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點!”
一聲聲兇狠的喝罵聲在整個左鹿蠡王部里響起,騎士們揮舞著鞭子,肆意抽在奴隸們身上。
一群群奴隸從各家營寨里走出來,衣衫襤褸,面色饑黃。
被匈奴人抽過的地方,血珠子直冒。
他們不知道兇狠的匈奴人要做什么,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走。
走慢了要挨打!
“啊!”
隨著一聲慘叫,一位須發泛白的老者撲倒在地,身上是鮮血淋漓。
和他關系近的幾個漢人奴隸連忙上前,試圖把他拉起來。
遠處一個匈奴人看見了,快步走過來,在旁人驚恐的目光中,狠狠地把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
口中還不停的罵著,似乎這樣就能讓老者起來。
鞭子抽了一下又一下,本就破敗的衣衫更加破爛了。
其它奴隸面露不忍,可是只能加快步伐,生怕鞭子抽到自己身上。
呼衍王在左鹿蠡王的陪伴下,在王庭不遠處的一處大草地上,靜靜地看著手下把一個個奴隸驅趕過來。
今天,是大祭的日子。
在謀劃好出戰的每一步之后,整個左鹿蠡王部就開始準備祭祀了。
按匈奴的傳統,每逢大戰,就要祭祀天地,祈求戰神保佑,希翼戰爭勝利。
這一戰,左鹿蠡王是匈奴主力。
所以大祭也是在左鹿蠡王部舉行。
為此,他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
對于野蠻的游牧民族來說,他們的祭祀不像漢族一樣,只是殺豬宰羊擺香奉燭。
人,是匈奴祭祀的主要祭品。
巫師在匈奴的地位不低。所以當巫師說,祭品越多越好的時候,這些奴隸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此刻,左鹿蠡王準備將整個營地的絕大部分奴隸拿來作為祭品。
明娜步履蹣跚,美目惶恐,一直都是歌姬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誰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養著她?
蘇力站在父親的身邊,從高處看著明娜凄慘的樣子,昂頭望著藍天。
草原上明珠應該會讓騰格里高興的吧。
她的身子這么美,很潤。
真是忘不了和她一起歡愉的時光啊。
哭喊著的隊伍來到了搭建好的祭祀場地,明娜一抬頭,就看見了蘇力英勇的身姿。
“殿下,救救我啊。”明娜哭喊著。
蘇力置之不理,只是和身邊的人大談軍事。
雖然明娜把他服侍的很好,但是那又怎么樣?
大名鼎鼎的李廣利投靠匈奴之后,地位還在衛律之上,但是巫師一句話,照樣被拿來祭祀了。
一個小小的明娜,不算什么。
巫師現在正在搭建好的祭祀臺上,跳著祭祀之舞,高唱著旁人聽不明白的通靈之歌。
據說,巫師的歌聲帶著神秘的力量,可以溝通鬼神與死去的先祖,故名通靈之歌。
巫師身上披著沒有縫制過的獸皮,腰間掛滿了骨頭,里面有幾根骨頭仿若人骨,頭戴著狼頭骨,跳大神般蹦來蹦去。
詭異的歌舞,奇異的裝扮,還有那些慘白的骨頭,讓巫師充滿了神秘感。
整個場地除了巫師的歌聲,就只有奴隸們的慘叫了。
每當奴隸們的哭喊聲小了的時候,旁邊的匈奴人就會揮舞鞭子,讓他們的慘叫聲更大一些。
他們相信,祭品的慘叫聲可以取悅神靈與先祖。
就在匈奴人快抽累的時候,巫師終于完成了儀式。
瘦弱的巫師氣息平穩,讓巫童把祭品帶上來。
祭臺上,幾個巫童按住牛羊,干脆利落的割喉放血,羊腳不停的劃動著,在祭臺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隨后,在匈奴武士的幫助下,一個個奴隸被壓上祭臺,割喉放血,頭顱被砍下來,堆在了祭臺上。
血緩緩的從祭臺上流下來,把周邊的青草染成一片血紅,血腥味傳的很遠很遠,直令人作嘔。
不過匈奴人聞著血腥味,反而越發的興奮了。
他們吶喊著,拍打著胸膛,眼睛里是堅定的向往。
王庭的某處營寨,葵冷著個臉,氣鼓鼓地生著左鹿蠡王的氣。陸離在旁邊細聲細語的安慰著她。
在準備大祭的時候,整個營寨都在搜集奴隸。原本陸離也要被送去祭祀的,但是在葵的苦苦哀求之下,才讓陸離逃脫此劫。
聽著遠處的狂歡聲還有慘叫聲,陸離心頭充滿了怒意。他知道,此刻他的同胞正在被大片大片的屠殺,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無力感充斥著陸離的內心,他不敢想像祭祀現場的血腥,也不敢想起寧羽。
他第一次后悔沒有和寧羽一起走,走了的話,起碼還能痛痛快快的殺幾個匈奴人。
指甲陷進了手心的嫩肉里,血絲是如此的顯眼。
他,已是淚流滿面。
漢軍降臨日,爾輩赴死時。
見前面被帶走的人都被殺了,后面聚在一起的奴隸終于明白他們的命運了。
但是他們似乎并不甘心,無力的握起拳頭,奴隸們開始沖擊匈奴人的封鎖。只可惜,長期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讓他們渾身無力,揮出去的拳頭打在匈奴人身上并沒有什么殺傷力。
反而匈奴人輕輕松松就可以把他們打趴在地,然后一頓毒打,送到祭臺上砍殺祭祀。
張四,一個生活在涼州城的普通百姓。因為意外被克魯抓走,成為了奴隸。因為生性膽小怕事,在寧羽等人逃離左鹿蠡王部的時候,他和幾個同伴并沒有選擇一起逃離,而是甘心留在左鹿蠡王部。
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是沒有性命之憂。也許努力為匈奴老爺們干活,說不定還可以得到賞識逃離奴隸的身份,過上好日子呢。
管理張四和他同伴的管事,就是被匈奴人提拔的漢人奴隸。這也是張四活下去的動力。
和張四一樣想法的漢人,有很多的。不然當初和寧羽逃離的人,應該有幾百人的。
活著多好啊,何必得罪匈奴老爺呢。
但是這一刻,張四并不這樣想了。
他后悔了。
張四哭喊著,腿不停的抖動著,任由匈奴人把他拖上祭臺。
如果可以再選一次,我要和寧羽一起走。
一揮刀,張四的頭顱滾動著,眼睛大睜死不瞑目。
奴隸們的臨死反撲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貴族們就當是看戲一樣,喝著酒嬉笑,看著匈奴騎士鎮壓奴隸。
呼衍王目光被一個奴隸吸引了。
這個奴隸并沒有像其它人一樣試圖反抗,也沒有哭喊。
在同伴被鎮壓的時間,這個奴隸居然旁若無人的跳起了舞。
這舞充滿了靈魂,呼衍王居然在舞蹈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律動,還有死亡的絕望。
有點意思。
“這個奴隸是誰?”
呼衍王滿是好奇,指著這個奴隸問道。
蘇力臉色難看,死死地盯著人群。
“她叫明娜。”
有的人因為苦苦哀求,留得一命;有的人因為一個眼神,留得一命。
人與人之間的鴻溝,無時無刻都是存在的,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