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被困在芭蕉樹圍成的圓圈中,他四處探看,生怕芭蕉精突然出現,但是時間拖得越久他越發的緊張。
他知道,自己沒有秋生聰明,也沒有秋生的身手和資質,在這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要越發小心才能自保。
芭蕉精悄悄來到文才身后,一個迅疾的撲抓,她雖然是暫時甩開了秋生,但是卻不代表脫離了危險,所以她決定求速戰速決。
她這一偷襲,文才根本沒有感覺到,直接被這芭蕉精抓到了后背。
但是不知怎的,這芭蕉精非但沒有抓傷文才,反倒是一聲尖叫,兩手冒煙連忙后退。
她的一雙手像是被碳火灼燒過一般,再看文才身后衣服上的十指大洞,隱隱反光。
原來這文才雖然沒有秋生的聰明,但是卻有自己的謹慎和小機靈,他一早就把八卦鏡塞進了衣服,擋在后心處,難怪這芭蕉精被傷到。
后背被狠狠一抓,文才終于意識到后背有問題,轉過身看見芭蕉精雙手被灼傷,得意的笑道:“哈哈,中計了吧。”
芭蕉精聽到這笑聲,不由得一怒,右手一揮一棵芭蕉樹就朝文才撞來,這速度可比之前的快了不少。
文才哪里有秋生的武功底子,這芭蕉樹撞開眼看是要躲不過去,只得揮動手中胡亂一擋。
“咔嚓”一聲,銅錢劍就被撞斷了,文才也被帶翻在地。
芭蕉精輕蔑一笑,就要上來結果了文才,不料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喝聲:“芭蕉精,你敢?”
芭蕉精聽出了是秋生的聲音,看也不看,就往芭蕉林深處飛逃而去。
而這時候秋生快步走到文才面前,道:“用烈陽符,那東西怕火。”
“秋生你…”
秋生過來扶起文才時,文才見到了他背后的那道血痕。
“別說了,快追。”
文才深深一點頭,立馬起身和秋生一起追了過去。兩人是一路拿著烈陽符,一路追趕,不時還轟上一道符。
九叔在一旁遠遠的看著,他看了自己兩個徒弟的做法,目光閃爍,神情有些復雜。
有亮點的地方,他的確看到了,可是這真本領實在是…
不過,今晚不論如何,也該結束了。
張玄的鬼鍬甲已經找到了芭蕉精的本體所在了,九叔和張玄一起,他也在仔細搜尋,自然也順著芭蕉精逃跑的方向找到了她的本體。
兩人一起趕往芭蕉林深處,文才秋生一路追趕,也是在這深處將芭蕉精合圍起來。
再看這合圍圈中央的芭蕉樹,不過一米來高,翠葉如翡,任誰也想不到這芭蕉精本體是這么一棵小樹。
正當兩人想要用烈陽符燒死芭蕉精時,一柄桃木劍從兩人身邊飛了出來,刺向芭蕉精的本體。
方要刺到那芭蕉樹,張玄卻是突然沖過來把劍拿住。左手一揮,陰蝗群蜂擁而上,啃噬著那芭蕉樹,凄厲的慘叫聲,響徹芭蕉林,就連躲在遠處的阿龍,都聽到了。
九叔見張玄阻止了他,自己動手,不由道:“阿玄,你…”
張玄卻是笑道:“師叔,這芭蕉精正好被我蠱蟲克制,陰蝗群培育需要這東西,你不怪我吧。”
九叔嘆了口氣,道:“你不必這樣。”
九叔知道,這是在替他當災,培育蠱蟲不過是借口,或者說是附帶。畢竟就算是尸體也能培育。
這芭蕉精終究是被阿虎用邪法引來的。邪法其實也就是契約,鬼怪害他,但又未傷他性命,只是吸了陽氣,從這來說算是公平的交易。
當道士的,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尤其是這在一方開道場的道士,多少會遇上這樣的事,而且難以推脫。
所以有些道士,接活之后,發現事有不對,多是勸諫和談判,很少下死手。當然若是牽扯大因果,寧愿多賠錢,也要把自己摘出去。
因此九叔這邊因為這件事要殺了芭蕉精,這多少會折損功德。張玄搶先殺了芭蕉精,也是為了幫九叔擋災,而九叔要搶先殺芭蕉精,也是為了文才和秋生擋災,這其中門道,也只有文才秋生還不知道。
九叔看張玄笑而不語,也不在再勸他。轉身走向秋生,在他背上的穴道點了幾下,然后虛空畫了一道止兵符,止住了秋生傷口流血。
九叔道:“你們和阿玄先回去,我去收報酬。”
九叔頓了一下,又道:“你們兩個小子基本功還是太差了,以后有這樣的單子,你們都得上。”
“啊,還要上,不要啊師傅”
兩人一聽,臉色垮掉了,苦著臉道。
九叔狠狠瞪了兩個人字一眼,混小子,要不是還有點表現,我才不給你們下次接單的機會。
九叔冷哼一聲,道:“阿玄,帶你兩個師兄回去。”
張玄點點頭,道:“知道了師叔。”
然后張玄笑著對兩個師兄道:“師兄,我們走吧。”
秋生和文才這見事情解決,也恢復了本性,小聲嘟囔了一句:“師傅收工錢,我們又沒戲了。”
說完,警惕的看了九叔一眼,連忙離開了芭蕉林,生怕被九叔聽到。
三人一起離開,可是誰也沒有發現,張玄還有只鬼鍬甲潛在地下,沒有收回。
三人走到了芭蕉林外半里的地方,張玄停下了腳步,道:“師兄,等一下。”
文才和秋生兩人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的看著張玄,問道:“師弟,怎么了?”
