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驚訝與疑惑聲中,梁家的迎親隊伍將新娘子抬走了。
李得時站在門口假裝哭泣,儼然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兒。
他也沒有跟著去參加拜堂成親的三拜之禮。當然,這是朱翊镠的授意,否則他這個潞王爺屆時還得給人跪拜叩首呢。
本來,女兒出嫁,哭泣的人該是娘,可李得時既當爹又當媽,也只能由他代勞了。
表面哭得涕淚縱橫,可心里面擔心得要死,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以身赴死的準備。
大花轎在喧囂聲中抬走了。
左右鄰居見李得時哭得傷心,有些倒是上前來安慰一兩句,但更多的人是聚在一起背后議論。
“哎!梁家雖然富貴,可梁赟那小子不長進,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啊!即便李之懌再漂亮,可花無百日紅,又能得寵多少天呢?”
“要不然李秀才哭得那么傷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被梁家梁赟盯上不就得認倒霉嗎?”
“但話說回來,將女兒嫁過去總比被梁家趕盡殺絕強吧!可惜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嘍。”
“…”
說實話,抱以同情的人居少,還是想看熱鬧的人居多。
但這也不怪瓜眾,世道本就如此,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其實不感興趣,還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本就是來看熱鬧的,另外百分之十的人或許表面會安慰你,可一轉身或許也會當作熱鬧說給別人聽。
當然,也不排除個別極其少數的人真是出于關心。
但這樣的人確實很少。
不過話又說回來,李得時此刻也沒有心思在意那些。
而此時的李家后堂,李之懌和寧馨兒正忐忑難安地坐在一起,兩人都是雙手合十,虔誠地為她們眼中的“金公子”祈禱!
是的,被抬走的是朱翊镠。
盡管她們寧愿相信朱翊镠,但很擔心,畢竟對手太過強大。
可除了默默祈禱,她們確實愛莫能助。
也不知祈禱了多久,寧馨兒雙手仍未放下,嘴上輕輕地問道:“之懌,金公子該不會出事吧?”
“我也不知道,現在心很亂。”
“之懌,如果金公子安然無恙地回來,你就嫁給他算了?”寧馨兒用的是商量的語氣。
“金公子舍命相救,這份大恩我當然愿意以身相許來報答他,總比嫁給那個梁赟強。可如果金公子真的安然無恙回來,那他的家世至少與梁家旗鼓相當,咱又如何高攀得起呢?”
這是李之懌第二次回答寧馨兒這個問題。
很認真。
“可看得出來,金公子真的很喜歡之懌啊!若真的喜歡一個人,無論男女,眼睛都騙不了人的。”
“再說吧!等金公子回來。”李之懌又閉上眼睛開始祈禱。
寧馨兒只好跟著。
“快,快,快。跟上,跟上。”
東廠一位頭戴圓帽、身著褐衫的領班率領五百番役正往梁家趕。
這是提督馮保的指示。
東廠因為職能特殊,此時已凌駕于錦衣衛之上,所以別管是當官的還是平民百姓,見了東廠的番役無不感到害怕。
五百番役同時出動,這事兒可了不得,讓沿途紛紛避讓的群眾不禁感到詫異。
“怎么?京城是出了什么大事兒嗎?東廠居然一下子出動這么人!”
“誰知道?他們好像是沖著梁家去的呢。”
“梁家?哪個梁家?”
“京城還有哪個梁家?當然是保定伯的弟弟梁世燊家啊!”
“他家?他家今天好像是兒子娶親的大好日子,怎會如此巧合?哎呀,不會是梁家出事了吧?”
“切,梁家能出什么事兒?他們是保定伯的后代。”
“走走走,看看去。”
“…”
去梁家看熱鬧的人可比李家多了去。無它,只因更加感興趣。
畢竟人類熱衷于獵奇的心理永遠沒有邊際。
梁家到處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因為富貴,家境顯赫,朋友也多,到場祝賀的自然就多。
朱翊镠按照規矩禮儀被送入洞房,沒少折騰。不過他有心懲治梁赟,也不怕將事情鬧大。
喜宴數不清擺了多少桌,熱鬧歡騰喜慶自不必詳說。
作為新郎官,梁赟今兒個可是神采奕奕,終于娶到心上人了。
他都來不及招呼賓客,也不想被鬧洞房被打擾到,只想盡早揭開新娘子的紅蓋頭與之合巹親熱,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娘子,娘子。”
梁赟那喊聲…聽得朱翊镠只想嘔吐。
“我來嘍!”
梁赟有心靠近,朱翊镠有心閃躲,就是不給機會。
“娘子,來,讓夫君我揭開你的紅蓋頭,今兒個你一定是世上最美麗的人。”
說著,就要上手。
說時遲那時快,朱翊镠猛地一腳過去,正好踢在梁赟的褲襠上。
“哎喲!”痛得梁赟一咧嘴,忙捂住褲襠。只是他也沒有生氣,笑呵呵地道,“娘子可真夠狠哈!咱夫妻倆尚未行房事,難道你就想著謀害親夫不成?”
朱翊镠不說話,就是不讓梁赟那么快揭開紅蓋頭。
為了防止被踢,梁赟一手護著自己褲襠,一手再伸去揭紅蓋頭。
這下朱翊镠沒有抬腳,而是抬手狠狠給了梁赟一巴掌。
“哎喲!”
梁赟又是痛得一咧嘴,但仍笑呵呵地道:“娘子的力氣真夠大!來嘛,害什么羞?”
一邊說,一邊還伸出雙手。
朱翊镠只好站到床上去,這樣就能看見梁赟了。
梁赟幾次嘗試,竟都以失敗告終,他笑道:“看不出來,娘子如此頑皮哈!我就不信搞不定你。”
說著梁赟也要上床。
可就在這時,朱翊镠眼疾手快一把擰住他的耳朵,將他提得老高。
“哎喲!哎喲!”這下疼得梁赟嗷嗷直叫,“娘子,輕點,輕點…”
雖然梁赟猴急猴急的很想省略鬧洞房這一環節,但洞房外早已被偷聽想想看熱鬧的圍了一圈兒。
聽到梁赟嗷嗷直叫,那些人不禁心下直樂。
有的甚至還輕聲細語笑侃道:“還是梁公子這新媳婦兒牛哈,收拾得他嗷嗷叫。”
“可不?平時都是他收拾人家嗷嗷叫,這就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外頭趴著的人更感興趣了。
可里頭的梁赟,依然疼得嗷嗷叫:“娘子,你輕點兒輕點兒!哎喲,哎喲!”
朱翊镠只是不吭聲,揪著梁赟的耳朵,生生將他扯到床上,然后猛地一腳,將他踢下床。
梁赟摔得一個狗啃泥,爬起來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晃了晃頭,冷靜一下,梁赟很不服氣,盡管挨了揍,可就是不信邪,執意要上,嘴里還逞強道:“娘子,可別怪我粗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