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院子差不多已經是天明的時候,千鶴道長東南西北四個弟子早就護著小阿哥一行人在這院子休息了半宿。
樹倒猢猻散這句老話說的不假,本來清廷倒臺人心就已經渙散了,能拉起這么一支隊伍來算是小阿哥這一脈動了不少的能量。
本以為是簡簡單單的運送皇叔的尸體回絨北,沒想到竟然碰上尸變。這尸變還不一般,皇族僵尸兇得很,一出棺就殺了幾個人,直接把隊伍嚇了七零八落。如今還跟在小阿哥身邊的也就只剩三個護衛和烏侍郎還忠心耿耿的跟在他身邊。
回到院子的幾人除了夢玉,要么是一身傷,像四目道長因為一句妖女被夢玉打成豬頭,要么是像張玄一樣耗光了靈力。幾人的狀態著實不好,只怕都要修養一陣子。
“師傅你怎么受傷了?”
夢玉隨著眾人來到到了四目道長和一休大師的小院,見到出門迎接大師的菁菁,眼睛一亮,一副熟絡的樣子,問道:“小妹妹,你房間在哪?我去補個覺。”
她一點也不見外,反而是在菁菁身后似笑非笑的看著一休大師,一副你不讓試試的表情。
一休大師看著不知所措的地菁菁,皮面一抽,然后迅速的從心,他可不想和四目一樣被打的鼻青臉腫,道:“菁菁,帶這位前......姑娘去休息。”
一休大師本來想說前輩,但是見夢玉眼睛一瞪瞬間改口。夢玉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打了個哈欠,跟著菁菁走了進去。
她是銀甲尸王不假,對于陽光沒有一般僵尸那么害怕,觸之即傷。她一身濃郁的尸氣,足以抵擋太陽的陽氣。所以她不怕太陽,只不過是單純的不喜歡而已,就像貓不喜歡水一樣,所以她大多是白天睡覺,晚上活動。
夢玉一走,幾人頓時松了口氣,就算是知道不會有危險,但是身邊有這么一尊恐怖的存在,誰也不敢放輕松。
“哎呦,痛死我了,嘉樂快去拿跌打酒來。”
“哦哦,師傅你等等我這就給你拿。”
嘉樂轉身回屋去拿跌打酒一邊小跑,肩膀一邊不住的抖動著,嘴里小聲的嘀咕著:“沒想到師傅還有今天,嘿嘿嘿。”
嘉樂師兄自然不知道陰神境耳目聰明,雖然他很小聲,距離也不近,但是包括張玄在內,四目道長、千鶴道長聽的是一清二楚。
張玄和千鶴道長憋著笑,一旁的四目道長已經是臉都黑,道:“這個臭小子,看來平時是我愛得太少了。”
四目道長雖然是眼中透出惡狠狠的神色,但是搭上他的一對熊貓眼,實在是有些滑稽。
不去管四目師叔和嘉樂師兄的師徒日常,張玄轉過頭問道:“千鶴師叔,皇族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千鶴道長沉吟了一下,說:“先去解釋吧,畢竟那皇族僵尸死了怎么樣都要有個交代。”
張玄點點頭說:“師叔,我同你一起過去吧,你在皇家辦事多年,雖然是為了修煉和斬妖除魔,但是總歸是受了人家的恩情,如今雖是因果了結,但是人情上總有幾分不便之處,便讓我幫你說道。”
千鶴道長點點頭:“這樣也好。”
“咚咚咚”
千鶴道長敲響了小阿哥他們的房門。小阿哥一行人四五個,又都是男的,安排在一休大師家多有不便,所以是在四目道長家住下了。
“誰啊?”一道娘聲娘氣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張玄一聽就知道是那個烏侍郎的聲音,也就他一個隨身侍奉的太監跟著小阿哥。
“烏侍郎,是我。”
“哎呦,千鶴道長,你可算來了。剛才嚇死人家啦。”
烏侍郎快速地拉開房門,見到千鶴道長就像是見到了親人和救星一樣的驚喜。他左手拿著小手帕沖著千鶴道長一揮,算是打了聲招呼。然后就把千鶴道長拉進了房間,拿著手帕的手輕輕拍著心臟,一副嚇壞我小心肝的樣子。
烏侍郎還沒回神,三個侍衛的領頭人就湊了過來,問道:“千鶴真人,那王爺的尸身怎么樣了?”
侍衛頭領是個江湖老手,話里話外對千鶴道長是禮數十足,雖然明知那個王爺是尸變了,但是語言間還是謹慎而委婉。
烏侍郎這才回過神,忙問:“是啦是啦,王爺的金身怎么樣了?他剛才的樣子嚇死人家了。”
千鶴道長沉聲道:“王爺他尸變了,尸身已經被我們銷毀了。”
烏侍郎一聽急了,道:“千鶴道長,你們怎么能這樣?那…那可是王爺的金身,你…”
“烏侍郎,不要為難千鶴道長,這是大概就是皇叔的命運吧。”
三個侍衛讓開一條道路,小阿哥從后面走了出來。
“小阿哥,你怎么起來了”烏侍郎靠了過去,著急的問到。
小阿哥擺擺手讓烏侍郎不要擔心,對千鶴道長微微一禮,道:“今夜之事,實在辛苦千鶴道長了,從此以后,道長便是自由人了。”
“小阿哥…”
千鶴道長雖然知道因果了結了,但是小阿哥如此禮遇,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復。
張玄在一旁看出了千鶴道長的為難,出聲解圍道:“如此,張玄在此代師叔謝過小阿哥了。”
張玄出聲,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
烏侍郎手帕一甩,嬌聲問道:“這個小哥是?”
