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兩人站起身來,將東西一收,然后就走到了今天那個小房間的門前。
張玄拿出王志勇今天交給他的鑰匙,將這房間門上的鎖頭打開,開鎖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屋內顯得無比的響亮。
鎖芯輕輕響動,這把鎖就被打開了。
木門露出一個縫隙,后頭是黑幽幽一片好像是藏著什么東西。
張玄對于這樣陰森的場景已經習慣了,倒也沒有多在意,他推門而入,風沙燕跟在他的后面,用手機的燈光微微照明。
亮光將漆黑的房間照亮,雖然還是有些昏暗,但是依稀可以辨認東西。
這個房間不大,堆著許多的雜物,如果不是一張又小又黑的木板床,只怕都讓人兩人以為這是個雜物間。
東西雜亂,但是卻無半點老太太的東西,鄉下出喪,都有習慣,那就是把老人家的東西一并燒了去。
一是要不留念想,叫人睹物思親,傷心難止。
二是要驅散晦氣,畢竟是是死人用過的東西,放在家里難免不吉利,也占地方。
最后一點那就是讓老人家在這下面有些用度,不至于太寒酸,像個游魂野鬼一樣。
兩人進了房間到也還沒看見老人家的鬼魂,但是下一刻風沙燕的手機小床左邊一招,登時一個人影直生生、靜悄悄的立在那里。
她穿著一件素色的壽衣,發如銀絲,略顯凌亂,她就這樣背對張玄和風沙燕,默不作聲,有些駭人。
“老婆婆.....”
風沙燕認出了這是鬼魂,料想就是王志勇的老母親了,她嘴唇微動,開口想要將她喊過來。
但是一聲喊出,那鬼魂卻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她又喊了一次,依舊是沒有反應,周圍溫度漸漸冷了,有些詭異。
她伸手想要去拍這老太太鬼魂的肩膀,剛剛抬起來,張玄就握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說道:“她是新鬼,沒用的。”
新鬼蒙昧,大多靈智未開,老太太眼下就是這樣的情況,叫她是沒有什么反應的。
張玄的話音剛剛落下,就看到老太太慢慢的轉過身來。
她面色蒼白、滿是皺紋,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樣,像極了干瘦的火柴。
她雖然轉了過來,但是一張臉上滿是呆滯,雙目無神,手上拿著一瓶農藥,機械的走向床邊,哪怕面前是張玄和風沙燕也沒有什么避讓的意思。
張玄拉著風沙燕走到了一邊,不去阻攔老太太的去路,風沙燕輕聲問道:“張玄,她現在是?”
張玄答道:“就像是溺死鬼變成水鬼日日溺于水中受苦,不得輪回,吊死鬼重復著上吊的過程一樣,她也在重復著死去時候的過程。”
老太太坐在了床邊,無神的雙眸掃看了一眼狹小的房間,然后流出了兩行淚水,她擰開了農藥的瓶子,然后慢慢的將這農藥放到嘴邊。
張玄嘆了口氣,伸出手指,輕點老太太鬼魂的眉心,熒光泛起,然后說道:“還不醒來?”
老太太的鬼魂動作一滯,然后拿著農藥的手漸漸放下,她的雙眼逐漸恢復神采,雖然還很渾濁,但是有了精神。
她迷迷蒙蒙的問道:“我在哪里?”
然后又搖搖頭,喃喃道:“我不是死了嗎?”
張玄道:“老婆婆,你的確死了。”
老婆婆一愣,然后目光閃爍,逐漸回想起這幾天自己一直重復的死亡。
她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對著張玄說道:“小伙子,謝謝你,要不然我還得一直死下去。”
她目光不由自主看了農藥一眼,心中泛起恐懼,雖然她是自殺的,但是喝農藥的痛苦,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
張玄見她逐漸恢復了神志,便開口問道:“婆婆,你留在這里是舍不得去嗎?”
“唉”
老婆婆的鬼魂,嘆了口氣,說道:“那有什么舍不得,一大把年紀,活成了拖累,我死了,阿勇、娟娟才能過得好點。”
風沙燕這時候問道:“那您為什么不去投胎?”
老婆婆滿是褶子的臉上泛起苦意:“我也想去,可是我就是出不去這房門,一天天的,整個人渾渾噩噩,就想著去死了。”
風沙燕看向了張玄,這些事情歷來是張玄更為精通。
張玄微皺眉頭,出不去,這倒是稀奇。
他回過頭仔細打量著這房間的木門,忽然靈光一閃,說道:“沙燕,你拆了這門看看。”
風沙燕得了張玄指示,倒也沒有懷疑,上前輕輕一拳,就聽見垮啦一聲,破舊的木門碎成了好幾塊。
風沙燕拿手機一照,除了木板碎片,卻是看不到別的東西,她對張玄道:“沒有東西。”
張玄有些詫異,本來還以為是某些地方的習俗,作門板的時候摻上驅邪避鬼的材料,反將老太太拘在了這屋里,莫非不是?
他正思索別的原因,忽然他眼光一掃,看到了一節顏色不一樣的木頭,走了過來,拿在手上仔細打量了一會,才道:“老桃木,難怪。”
桃木自古有驅邪避鬼的功效,這木門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偶然間摻進去的,這才賦予這木門驅邪避兇的本事,將這老太太困在了屋內。
張玄運氣,手心生出火焰,將這老桃木焚燒成為焦炭,然后才對老太太道:“婆婆,你還要出去看看你的房子,看看王大叔他們嗎?”
張玄想要送鬼其實很簡單,因為小陰間就在他的手上。
破去這門,不過是多行善念,讓這婆婆能再看看她的老房子和兒子、孫女一眼。
老婆婆站起來對張玄深深一鞠躬:“謝謝小大師,我再看看老房子,阿勇和娟娟就.....就不去了,那孩子怕我.....”
老婆婆終究還是有些怯懦,不敢去見兒子和孫女。
張玄道:“那就去看看吧,一會我把你送走。”
老婆婆微微點頭,然后飄出了門外,留戀不舍的看著這破瓦房的每一個角落,以及門前那個小院子。
她很留戀,看不出半點輕生的模樣,但是于她的生活而言,自己覺得自己不得不死。
十多分鐘,她轉回了靈堂面前,張玄在她的靈位面前上了三柱高香,然后轉過身來,面對這老婆婆問道:“婆婆,你有什么話要對王大叔他們說嗎?”
她深邃的眼睛,微微閃動,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她道:“如果可以,小大師你和阿勇說,不要怪娟娟,是我騙她去拿的農藥,她什么都不懂。”
張玄有些錯愕,沒想到這農藥的來歷,竟然還有這么一出。
老婆婆看到張玄和風沙燕的神色,笑著解釋道:“唉,病了一場,躺在床上起不來,知道又要拖累阿勇這孩子了,于是心里就想著一了百了。我騙了娟娟讓她和村長老頭拿了瓶農藥來,說是地里要用…唉,也不知道會對這孩子有什么影響.....”
說到最后,老婆婆的聲音越發低沉,重重的嘆了口氣。
張玄不知道該說什么,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和他說的,一路走好。”
張玄指尖光芒放出,點在了老婆婆的亡魂身上,然后肉眼可見的,她變成了一道烏光沒入了張玄的黑棺印記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