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被這突然躥出的東西嚇了一跳,差一點下意識就是一個掌心雷打了出去。但是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黑灰相間,額頭處帶著一抹黑色的貍花貓。
這貍花貓,弓著身子炸了毛,呼嚕呼嚕的對著張玄齜牙咧嘴,死死地擋在房門面前,一對眸子是綠光閃閃兇狠極了。
一人一貓正在僵持,忽然“吱”的一聲,房間的門打開了。
一只枯瘦滿是皺紋的的手伸出了門縫,這手上提著一個昏黃的油燈。
往門后一看,這門后出現了一個頭戴黑巾,身穿厚實的黑布衣袍的老嫗。
這個老嫗,滿頭銀絲,臉上是宛如老樹一樣的皺紋,她雖然是面露微笑,但和弓著的身子還有燈光下晦暗不明的臉一結合起來,反倒讓人感到不適。
她用燈光照了一下那只貍花貓,罵道:“阿花,莫兇,莫要嚇到客人。”
那貍花貓好像聽得懂人話一般,炸起的毛慢慢順了下去,咕嚕聲也逐漸消失,它用碧綠色的眸子深深看了張玄一眼,然后轉身輕盈的跳上欄桿,然后又是一跳下了一樓不見蹤影。
張玄和老嫗看著貍花貓消失后,互相打量了一眼,那老嫗緩緩開口說道:“小伙子,打哪里來?我這破店可好久沒見生人了。”
張玄答道:“年輕不懂事,迷了路到了這,見到房子闖了進來,驚動了婆婆,是晚輩莽撞了。”
張玄說話藏三分,退三分,底細不清楚之下,也沒敢透露太多,只說自己是迷路來了這。
老嫗人老成精,明白這過路人都要有三分警惕,也不在意,反而是接著話說道:“既然迷了路,就先在我這里住下吧,這荒山野外的也沒有別的人家了,就我一個老不死的還留在這苦地方。”
老嫗一邊說著一邊,引著張玄走到了最后一個客房,推開了門,灰塵撲面而來。老嫗用袖子揮了揮散開灰塵,歉意的一笑道:“倒是讓你見笑了,這破店好久沒人來了,積了不少塵。”
張玄道:“不礙事,有個住的地方已經不錯了。”
張玄客套了一下,借著這個由頭問道:“婆婆,這四下無人,你怎么還在這開個客棧,豈不是要折了本?”
張玄這是在探底,旁敲側擊看看這客棧古怪之處。老嫗則是轉頭看了張玄一眼,然后嘆了口氣道:“要說這個,那就有故事咯。十年之前那一片山林可不像現在這樣的荒廢,那時候可是富的很。”
老嫗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左手虛指了一下這小木樓后的山林,然后好像陷入了回憶一樣,緩緩說道:“那山林是個當地遠近聞名的藥山,這附近的山民們都是靠山吃山,每日里上山采藥,下山就在這住下,外邊來的行商也在這住下,好不熱鬧。”
“唉”老嫗嘆了口氣,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悲傷緩緩道:“可是啊好景不長,后來啊不知怎么的這山上就出現了數不清的毒蛇猛獸,這上山的人啊是死了一茬又一茬,再后來就沒人來了。”
老嫗一邊說著,一邊點亮了這房間內的油燈,然后轉身對張玄叮囑道:“小伙子,記住了,那山上毒蛇猛獸多得很,千萬不要上去。尤其是那些個毒蛇,千萬不要傷了它們,傷了一條就會有千千萬萬條纏住你,記住了。”
張玄聽著起了疑心,哪里來的怪蛇會有這般秉性?心中只當這老婆婆不愿意他上山的夸張說法,點頭應道:“記住了,我只在這歇一晚,第二天就尋大路去。”
老嫗滿意的點點頭,慢步走到了門邊,正要出去,忽然轉頭對著張玄問道:“對了,小伙子聊了這么久,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張玄答道:“小子姓張名玄,不知道婆婆怎么稱呼?”
