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舉薦曾朝節充當欽差使者去說服三娘子的消息立即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這下又有瓜吃了。
還真香!
聽聽都是怎么議論的。
“潞王爺咋不長記性呢?不是剛被彈劾嗎?俸祿都弄丟了,怎么還敢干預朝政?”
“人家只是個孩子,就那性格有什么辦法?也不想想,他舉薦的人是誰?曾侍讀啊!”
“是哦,曾經彈劾過潞王爺,莫非他真是為了報復?”
“那你以為呢?派曾侍讀去說服一個女人嫁給她的兒子,嘖嘖…就問你敢去嗎?別說去,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想都不敢想!這不是報復又是什么?”
“哎,太后娘娘和皇帝爺為什么就不管管呢?”
“管?怎么管?說得容易,潞王爺自小含著金鑰匙出生,性格早已養成,現在想管太難嘍!潞王爺不僅喜歡到處亂插手,我還聽說他喜歡毫無根據地評論朝中大臣。”
“可不是?我也聽說了,噓,這話不能亂說呀,忌諱,忌諱…”如今朱翊镠的名聲可不是蓋的。
“都說什么了?說來聽聽嘛,在這兒說怕什么?”這世上任何時候都不缺喜歡八卦的人。
“噓,我聽說呀,潞王爺評論靈州哪個參將做人訓卒有問題,還評論杭州巡撫不稱職…哎,這哪是王爺該摻和的事兒啊?”
“要不招致那么多的不滿被朝臣彈劾呢?照這形勢還得被彈劾。潞王爺就是不能消停的性子。”
“…”
許多人認為朱翊镠就是為了報復,不然為什么將如此難度的事交給曾朝節一個侍讀?
許多人認為朱翊镠死性不改將會面臨新一輪的彈劾,王爺這個身份實在與他八字不合啊!
瓜眾,有百分之八十是看熱鬧的,有百分之二十帶著指責。
想得到他們的理解…嗯,那自然是奢談,想都別想。
朱翊镠也不在乎,而且還偷偷地笑,似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兩世為人,他早已習慣了必須降低對別人的期望與要求,世上的人或許都沒有想象中的好。
畢竟,他自己也不敢推心置腹將他的境遇告訴別人嘛。
二月二十八,如期而至。
這一天,京城里千千萬萬的人神經都繃得很緊。
尤其是現任京官兒。
盡管這陣子張居正閑居在家養病,可誰也不否認,只要他沒有斷氣,就是朱明這艘大船的船長,掌舵人李太后和萬歷皇帝需要他開船引航。
因此,張居正的健康與生死決定和牽絆著不知多少人的心。
祝福他快點康復所以希望手術成功也好,詛咒他快點死所以希望手術失敗也罷,反正就是關注,感覺與自己的命運息息相關。
自得知胡誠裝瘋賣傻原來是因為有人想殺他,后又得知他身邊每時每刻都有東廠的人暗中保護,而保護他的人正是馮保、朱翊镠、李太后,甚至有些人還知道大公公張誠因此而喪命…就再也沒有人敢打胡誠的主意了。
二月二十八那天。
如欽天監所料,大晴天,萬里無云,是個好兆頭。
胡誠和他的助理準備出發,去往太醫院實驗室,屆時張居正也要去那里接受治療。
因為張居正的健康狀況一直處于保密狀態。
所以為安全起見,昨日太醫院便戒備森嚴,被錦衣衛重重包圍起來,不讓人出入。
李太后在慈寧宮默默祈禱。
萬歷皇帝在東暖閣心神不寧,也無心政務。
馮保一早就派出東廠的領班與番役去接胡誠。
馮保自己則是早早來到了張大學士府。
朱翊镠就更不用說了,先是去張大學士府給張居正打氣,然后又迅速去了太醫院檢查設備工具…忙得腳不沾地。
如今都知道這場手術是他一力促成的。
成,有人歡喜有人憂;敗,亦有人歡喜有人憂。
總而言之,就是重要。
內閣、五府、六院…所有衙門都在等待這個結果,好像這一天就沒有其它事可做似的。
包括街頭的平民百姓,都在紛紛議論這件事。
胡誠抵達太醫院的時候,其實時間還挺早的,畢竟手術的時間不會安排太早,但朱翊镠已經站在門口等待了。
“潞王爺早!”胡誠一下轎,便過來行禮。他對朱翊镠的印象,已經改觀了很多。
“早!”這是朱翊镠第一次見到胡誠沒有喊他“胡庸醫”了。因為今天不同,必須給他信心。
“都已經準備妥當沒有?”朱翊镠問。
“潞王爺,準備妥當。”胡誠信心十足地道,“張先生到了沒有?”
“還沒有。你與助理先進去準備吧。我等張先生,馮公公在接,馬上就該到了。”
“好!潞王爺有心。”胡誠帶著助理進了太醫院。
太醫院里頭除了安排好值守的幾位太醫,還有錦衣衛持刀守護。
安全工作十分到位。
“潞王爺,來了,來了。”付大海眺望遙指。
只見一隊共二十四名錦衣衛在前頭開道,后面跟著一輛八人抬的大暖轎徐徐而來。
暖轎里面躺著的,肯定就是首輔張居正了。
暖轎左右都有錦衣衛,準備隨時喝退沿路圍觀人員。
暖轎后面還跟著一輛四人抬的小暖轎,里面肯定坐著馮保。
馮保的后面還有一大隊錦衣衛護衛,足有上百人。
可見規模之大,朝廷之重視。
當然也可以看出,對張居正的行蹤之保密。
轎子里面的張居正,現在到底是什么模樣,除了朱翊镠、馮保幾位大人物,外人仍無從得知。
照這情形,即便手術做完,對外肯定也依然還是個“謎”。
護送張居正的錦衣衛像提前受過嚴格訓練似的,先等馮保落轎,然后看他統一指揮。
馮保先是朝朱翊镠點頭示意,然后一揮手。
前頭二十四名錦衣衛分左右噠噠噠沖向后頭,而原來走在后頭的錦衣衛也分左右散開,組成一堵人字墻,然后同時后轉,將張居正的轎子嚴密地堵在人墻后頭。
這樣,基本都看不到張居正乘坐的大暖轎了。
馮保這才大喝一聲:
“落轎。”
八名轎夫早已做好停轎的姿勢,但即便是他們,也得背對著轎簾口,沒有見張居正此刻狀態的機會了。
總之,全程保密。
大暖轎落定,轎簾逐漸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