。”朱翊镠又特意補充了一句。
馮保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但內心還是有幾分失落,本想著如果內官監掌印由自己人擔任,那可謂是權力、金錢雙豐收。
不過轉念一想,由張宏擔任內官監掌印總歸不是壞事。畢竟張宏的名聲好資歷高不逢迎不攀附,總比提拔一個與他作對的人擔任要好。
這樣一想,馮保覺得好像又釋懷了,張宏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潞王爺,不是說有兩個問題要問奴婢嗎?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伴伴不知道?”
“關于淑嬪娘娘?”
朱翊镠搖頭,鄭妙謹的事真不需要人操心。也操心不來。
“那是什么?”
“駙馬。”
馮保一怔,忙笑道:“駙馬爺的事潞王爺放心!”
“是嗎?”不到最后朱翊镠還真不放心,“如今皇兄選嬪妃一事基本已結束,我姐駙馬的人選相信伴伴也已經確定好了吧?”
這兩件事本同時進行,只是皇帝大所以先。
馮保如是般回道:“萬歲爺馬上要冊封公主,待封號一定,駙馬的人選奴婢就確定下來。”
朱翊镠道:“封號是封號,駙馬是駙馬,可以同時進行嘛,說吧伴伴,你心中肯定已有駙馬人選。”
馮保愣了愣:“現在就說?”
“嗯,現在。伴伴可是表過態的,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奴婢倒是物色好了三個人選,但覺得其中一個最為合適。”
“誰?”
“梁邦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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