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福這位北庭宣撫使在三月末終于抵達了伊州北部的沙陀漬巴里坤。
在盛唐時期,北廷都護府所轄漢軍鎮兵兩萬余,下轄有庭州、伊州和西州,轄地縱橫數千公里,當時整個北庭的漢民屯田軍戶有數萬之多。可惜由于安史之亂,北庭漢民限于胡地二百余年,又重新胡化,許多人已經不知祖上乃是中國子孫矣。
這阿爾泰山和天山一帶,乃是西突厥之地,在突厥敗亡后,突騎施、葛羅祿曾短暫稱雄過,其后回紇興起,取代了過去的西突厥地位。其后回紇內遷,居于高昌的回鶻部最盛,另外還有沙陀、羌胡和從中亞內附的昭武九姓諸部散居于天山北麓東側一帶。
時過境遷,居于西州的回鶻建立起了高昌國,其后開始逐漸侵入天山北麓,意圖統治吞并居于此地游牧而居的沙陀、羌胡和昭武各部。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牧居于沙陀漬巴里坤、北庭一帶的沙陀和昭武部落這才向已經統一了華夏北部,出身同族的大唐天子和朝廷請求支援。
雖然這位皇帝根本不會說沙陀話了,但在這危難之時,這些在天山以北游牧的部落首領們,終于想起他們在大唐還有許多遠房親戚來了。
李岌果然還是很“念及舊情”,很痛快地就答應了沙陀和昭武各部使者派兵的請求。
共和八年三月二十六,康福率五千騎軍和由數千匹駱駝所組成的龐大駝隊,從雁門出發,跋涉六千余里,歷時四十二天,浩浩蕩蕩抵達了沙陀部聚集的巴里坤草原。
駝隊為沙陀和昭武部落帶來了他們十分缺乏的武器和盔甲等物資,
其后,康福率五千唐軍和重新武裝起來的三千沙陀、昭武騎兵一舉收復庭州輪臺城、昌八里昌吉,將高昌回鶻軍逐回天山以南。
高昌王驚懼異常,遣使上表稱臣,北庭招撫使康福代表朝廷宣布朝廷收回伊州,雙方以天山為界,嚴令高昌軍不得再入天山以北襲擾各族。
其后,康福在輪臺城設立軍衙,并命所部在輪臺和昌八里開始屯田。
五月,朝廷以火明為伊州哈密刺史,率兩千云內騎軍移駐伊州。
至此,開始了重新開拓西域的進程。
黃海,數艘兩桅和單桅帆船在離海岸不遠的地方散亂行駛著。
夏承廷站在搖搖晃晃的船樓上,饒有興致地瞅著兩船之間掛著的大拖網。
船上的風帆早就降了下來,兩艘船在水手的操控下,正在緩慢靠近,開始收網。
有些人天生就是水手,比如夏承廷,第一次上船,這在海上顛簸了兩天,居然沒有絲毫的感覺,吃得香,睡得好。還有的人就不行了,比如他所統帶的大部分由鎮州軍轉來的沽口水師營兵,都是吐得一塌糊涂,這其中就包括他的副將火尋皓。
“欲練水軍,先當漁民!”
這話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先說的,反正是皇帝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沽口營和登州營的日常訓練就改成了打魚。
這倒是一項收入不錯的副業,太仆寺所轄的兩家皇家商號,在碼頭附近開設了工坊,將 沿海漁民的魚貨制作成干貨或是鐵皮罐頭,再運往內陸銷售。
船老大盧松從甲板側面轉了上來:“將軍,咱這一趟出海,收獲定然不錯。”
夏承廷嘆惜了一聲:“我怎么感覺都成魚老大?!”
“魚老大好哇,原來俺們打魚的那小船,就是想出海都來不了呢。您瞧瞧咱這大船,沿著渤海灣一圈,就屬咱這船最適合出外海了。”
“打漁就打漁吧,上船的這批士兵要多長時間才能適應海上生活?”
“沒個半年都夠戧,平時還好,這一遇到風浪就不行了,就前幾天的那場小風暴就弄得他們跟生了場大病似的。”
“不會都這樣吧?”
“四分之一,當然,那些從漁家招收的子弟基本上沒什么問題。”
“慢慢來吧,這吐上幾回也就習慣了,誰家也不是天生就會出海打魚。”夏承廷說了一句,這招收水兵,還是以漁家子弟為好。
沽口營只有兩艘雙桅大船,其余都是單桅帆船,登州營的情況也差不多。
根據軍器監的計劃,造船廠已經開始籌備三桅戰船的建造,只不過由于工匠技術水平和原料的原因,暫時還無法開工。
東南沿海的這些自立為王的諸侯國,除了吳越國,其他像是吳國、閩國、南漢國都有不臣之心。特別是今年閩王居然稱帝,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這種事,稱王還好,如果敢稱皇帝,那就真是和朝廷算是撕破了臉皮,大家準備兵戈相見了。只不過閩國天高地遠,朝廷暫時是夠不著,也只能是先由著他去折騰。
夏承廷估計,如果朝廷欲平定南方,有極大的可能會用到水師,到時候建功立業…想到這里,他的心里頓時又變得熱切起來。
開春以后,朝廷命符彥超率同華軍移鎮襄州,接替康義誠出任山南東道節度使。
這下把在鄧州駐軍的威勝軍節度使李從珂給嚇壞了,放眼一看,四面皆敵,干脆跑到晉陽去向天子請罪。
李岌見了李從珂誠惶誠恐的樣子有些奇怪,在這廝將請罪的奏折呈上來后,頓時感到十分好笑。
“朕從幼年為晉王世子時就識得皇兄,你也算是為大唐復國曾經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將功抵過,所以當年的事情我不怪你,也沒有再算前賬的意思。就連從厚朕都沒有革除他的宗藉,況且是皇兄,這點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汝等不負朕,朕就決不會虧待你們。”李岌好言寬慰著遭受了驚嚇的李從珂,“朝廷現在陳兵南線,是準備向南用兵,如果皇兄覺得心里不安,可回晉陽養老,朕許你一家榮華富貴,還是沒有問題的。”
李從珂聽后連忙叩首謝恩:“臣愿任憑陛下驅策,甘為犬馬。”
李岌點了點頭:“今后平定南方,還要指望皇兄出力。”
李從厚被他圈養在了晉陽,所以繼續任用李從珂則是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況且處置他也沒啥好處。對于原來的敵人可以寬大仁慈,但對于敢背叛自己的人,卻是決不手軟,處置起來一定要極為嚴厲。
這也是一種政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