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的春天總是多雨,空氣越發的潮濕,陳銘不太喜歡這種天氣,他更喜歡北方,稍微干燥一點。
比如新省,這個祖國的最西北角,雖然地上還有厚厚的積雪沒有融化,但空氣比起滬市來卻干燥了許多,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陳銘肯定不會相信同一個國家兩個地方的天氣竟然會差別這么大,來之前他在滬市已經不覺得冷了,可到了新省卻不得不穿上厚厚的羽絨服。
愛心籌上線之后,他立刻將其接入了愛心貸,俗話說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那些使用愛心貸的人為了少掏點利息肯定是要捐款的,不如就捐給愛心籌好了。
他這次來新省的目的就是來核實一位在愛心籌上申請募捐的用戶。
這個募捐者叫李攀,36歲,是一名環衛工人,早年的一次意外讓他失去了右手的手掌,很多工作沒辦法做,他的愛人也在那次意外中離世了,只留下他跟年幼的女兒相依為命。
他女兒今年七歲,半年前因為不斷的低燒被檢查出患上了白血病,不斷的化療需要高昂的費用,為此李攀賣掉了房子,可僅僅過去了半年,再一次進入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環衛工人的工資不高,只能剛剛夠他跟孩子生活而已,現在李攀帶著孩子住在一個狹小的出租屋里,為了給孩子治病,他能借的親戚朋友全都借了一遍,實在是籌不到錢了。
愛心籌這個平臺是他一個同在環衛處的同事告訴他的,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請辦公室的同事幫他填了申請,其實心里并沒有報太大的希望,見到陳銘的時候,他早已被生活壓的無神的雙眼中終于再次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按照陳銘制定的原則,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來訪是不會提前通知的,以免申請人提前做準備,只有這種突然襲擊的方式才能看到申請人最真實的一面。
陳銘按照地址找到了李攀,他看見李攀的時候,對方正坐在馬路邊的路沿石上,腿上放著一個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鋁制飯盒,飯盒里的白米飯一點熱氣都沒有,想必是昨晚蒸好的,米飯上沒有菜,只撒著一點榨菜。
最吸引陳銘目光的是李攀拿著筷子的手,唯一的那支手看起來黑乎乎的,手背上有幾道口子,應該是凍的干裂了。
表明身份后,李攀跟同事打了個招呼,換了個班,這才帶著陳銘往家里走去。他沒辦法辭職,因為如果沒有這份收入,那他跟孩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推開木門,走進這間低矮的平房,屋子很小,總共也就二十多個平方,是一個套間,里面是臥室,外面是廚房,窗戶很小,透不進多少光,李攀拉了一下門邊的拉繩,屋頂一個發黃的小燈泡亮起,視線稍微好了一點。
臥室里用木板拼了一張床,李攀的女兒正躺在床上,聽到聲響,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不用大人教,主動向陳銘問好。
“叔叔好!”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聽起來一點也沒有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活潑,反而有點有氣無力的,陳銘知道,長久的病痛早已剝奪了她身上所有的天真。
“你好,給,這是叔叔從家帶來的巧克力。”
陳銘來之前就請教過醫生,白血病人也要忌口,不過少吃點巧克力還是可以的。
“謝謝叔叔!”小女孩看了一眼父親,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伸出小手接過了巧克力,不過跟其他孩子不同,她拿到好吃的以后并沒有立刻吃,而是放在鼻子下邊聞了聞,然后把這幾個巧克力小心的放在了枕頭旁邊。
陳銘知道她應該是想留著慢慢吃,微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額頭,有點燙,看來還有點燒。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李麗,今年七歲了,叔叔你是干什么的呀?”
“叔叔算是醫院的工作人員吧,是專門來接你去醫院治病的。”
哪只小女孩卻搖了搖頭,“我不想去醫院,去醫院要花好多錢!”
陳銘鼻子一酸,輕輕摸了摸李麗的腦袋,“不用花錢,叔叔是來免費幫你治病的,你放心好了!”
“真的嗎?”李麗的小臉上剛露出一點笑容,卻立刻皺起了眉,但她很快就把這個表情藏了起來,“叔叔我有點困,想睡一會兒。”
“好,你睡吧!”
李麗重新躺下,好像有點沒禮貌的把被子拉起來遮住了臉,整個人縮在了被窩里。
陳銘扭頭看向李攀,示意出去說。
“這個病有時候會渾身疼,這孩子怕我擔心,所以每次疼的時候都假裝睡覺,她以為我不知道,可我其實都知道...”
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臉上留下了淚水,低聲對陳銘解釋道。
陳銘心里一痛,說道:“我現在就給公司打電話,錢一會就能到,快送她去醫院吧,別再耽誤時間了!”
李攀激動的握住了陳銘的手,“真的?你不是騙我吧?”
“真的,你放心吧!”陳銘感受著李攀手上的粗糙和冰涼,承諾道:“你放心吧,從現在開始,李麗所有治療的費用都由我們公司來承擔,一直到她治好為止!”
“謝謝你!你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李攀雙腿一曲就跪了下去,陳銘趕緊把他扶了起來。
然后,陳銘立刻給公司打了個電話,讓那邊辦款。為了賬目清楚,每一筆善款都要由公賬轉出,并且在平臺上公布銀行流水,以免受到質疑。
安排好之后,陳銘就幫著李攀一起收拾東西,然后打了輛出租車,把李麗送到了醫院。
夜晚。
這個南疆小縣城的賓館網速很差,保溫也不怎么好,陳銘開著空調還是覺得有點冷,他咳嗽兩聲,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感冒了。
他剛剛結束了跟高雪的通話,藍天環保擴張的速度越來越快,她跟張峰這幾天就在新省,聽說陳銘也來了便打算過來見他,但卻被陳銘拒絕了。
今晚,陳銘只想一個人待著,什么都不想做,一閉上眼,他仿佛就看到了李麗的蜷縮在被子里微微發抖的模樣。
他不知道李麗的病能不能治好,這種病不光需要錢,同樣也需要運氣。
他很害怕,害怕這個極其懂事的小女孩最終依然會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