千鶴道長介紹道:“這是張玄,我的師侄,這次事發突然,全靠阿玄他幫忙解決。”
小阿哥點點頭,謝道:“辛苦張玄道長了。”
小阿哥不過是十一二歲模樣,但是確如此老成持重。若是旁人只會覺得他成熟和優秀,只有張玄覺得這小阿哥身上背負了這個年紀不該背負的東西。
清廷的覆滅,乃至家族的磨難,就連護送皇族回絨北的事,也落在了他身上。
想到這,張玄忽然想幫這小阿哥一把,也算是代千鶴師叔承了恩情,于是出聲道:“小阿哥,事已至此,我倒是有個建議適合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
小阿哥露出驚訝的神色,良好的教養讓他按捺下驚訝,規規矩矩說道:“愿聞其詳。”
張玄問道:“小阿哥如何看待清廷情形?”
烏侍郎一聽這個問題,急道:“小哥,你…”
三個侍衛也是怒目而視,一副要翻臉的樣子。清廷如何,不言而喻,已經是被推翻了,這個問題不亞于戳到了痛處。
小阿哥目色一暗,然后擺手讓烏侍郎和侍衛稍安勿躁,問道:“茍延殘喘。”
小阿哥說了四個字,又想到今天的情形,又補充道:“樹倒猢猻散。”
張玄點點頭,這小阿哥是個明白人,看的清楚,也沒有堅信自己能力挽狂瀾的自傲。
于是張玄說:“現在孫先生南方練兵,躍躍欲試,不甘心大好局面被奸人竊取。袁大帥也是野心勃勃,有圖謀中原之勢。四下軍閥混戰,野心之輩頻出,外患不絕。小阿哥認為,清廷皇族在這些人眼中,是什么?”
小阿哥雖然知道清廷倒了,皇族的日子會每況愈下,但是聽完張玄分析,驚出一身冷汗,臉色蒼白。沒有依靠和實力的皇族,在這亂世,只能任人魚肉。
咬著牙吞吞吐吐,半天終于說出幾個大字:“為人魚肉,任人宰割。”
張玄點頭道:“這是皇族的處境,也是我將要給你的建議的原因。如果可以隱姓埋名好好過一輩子吧,就不要回絨北了。在那里,皇族未必會好過。等到爭霸之時,皇族血脈只會成為任人操控的傀儡。就算是平定了,只怕也是淪為被清算的血脈。”
張玄解釋得很清楚,這也是根據后世清朝皇族的遭遇作的分析。
小阿哥一行人聽完,陷入了沉默,烏侍郎和三個侍衛都看向了小阿哥。雖然小阿哥年紀小,但是作為仆人,在這些決定上都是依小阿哥的決定。
小阿哥神色帶著幾分掙扎,他在權衡利弊,是選擇皇族的身份坎坷的活下去;還是選擇隱姓埋名,平安的度過一生?
他抬頭看了看從小就照顧著自己的烏侍郎,歲月的痕跡,一路奔波的風霜,讓他顯得十分疲累。
小阿哥頓時做出了決定,他堅定的點頭道:“謝謝張玄道長的建議,我愿隱姓埋名,平安一生。”
他微微一拜,這一拜也象征著他放棄了皇族的身份。
他轉過頭,笑著對烏侍郎道:“烏叔叔,溥文以后要多麻煩你了。”
一聲烏叔叔,烏侍郎聽得是淚眼汪汪,哭道:“小阿哥,你…”
浦文笑著幫烏侍郎抹了抹眼淚道:“烏叔叔,這里再也沒有小阿哥。”
烏侍郎道:“好好好,再也沒有小阿哥了,我們平平靜靜的過,去學堂,去玩,沒有小阿哥了,沒有了好。”
烏侍郎有些語無倫次,言語中既有對清廷的不舍,也有對小阿哥能逃脫漩渦的高興。
安撫完烏侍郎,小阿哥轉頭對三個侍衛抱拳微微一拱,道:“一路上謝過幾位將士的護送了,只是浦文日后只是個普通百姓,只怕給不了你們似錦的前程了。從今天起,幾位也是自由人了。”
語落,侍衛頭領和兩個侍衛相視一笑:“哈哈哈,既然沒有小阿哥,哪里還有將士,不知道溥文少爺介不介意,多幾個鄰居?”
溥文聽到侍衛頭領的回答,紅著的眼眶流下了淚水。危難之中,不離不棄才最見真情。
張玄見他們幾人決定一起隱居,心中暗自點頭,這樣也好至少可以平靜的度過一輩子。
張玄有心再幫他們一把,出聲道:“既然決定隱居,我這里到還有些東西可以幫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