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彎著腰,如一個老者,在水簾洞的昏暗里,雙眼定定看著石猴。
石猴起身,他眼中帶上迷茫,問道:“若這樣渾渾噩噩一世,難道不好嗎?”
白猿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白猿苦笑一聲,是啊。石猴只知道他是一只猴,猴的一生不正是如此才算正常嗎?而且,真的這樣無憂無慮一生,不也很好嗎?最起碼他自己都是這樣想的。
縱然他是金仙巔峰,可在花果山強橫。但這整座花果山都是大能的掌心玩物,他的命運已隨青落入了大能的局,他為棋子,為局中棋,一入局中萬般不由人!
但白猿沉默了片刻道:“非也,你注定是要做大事之人,怎可與我等凡物為伍?”
“凡物?”石猴笑道:“族老能帶一群絲毫沒有強橫之力的猴群在這花果山生存繁衍如此之久,怎會是凡猴?”
白猿心中一震,暗道:“不愧是天地四猴之一,靈明石猴,智慧非凡。”
白猿淡笑,一步踏出,伸手一招。
石猴只覺得全身都墜入了風里,這天地在離他而去,風呼嘯耳中,風聲不止,心跳也不止。
只有三息,三息之后,石猴睜開了眼,一瞬,驚呆了。
浮天滄海遠,去世法身輕。
三萬里河東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石猴和白猿來到了花果山的絕頂,還要更上空。
千萬里之闊的山,在他的腳下,億萬里之茫的東海,東方九天神月,皓月當空,星辰億萬,周天星斗映滄海。
這般的天地壯闊,是他從未見過的,是他從未認知過的。他不知,也沒想過天地間竟有如此壯闊的美景。
白猿站在他身旁,神色眺望遠方,道:“這,只是我區區一個金仙可以看到的天地,在我之上,還有更壯闊的天地,連我都無法想象到的天地。”
石猴愣然,他此生的所有,不過是花果山的草木山石,飛禽走獸,他原以為這天地,就是天地,他就是一只猴。
但此刻,他心中的什么,被莫名觸動了。
白猿道:“這天地間,不只是一座花果山,在山外,有人,有妖,有魔,有鬼,有仙,有神。
有可只手遮天,可移星換月,改天換地,有可讓乾坤倒轉,日月輪轉的存在。
他們,永世不朽,與天地同在,與日月共在。
他們,超脫眾生,俯瞰蒼生,億萬生靈如螻蟻。”
石猴驚之,他喃喃道:“這樣的東西,真的存在嗎?”
白猿點頭,帶著石猴回到了水簾洞。
石猴又回到了他的水簾洞,躺在了他的猴王位上,卻再也無法安然入睡。
白猿的話,和他夢境中的未知聲音,在他的腦海里徘徊不散。從未知道得失與苦惱的石猴,第一次感受到了,也第一次失眠了。
靈臺方寸山上的菩提老祖看著花果山,看著白猿,似若有所思。他腳下生白蓮,白蓮朵朵,浮空虛世而起。
菩提老祖一步跨入,身形消失在了白蓮的虛幻世界中。
花果山石猴,本是心情澎湃難以入睡,這一刻又困意連連,石猴昏昏睡去。
在他的靈臺中,菩提老祖跨步而入。
菩提老祖看著靈臺中昏睡的石猴元神,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猴兒的頭。
然,他這一觸動,整個靈臺中瞬間震動而起。
菩提老祖雙目微瞇,負手而立,看著四周漆黑的空間,淡然道:“閣下是何方道友?為何對吾之弟子坐做手腳?”
“你的弟子?真是諷刺。”一道瞬間陰寒的聲音,呼嘯傳來。
菩提縱然心善,也面色微沉。“既然道友不愿現身,那便讓貧道請閣下出來吧!”
說罷,他手中拂塵一揮,白蓮浮過,散落靈臺無窮盡處,無數白蓮接天連地,縱橫萬千,白華彌漫。
然而,任白蓮如何輪轉,那未知之音仍舊沒有現身。
菩提老祖面色吃驚,他雖只是準提圣人善尸,但他亦對接引圣人的大夢三千之術深有所修,這世間,除了圣人,無人能在他的大夢白蓮中絲毫蹤跡不顯。
除非。。。
他想到了數種可能,但都被一一否決了。
那道神秘聲音此時又言道:“菩提,區區一具三尸身,還不足以讓我顯形。若你本體親自,我還會懼怕。可惜,你的本體,此時怕是正在位面之壁不可歸洪荒吧。”
菩提老祖神色一驚,道:“莫非,是神魂超凡的道選之子?”
那聲音并不否認,也不吃驚,'再次陷入了寂靜。
菩提老祖面色驚之,他知這種涉及天道辛密的東西,并非是他可以感知的。
所以,菩提老祖一瞬退出了石猴的夢境。
而在位面之壁的準提佛母睜開了雙眼,看向洪荒的花果山,那只石猴。
他看了又看,先是好奇,又是皺眉,再是吃驚,最后眉眼笑起。
其他四圣不知準提看到了什么,他們只看到了石猴,是洪荒最后的三位道選之子中的一位!
女媧最是吃驚,她眉頭皺起。這塊石是她的五彩石,道選之子的出現,竟然如此的詭異和悄無聲息,她竟然也未曾發覺。
女媧出手輕輕一點,虛空中霓虹乍現,這一刻,遠在太陰之上的石磯,心頭一震,看向了花果山。
魔淵海中,仇魔之祖也抬眸看向了花果山。
山海界中的青落,也瞬間心頭一動,看向了花果山。
女媧之傳,五彩石出之石猴,為道選之子。
洪荒之中所有的道選之子,這一刻都知道這件事。
青落驀然起身,道選之子,石猴。
此時的猴,并不叫孫悟空,身為道選之子的石猴,未來,是不可預測的。
青落心神觸動,這只石猴,他要助它一助!
他要改變這只石猴的命運,但并不一定就要改變西游的結局。
元靈塔升起,青落元神沉浸其中。
古塔高懸億萬,塔身之上億萬神紋元靈閃動,光華顫動中,一股無形的神力遠隔億萬,跨越山河,降落花果山之上。
太陰星上,石磯淡笑一聲,便不再理會。她從未起這些爭奪天地的心思,她只走她自己的道,如磐石一般,恒古不動,也恒古永存。
仇魔之祖神色復雜,她沉默了許久,還是沒有離開祖魔之地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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