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恩當報,有仇不望。
葵對寧羽有恩,那么不管是不是異族,也該報恩。蘭思勾結呼衍王挑起戰爭,讓寧羽不少同袍死于非命,這是仇。
兩者兼顧,寧羽沒有理由不殺蘭思。不過現在局勢不穩,戰事吃緊,只能把這件事延后了。
壓下心里的異樣,寧羽取了枚春風化雨丹給陸離服下。
為了逃避蘭思派來的追殺者,陸離受了不少傷。在服下丹藥沒多久,陸離就感覺身體好了不少。兩日后,陸離就好利索了。
看著一臉驚訝的陸離,寧羽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陸離也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就沒追究。
其實按春風化雨丹的效果,服用一個時辰,陸離的傷就會痊愈。
但是寧羽怕太過驚世駭俗,暗中用真氣壓制了藥力,讓它在兩日里慢慢醫治陸離。
傷好的陸離也加入了寧羽的手下,補上小九的缺做了個什長。
呼衍王也不大舉進攻,只是每日里派人去騷擾。一連數月的廝殺,又讓漢軍折損不少兵馬。
“寧都伯,校尉大人請你去議事。”
剛剛下城墻的寧羽看著面前的傳令兵,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知是議何事?”
“校尉大人只是讓小人請您去議事,其它事宜一概不知。”
見那小兵似乎真不知道,寧羽也就沒多問,跟著他去了耿恭大帳。
進了大帳,只見耿恭神色凝重,正和幾個重要將官低聲議論著什么。
見寧羽進了大帳,耿恭一喜,連忙招呼他入座。
寧羽剛剛坐定,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大人如此焦急,是出了什么事嗎?”
“唉,還是讓張都伯來說吧。”耿恭看向負責管軍需的都伯。
“唉,那車師后王夫人已經兩次沒有送糧食來了。雖然這段日子我們靠種地射鳥得了些吃食,但是也撐不了多久了。”那軍需官嘆了口氣。
耿恭接過話,“如果我們不能早點找到新的糧食,我們很難堅持下去。”
寧羽眉頭一皺,“可探清他們為何沒有送糧食?”
耿恭嘆道:“據探子回報,是車師國人發現有人在暗中支援我們,上報呼衍王。呼衍王便加強監察,安得夫人身負漢人血脈,自然是被重兵把守。
現在她自保都來不及,怎么能給我糧食。我們得想想法子了。”
寧羽細細思索,也一時也想不到什么辦法。
“這么久了,竇固都尉也應該回邊郡了吧?”寧羽問道。
“陛下新立,恐天下不穩。邊郡為重中之重,想來應該是回邊郡了。”耿恭也有點不確定。
“那我們再派人手,向竇固都尉求援吧。我們和他有舊,耿秉都尉更是他至交好友,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事到如此,寧羽也只能出這個主意了。
眾人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派人求援。
經過一番商討,軍吏范羌和陸離將帶人求援,趕回邊郡。
確定了人手,耿恭就親自帶人選取同行的人。寧羽也暗中交代了陸離幾句,為以后做準備。
選定人選之后,他們白天休息夜里待在城墻上,只為尋找機會外逃。
一連等了幾夜,終于等到了機會。
是夜,匈奴人營地燈火通明,火堆上都烤著一只只羊,似乎是在慶祝某事。
十一月的西域早已經飄雪,夜里的風格外刺骨。游走的匈奴人眼巴巴的望著營地,匆匆忙忙圍著疏勒城走了一圈,只想快點回去烤烤火吃幾口羊肉。
范羌陸離抓住機會,悄悄摸下城墻,帶著人手從不同方向突破匈奴人的包圍。
耿恭和寧羽在城墻上時刻關注著,心里像吊著一根弦。
偶爾會發現城外野地里,不時發出奇怪的聲響。
他們都知道,是外派的同袍遇到匈奴人了。
但是在城墻上的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暗祈禱。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日子,眾人期望著范羌帶著援軍如神兵天降,將他們救出來。
寧羽大口的喝著水,補償體內水分。其余的士卒也和寧羽一樣,捧著溫開水不停喝著,似乎這樣就能填飽肚子。
天降大雪,故眾人并不缺水。但是他們的食物早已經吃完了。
自從某天匈奴人攻城時,一個漢軍將士餓暈掉下城墻之后,匈奴人就減少了進攻的頻率。
匈奴人的死傷比漢軍還要多,見漢軍快要支持不住,自然是不想有無謂的傷亡。
耿恭四處游走,和將士們親切交談。自從疏勒城被圍,耿恭就和眾人同吃同住,再加上平時的真誠相待,這些士卒也是死心塌地要跟耿恭。
夜色里,遠處匈奴人大營又在開宴會。城墻上漢軍將士緊緊圍著火堆,盯著火堆上正煮著東西的陶罐。
那陶罐里裝滿水,在熬煮著一些塊狀物。細細一看,居然是鎧甲弓弩上拆下來的一些獸筋皮革。
陶罐里的水不停滾動著,里面的東西起起伏伏。終于,耿恭親自動手,將里面的獸筋皮革撈出,一一分給了將士們。等輪到他自己時,陶罐里僅剩小小的一塊了。
一親衛想要和耿恭換,但是耿恭搖頭解決了。
低頭輕輕吹了吹,耿恭就將那塊獸筋放進嘴里。由于是從鎧甲弓弩上拆下來的緣故,這獸筋散發著一股汗味,再加上硝制時沾上的一些物質。這獸筋皮革的味道非常不妙,讓人難以下咽。
獸筋皮革充滿彈性,耿恭嚼了又嚼,也沒有將它嚼碎。將士們圍坐著,自顧自專心對付口里的食物,沒怎么交談。
需要長時間咀嚼的獸筋皮革,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饑餓。
看著這些東西,耿恭和將士們硬生生抗住了匈奴人的圍攻。
至于城里的戰馬,早在最開始就被他們殺了食用。整個城里可以食用的都被他們吃干凈了。
寧羽巡城的時候,都是強壓下心里的難受。
這些士卒餓得眼里冒綠光,靠著心里的信念才堅持到現在。
寧羽嚼著一塊獸皮,昂頭望著天空。
范羌,你找到竇固了嗎?陸離,你有沒有按我說的做?
又過了一段日子,疏勒城還活著的將士不過百人。其余的要么戰死,要么餓死。當初駐扎疏勒城的將士們,如今十不存一。
付書生踏上城墻,帶人接了許漢卿的班。
近一年的軍旅生涯,讓這位儒生身上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今天天氣不錯,難得沒有下雪。
也許今天可以射到幾只鳥吧。
在付書生仰頭望天的時候,一行匈奴人慢慢靠近了疏勒城。
付書生低頭一看,只見為首那人手舉狼旗,身后侍從捧著幾樣東西。
“耿校尉,我家單于要封你為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