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左鹿蠡王耳畔的發辮,流進了他的脖子。
華貴的袍服被雨水淋濕,但是并沒有影響左鹿蠡王的動作。
或許是大雨的緣故,原本充滿肅殺氣息的箭鋒,卻是平淡無奇。
左鹿蠡王想起了年輕時在草原上縱馬狩獵的日子,嘴角泛起笑意。
如果蘭思在,大概已經準備著去撿被我射中的獵物了吧。
手一抖一送,箭呼嘯著穿過雨幕,直指遠處的目標。
太陽穴噗噗直跳,寧羽心頭一驚。
強行收回遞出的劍鋒,寧羽壓下經脈處傳來的脹痛,運轉逍遙游,身軀扭動,猛地撲倒在地。
由于動作不對,強行扭轉招式,逆行的真氣讓寧羽受了些微內傷。
寧羽忍著疼,扭頭看向身后。
只見一個漢軍將士捂著喉嚨,血流不止。
一支箭,正死死地插在他的脖頸上。
寧羽心有余悸,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心血來潮收回招式倒地,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旁邊一個匈奴人見寧羽倒地,嘴角帶血,心中大喜,自以為機會來了。他手持彎刀,疾步上前,獰笑著揮刀砍向寧羽的身體。
寧羽見狀,連忙在地上滾動,躲過刀鋒。
那匈奴人一擊不中,揮刀再次砍向寧羽,但是寧羽已經有了防備。
“儒圣有曰!”
一招公羊劍術,寧羽劍鋒抹過那匈奴人的脖頸,一擊斃敵。
見寧羽連番被阻擊,而且也受了傷,王貴帶著軍陣趕來支援。
“什長,寧都伯真是個神人啊。您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厲害嗎?”
身畔一個二十余歲的將士,一臉敬佩的看著寧羽,低聲向王貴問道。
王貴聞言一稟,低聲說道:“不該問的別問。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嚴肅的樣子嚇得那士卒心頭一顫,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王貴見狀心頭一嘆,他怎么不知道寧羽身上有異,他也好奇。但是多年的生活經歷讓他知道一個道理,只有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越久。
強行去追尋自己不應該知道的東西,早晚會死于非命。
配合嚴密的軍陣分開一個口子,寧羽順勢回歸本陣,調整內息,回復體力。
在軍陣的保護下,寧羽有足夠的精力和時機觀察周圍。
聚力于眼部,視力瞬間比原先強了幾倍。
寧羽清楚的看見,遠處的左鹿蠡王怒扔強弓,臉上發青,罵罵咧咧的,身邊的貴族們不敢接話。
寧羽不由得一笑。
“不當人子!這該死的奴隸竟然如此好命。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左鹿蠡王本想離去前,一箭射殺被匈奴騎士纏住的寧羽。沒想到,寧羽竟然躲過了他的殺招。
這讓左鹿蠡王氣氛不已。身邊的人也不敢勸他,只能讓他把火氣發完。
不過左鹿蠡王終究是一代梟雄,這怒氣并沒有讓他做出什么失智之舉。
一聲令下,早已等待多時的傳令侍從便把左鹿蠡王的命令傳了下去,一隊隊匈奴人相互掩護,緩緩退出了戰場。
由于自身兵力不足,所以耿恭追殺一番之后,就止住了兵鋒,撤回了金蒲城。
夜間,金蒲城里酒肉飄香。今天成功打退了匈奴人的強攻,耿恭便讓伙房準備了不少肉食,犒勞將士,當然酒是不可能有的。
匈奴人的大營里,卻是一片片哀嚎聲。死亡的匈奴人有六百多,但是受傷的卻有近二千人。漢軍將士有良好充足的醫藥,但是匈奴人只能靠巫醫草藥。
聽著帳外的哀嚎,左鹿蠡王心煩意亂,自顧自的喝著悶酒。
蘇力帶著人馬在其它地方游走,防止有漢朝援軍。其它貴族也不敢在這一刻觸犯左鹿蠡王,自然是沒有在大帳里。
“大王,蘭思大人求見。”
一個侍從從帳外走了進來,對左鹿蠡王說道。
聞言,左鹿蠡王一喜,讓侍從快點把蘭思請進來。
蘭思進了大帳,在左鹿蠡王下首坐定,開口安慰著左鹿蠡王。
在山達押送物資出發沒多久,蘭思也帶著最后的一批物資,離開了車師都城。在得知金蒲城戰事之后,蘭思便快馬加鞭,趕到了大營。
幾經交談,金蒲城局勢以及未來戰情,兩人心里已經有了結果。
“蘭思,難道我們就這樣不打金蒲城了?”左鹿蠡王語氣低沉。
他知道,自己老了,啃不動金蒲城這塊硬骨頭了。
“雖然我們打不下金蒲城,但是我們還有其它地方可以打啊。整個西域,還有其它漢軍啊。
就算金蒲城耿恭部是漢軍重中之重,但是其它地方,多少也是肉。到時候,呼衍王哪里我們也好交代。”
見蘭思一臉誠懇,左鹿蠡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陳睦,關寵,竇固,耿秉等人,都不如金蒲城難打,我們可以挑選一個,作為此次的戰績。”
沉思良久,左鹿蠡王一口喝干手里的烈酒,心中已經下了決斷。
“傳令下去,明天佯攻,夜里撤軍,咱們去攻打其它地方。”
“大王英明!”
蘭思的馬屁,總是能拍到左鹿蠡王的心坎上。
能力不弱,口才了得,所以蘭思這些年很受左鹿蠡王喜愛。
做了決定之后,左鹿蠡王只覺得心頭輕松了不少。
交談了一會,左鹿蠡王把面前的酒壺送到嘴邊,卻發現里面已經沒有了酒,打算讓侍從取酒,但是大帳里的侍從都已經被他打發出去了。
見狀,蘭思連忙表示自己從車師都城帶了好酒來,然后就起身去帳外取了壺美酒獻給左鹿蠡王。
左鹿蠡王不疑有他,喝得很是暢快。
這個酒,很和他心意。
夜色已深,左鹿蠡王酒意上頭,便讓蘭思離去,自己睡了。
蘭思出了大帳,在親隨陪伴下,眺望著金蒲城,燈光閃爍的城市讓他心里貪欲大起。
良久,蘭思收回目光,在大營里轉了轉,就回了自己的氈帳。
一聲聲有氣無力的喊殺聲中,匈奴人再次向金蒲城發起進攻。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今天的匈奴人士氣低迷,戰力低乏。
蘭思站在高處,看著如潮水般向金蒲城涌去的匈奴士卒,滿是笑意。
“保管酒的那個人,處理好了嗎?”蘭思低聲向親隨問道。
“大人請放心,已經安排他參與今天的攻城了。
他很不幸,被漢軍殺死了。”親隨低聲說道。
聽到這話,蘭思滿意的點了點頭。
永平十八年四月底,左鹿蠡王部撤軍,金蒲城解除危機。
永平十八年六月,在北匈奴蘇力王子的指使下,西域的焉耆和龜茲兩國攻打西域都護陳睦,陳睦全軍覆沒。
北匈奴的軍隊則在左鹿蠡王的帶領下,在柳中城包圍關寵。
“陸離,咱們還要走多久啊。”
“公主,我們再走十天,就可以找到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