張玄道:“給你們看個東西。”
張玄說著,拿出了一面八卦鏡,正是他上次前往天南時候九叔給他的。
“天清地靈,水鏡通靈,玄光神通,急急如律令,現。”
張玄念完咒語,手在八卦鏡上一抹,上面出現了畫面。
那畫面,似乎就在芭蕉林的木屋那里,九叔和阿龍正在交談著什么。
“師弟,這是?”
張玄道:“是我通過鬼鍬甲施展的水鏡通靈術,先別說話,師兄,你好好看。”
畫面里,九叔對阿龍說道:“阿龍,這芭蕉精已經被我們殺了,阿虎的傷也沒什么大礙,這段時間給他煲幾只老母雞補一補元氣就好,告訴他以后不要亂來。”
阿龍感激道:“謝謝林師傅,謝謝林師傅。”
他想了想,一拍腦袋道:“對了,林師傅,這是報酬。”
他拿出三個大洋,雙手遞給九叔,這次要是沒有九叔,他弟弟只怕是要沒了。
九叔接過三個大洋收了起來。阿龍見九叔收了報酬,又是一陣感謝,然后和九叔道別,要回到木屋照顧自己弟弟。
九叔看著阿龍離開的背影,然后望了一眼芭蕉林,他嘆了口氣,叫住了將要回到木屋的阿龍道:“阿龍,你過來。”
阿龍聽到九叔喊話,以為有什么事情,連忙過來,問到:“林師傅,是還有什么事嗎?”
九叔拿出五個大洋,道:“阿龍,這五個大洋你拿去,算是賠償你芭蕉林的損失。”
阿龍一臉驚訝,忙道:“林師傅,這使不得,使不得啊林師傅。”
九叔卻道:“行了,不要推辭了,趕緊回去照顧你弟弟吧。”
芭蕉林里,一路過去,不是被砍倒的芭蕉樹,就是被燒毀炸爛的芭蕉樹,細細一數。只怕不下二三十棵,對這兄弟而言,也是不小的損失。
若是尋常抓鬼,些許損失是必要的,那都無事。但這次,是自己讓弟子上手,這才變成這樣狼藉。
若是個黑心道人,不說不理,那普通委托人也說不了什么,因為他們不知道鬼怪的強弱,只以為是不得已而為。
但是九叔這是個講道理的人,收了三塊大洋是報酬,這還給他五個大洋,是賠償。他林九林鳳嬌做事,做的分明,行的堂堂正正。
而另一頭的秋生和文才,陷入了沉默,尤其是方才還說師傅摳門,不給報酬的秋生,臉上更是羞愧。
他們惹出的禍事,師傅卻在給他們擦屁股,結果他們還不知好歹。
張玄見兩人沉默,知道他們心中有愧,但是為了師兄們好,他還要再加一把火,說道:“師兄,你們可知道為什么師叔要搶在你們之前擊殺那個芭蕉精嗎?”
兩人抬頭看著張玄,也不說話。
張玄繼續說道:“那個芭蕉精本來沒錯,是阿虎色迷心竅,用邪法招來歡合的。說句不好聽的,他脫陽,是活該。所以我們要殺這芭蕉精,是要折功德的。師叔,是在幫你們擋災。”
秋生和文才想起了這些年自己和師傅在一起,給他惹了不少禍事,每一次師傅都能幫他們解決問題。
那這么多年,師傅默默幫他們擦了多少屁股?又付出了多少金錢,或者是功德?
“師弟,我們…”
張玄打斷秋生的話,道:“有些東西不用說出來,這次師叔是真的要教你們本領了。我們不要讓師叔失望才好。師叔是庇護不了我們一輩子的。”
張玄知道自己兩個師兄對九叔感情很深,只是一直被九叔照顧,因為習慣了這些感情,乃至忽視了很多東西。一直玩玩鬧鬧,跟沒長大似的。
但是如果有人點醒,那就會自己改變。只是不知道會變成怎么樣而已。
張玄想起了,僵尸至尊里兩兄弟將群鬼放跑,開罪了陰差,又害得很多鬼魂灰飛煙滅,這筆賬落在九叔頭上,那才是真的拖累死九叔了。
功德、人情乃至地府印鈔大班的職位都有可能丟掉,等到那時說什么醒悟都晚了。
這也是為什么張玄非要現在點醒自己兩個師兄的原因了。九叔待他如親子,他也不想九叔遭這么多罪。
秋生和文才聽了張玄的話,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師弟,我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