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文明的最有效方式就是面向大眾的學校。
所以李岌一直在籌劃是開辦一所面向平民的官辦書院。
在華夏,書院在唐代就已經出現,只不過唐代的書院是由官府設立,用于收藏、校勘和整理圖書的機構。直到宋代,開始有意打壓士族豪門,到范仲淹執掌南都府學,面向平民階層的書院才作為教育機構真正開始興盛起來。橫渠先生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很好地道出了宋代大儒們的抱負和情懷。
在前世,李岌一直堅持認為慶歷新政最大的功績是在全國推廣官辦的學堂,普及教育。
晉陽的書院并不叫書院,而是晉陽宮下所屬的機構,名作弘文館。太原府通判盧弼盧子諧就兼著晉陽宮弘文館館令。
唐代晉陽皇宮的規制仿照長安大明宮,宮城以東是太子府,而宮城西面則設弘文館。
李克用被封晉王后,就占據了晉陽宮東面的原太子府,當作了自己的晉王府。而把為自家子弟進行教育的宗族學堂開在了晉陽宮西面的弘文館內。大概是因為弘文館內有十余萬冊藏書,還有原來一些前唐時期留下的學士、教授和校書郎、令史、典書等官員,學問豐富,正好用來方便教學。
李岌童年和少年時期就在這弘文館里的宗族學堂里進學的。
李氏宗族學堂設在弘文館內東側一處兩進的院子,原是唐代宗室講學之所。而弘文館長史、教授及官員、書匠則于學堂北側的兩處院子里辦公。
弘文館學士盧弼盧子諧,出身河東名門,前唐天復年間進士。昭宗年間為太原河西令,為晉王李克用器之,留為晉陽判官,與河東監軍張承業一起留守晉陽。
身兼弘文館令的盧弼算是李岌的半個授業之師,老先生替李岌出使洛陽,被李嗣源無故胖揍了一頓,連氣帶急,回到晉陽一病不起,直到入冬時才算是徹底痊愈。
李岌從古交城回到晉陽,直接就去了弘文館去找盧弼。
盧弼在太原府衙內有公事房,但日常卻在弘文館內辦公,畢竟他是館令,在弘文館里一言九鼎,說話最算數。
李岌找他當然不是要將籌備中的晉陽學府開以弘文館里,自己要培養的學生要亦工亦農,半工半讀,另外還要學習弓馬騎射,能文能武,自然不能天天只躲在書館里背書。
他最早選定的學府地址是在陽曲縣的唐明皇家莊園,只不過那里離晉陽城還有四十多里,交通不便。而作為太子,李岌大部分的時間還是需要呆在晉陽處理公務,所以晉陽學府的地址最終確定在了北苑龍首山下玉泉之側。
他來找盧子諧是向這位老先生討要幾位教書的先生。
一個人的能力終歸有限,將后世的學問在這世界上傳播出去,然后發揚光大才是作為穿越者最應該做的事情。至于權勢、財富等等,只是些身外之物。
盧弼的身上還是有些過去儒家的書生意氣,不過也不是特別堅持操守的一個人,作為官僚,身上還有著一些很明顯的缺點。
主要是還不夠腹黑。
李岌把自己想要開辦書院的想法給盧弼說了,老家伙頓時有些感動得淚流滿面:老天終于開眼了啊!這唐末武代,武夫當國,這好好的大唐都被這幫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魔頭們給折騰完了。作為自唐代就以勇悍知名,馬背上打天下的家族,李克用和李存勖兩代晉王也是重武輕文,現在終于算是出了一個明事理,重視文人的儲君!
盧弼在聽了李岌的設想后和要求后,就忙不迭地沒口答應下來。而且似乎是怕李岌變卦,很利索地在下午就領著八位弘文館的校書和編纂先生到晉王府報到,另外表示自己還可以兼任籌備中的晉陽府學監正,如果有需要的話,他甚至可以辭去太原府通判的官職。
李岌也沒有想到老同志對于辦學這件事居然會如此上心,就領著大家一起出了大夏門,來到位于北苑龍首山下自己選定的地址參觀。
學府的地址原來是北苑皇家園林里一處避署的別院,正在緊鑼密鼓的整修,雖然秋冬時節,將作監還是根據李岌的要求維修和裝飾著房屋。主要是砌火墻,在晉陽,冬天取暖主要就是采用用土塊砌成的火爐和火墻、火炕,使用炭盆的要少一些。
學府招收學生們上課,李岌不能讓他們凍著。
民以食為天,學府不能光學習儒家的學問,主要學習的是工坊、農業等生產技術。物理和生物方面的學問現在被稱之為格物,當然,能夠再招到幾位會醫術的先生是最好,實在不行,李岌就準備讓晉王府的醫官到學府里來充數。
晉陽學府必須以百工之學為主,而不是儒學。
在漢代董仲舒為了迎合皇帝,向漢武帝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并被帝王接受以來,就從一門學問轉變成為了一種政治權術。問題是儒家不切合實際的空泛思想,從了造成國內的讀書人崇尚權謀,卻輕視生產的后果,使得整個華夏社會科學技術和生產力水平開始止步不前。
華夏國人在先秦時期就能夠制造出鋼質的大劍出來,其時世界各國大多數民族連青銅都還沒有見過。可是到了唐代,從西域進口的烏茲鋼已經成為了國內打造兵器最好的鋼材。技術的停滯使得原本就強悍的草原民族在武器裝備水平方面拉平了與中原農耕民族的差距,這也是造成華夏民族不斷遭受外患的一個主要原因。
重視生產技術發展的世界觀才是一個民族不斷進步的主要原因…
一間大屋中間壘起兩道火墻,就被隔成了三間教室,有幾間房里用土塊剛砌好的泥爐已經生著了火,煤塊在爐子里燃燒著,煤煙通過火墻從另一側安裝的煙囪從房頂冒了出去。尚未干透的火墻在冒著潮氣,盧弼卻對這樣的條件感到很滿意。
“是不是弄點白灰也把房子和火墻都重新刷一遍,這學堂開張,怎么也得有點新氣象。”他伸手摸了摸火墻,感受了一下溫度,然后對李岌說道。
“那倒不是難事,不過這里離城里還是有些距離,各位先生大多數時候需要住在學府,到時候我會給這里配備兩輛馬車,誰要是有事回家還能方便一些。”李岌笑著說道,學府開辦起來,要采取寄宿制,這也是培養學生集體精神的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