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那人的猜測對不對,趙應明也無法給出確切回答。
而對面那人也不在意趙應明能不能回答自己的疑惑,兀自就陷入了沉思當中。
看著對方一幅苦苦思索的樣子,趙應明也不去理會他,低頭看向了懷里的元寶。
從剛才起,就覺得這些元寶的氣息有些熟悉。仔細感受了一下,這不就和法錢非常像么?
想要取出法錢對比一下,可一大堆的元寶抱在懷里實在是騰不出手。
趙應明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圍,這四下里沒有任何可以遮擋的東西,也沒個能讓他藏東西的地方,想了想他干脆直接把懷里的元寶丟到了腳邊。
接著才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枚方孔圓錢,只見金燦燦的圓錢上刻著‘陰冥法錢’四個云篆。
趙應明拿著法錢,從腳邊拾起一枚元寶,將兩者放在一起仔細對比。
從元寶上可以感受到一縷香火愿力,這一縷愿力中蘊藏著美好的祝福意愿,若是湊得近了,甚至可以隱約聽到元寶中傳來的呢喃聲。
而法錢則截然相反,其中的香火愿力沒有任何指向,既不包含美好祝愿,也不包含任何負面詛咒,有且只有一股精純的力量。
將兩者放在一起相互比較就可以得出,元寶中所蘊含的香火愿力品質駁雜,而且量也稀少無比,其含量只有法錢的百分之一。
察覺到兩種財貨所蘊含的香火愿力,含量有如此巨大的差別,趙應明心下便有了猜測:陰間的錢財,應當不以財貨表面來衡量價值,而是以其中蘊含的愿力多寡來衡量其價值。
感受著手中法錢與元寶的差別,趙應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起來:“倒也是件奇事,在陽間時,這金銀元寶價值遠高于銅錢。到了這陰間,反倒是這‘銅錢’變得值錢起來!”
搖了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趙應明轉而把心神投注到了手中的元寶上。
許是因為元寶是來自自家后人供奉,也有可能是因為元寶中所蘊含的愿力,總之趙應明在元寶上感覺到了一股冥冥中的感應,將手中的元寶與另一端的供奉者聯系在了一起。
透過這股冥冥感應,他能隱隱察覺到另一頭的存在。
恍惚中,趙應明能模糊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隨著他集中心神想要看清對面那人,對面那身影越來越清晰。
“大郎!”趙應明忍不住呼喚起了自家兒子。
可惜,陰陽之隔可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不管他怎么呼喚,對面都‘聽’不到他的‘聲音’。
面對這種情形,趙應明不得不停了下來,緊緊皺著眉頭:“大郎那邊聽不到我的呼喚啊!”
思索了一番之后,趙應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元寶,復又彎腰再度撿起幾枚元寶拿在手中掂量著:“這些元寶中都蘊含著一縷香火愿力,若是多用上幾枚,能否加強與對面的聯系?”
手中緊握著幾枚元寶,趙應明再度集中精神感應彼方,然后開始呼喚起來。
這一次,對面似乎真的‘聽’到了他的呼喚。
另一邊的陽世,跪在火盆前的中年男子,正將一枚枚折疊好的元寶投入火中。正在這時,他忽然疑惑地停下手來:“娘子,你有聽到什么聲音么?”
“沒有啊!”跪在一旁的婦人搖頭說道,“是有人在門外叫門么?”說著,婦人回過頭努力朝外探了探,側耳傾聽起來,并沒有聽到門外有什么聲音。
“門外也未曾聽到有什么聲音,莫不是你聽錯了?”中年婦人轉過身來,向丈夫說道。
“許是我聽錯了吧!”中年男子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往火盆中投著紙錢。
陰土小世界,趙應明滿是失望的收回了心神:“看來還是不行啊!”
甫一睜開眼睛,就看一張大臉貼到了眼前,差一點就貼到了他的臉上,將他給嚇了一跳:“老楊頭,你這是做什么?”
“看你在作甚么!”被稱作老楊頭的陰魂,收回了那張大餅臉,慢悠悠地說道。
趙應明感到一陣無語:“去去去,你不會問我么,貼這么近做甚么!”
“哦,那你剛才在做甚?”
“這不是家里的晚輩給我捎了些東西嗎。”趙應明指著身上的衣服和腳邊的一堆元寶說道。
“我從這些元寶上面感覺到了一股香火愿力,和我家大郎隱隱有種聯系,我想借著這股聯系去溝通一番,結果卻是白做了一場無用功…”趙應明將剛才的舉動和結果,一五一十的解釋了一番。
聽著趙應明的解釋,老楊頭搖頭嘖嘖嘆道:“伱是不是傻啊,我們都已經成鬼了,晚上不是可以托夢嗎,偏要在白天聯系你家大郎!”
“對哦!”趙應明一拳錘在手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可以晚上給大郎托夢啊!”
倒也不是他不會托夢,成為鬼魂之后,托夢仿佛是他們這群鬼魂的天賦本能一般。
只是,以往生活在陽間時,給活人托夢有著極大限制,每一次托夢都會消耗極大的心力,會大大削弱魂體的穩固。
他們已經朝不保夕了,哪里還能為了和親人聯系,置自己的生死與不顧呢?
至于說剛才聯系的時候,他在下意識中就排除了這個選擇。
再說,在陰土小世界中和親人聯系,光是一個陰陽兩隔,便斷了他們的聯系。
如果不是收到了自家后備供奉的東西,借著那一點香火愿力的聯系,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和自家去聯系。
如今聽到老楊頭的提點,趙應明當即醒悟過來,不能直接聯系自家后代,還可以以托夢的方式來進行聯系啊!
想到這里,趙應明當即沖著老楊頭拱手道謝道:“多謝老哥提醒,這個是老弟的一點心意!”
說著,趙應明將幾塊元寶塞進了老丫頭的手里。
“嚯,這么大方?”老楊頭掂了掂手里的元寶,對著趙應明調笑道。
“這元寶恐怕也不值什么錢!”趙應明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是蘊含了一絲香火愿力而已,連法錢的百分之一都不到,真正值錢的應該是那法錢!”
聽到趙應明這么說,老楊頭仔細一看,發現確實如此,隨即撇了撇嘴:“這么說來,一百枚這樣的元寶才值一枚法錢,還不如就用法錢呢!”
趙應明笑了笑:“話是這么說,可是你舍得將把錢花出去嗎?”
老楊頭仔細想了想,發現確實如此,他們苦苦祈禱三天,才能結成一枚法錢,真讓他把法錢當錢去花還是舍不得的。
“這就對嘍!”趙應明悠然笑道,“這些后輩們供奉的錢財,倒是可以充作平日里的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