“原來是個漢家娃子”老嫗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慢慢走出了門,輕輕關上門時,門后傳來一道聲音:“好些年沒人問我叫什么了,你就叫我婭瑪婆婆吧。”
然后只聽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房間里煤油燈昏暗不明,張玄卻是還思索著方才的事。這客棧透著古怪,但是這婭瑪婆婆又好像不是什么壞人,但是那只貍花貓,卻不像普通東西,總之帶著幾分邪氣。
張玄心中隱隱是覺得會有事發生,所以也沒敢睡得太死。房間里早就悄悄的放了好些個個蠱蟲做了準備,做完了一切才收拾收拾床鋪。從黑棺空間里拿出被褥,準備睡覺。張玄只打算第二天一早就離了客棧,至于其中古怪,這大路朝邊各走一邊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為妙。
到了深夜,張玄忽然聽見隱隱約約的呼喚聲:“張玄~張玄~你快醒醒”
一聽到動靜,張玄立即警醒,但是卻還是臥著不動,悄悄命令三只鬼鍬甲和數只蠱蟲悄悄圍了上來。待到聲音慢慢走近時,才故作不知的張開雙眼。
房間里一片昏暗,但是一對綠油油的眼睛尤為明亮詭異,浮在張玄床前。借著些許月光和張玄夜視的能力,細細一看才發現這綠色的眼睛屬于一個半人高的黑影。
你猜那黑影是誰?
正是方才那沖著張玄齜牙咧嘴的貍花貓。這貍花貓雙腿站立,不知從那兒偷來的一件小孩子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頭頂上帶著一個婭瑪婆婆一樣的頭巾。
這黑貓喊起了張玄后,就在他的面前擺動起來,左轉轉右轉轉,然后突然停了下來,對著張玄拱了拱手,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你說,我是像人?還是像貓?”
張玄聽得一愣,然后暗自笑了起來,還以為是什么樣的厲害角色,沒想到玩的是這出好戲。暗暗撤了蠱蟲,讓它們守好門窗。
那貍花貓見張玄不做回答,心里急了,又問了一句:“你說我是像人?還是像貓?”這一次說的可比上一次急多了。
張玄哈哈哈一笑:“我原道你這老貓是什么厲害角色,沒想到討封,討到我這里來了。你倒是心疼你的主子,沒向她討封。”
那貍花貓狡猾謹慎的很,這一聽張玄的話,就知道禍事了,這人竟然知道討封,嚇得連忙四腳著地,想要馬上逃跑。張玄早就防著貍花貓這一出,眼疾手快一把抓向貍花貓的頸部。
“喵嗚!”
一聲嘶吼,這老貓竟然還會使出一招關二爺的拖刀計,逃跑之余竟是回身對著張玄的手狠狠的一抓。這老貓真是狡猾若是一般人只怕要被它一把抓到,然后趁機而逃。
但是張玄一早就看出了這老貓狡猾,老貓一回身,張玄就是一個擺手避開這一抓,然后手若柳條盤繞而上,一把狠狠扼住這貍花貓纖細的脖子,用上勁力一抖直接是將貍花貓渾身抖得酥軟無力,一點反抗的余力都沒有。
“喵嗚!”
貍花貓叫的凄慘,聲音傳遍了整個客棧。但是張玄卻是不打算放過這個看上去可憐巴巴的東西,要知道這畜生走上了邪路,那必定害人無數,雖然這貍花貓這次討封還沒成功,但這并不是放過它的理由。
正想要下手捏死它,忽然聽見房門邊傳來的聲音:“且慢!”
不知何時婭瑪婆婆來到張玄房間,方才出聲阻止的人就是她。張玄扭過頭,注視著婭瑪婆婆,也不說話,他想看看這婆婆要說些什么。
婭瑪婆婆心疼的看了一眼貍花貓,然后扭頭看向張玄,她是聽到了阿花的一聲慘叫后才匆匆跑過來,對于之前發生的事一點都不知道,只以為是阿花野性難馴,又來招惹了張玄。
于是不由得出聲哀求道:“小伙子,這阿花野了點,不聽話,若是開罪了你,還請你看在老婆子的老臉上放過它這一回。這深山老林也就它還在陪我了,若是它做錯了什么,老婆子在這里給你賠不是了。”
婭瑪婆婆言語真切,說著眼眶紅了起來,就要給張玄鞠躬道歉了。這阿花對于她來說就像親人一樣,多年陪伴哪里是能割舍的,更不要說阿花數次把她從猛獸口中救了下來了。
張玄哪里能讓這老婆婆鞠躬道歉?出聲阻止了她問道:“婭瑪婆婆你這貓養了幾年?”
婭瑪婆婆一聽張玄發問,止住了動作,雖然不知張玄是何意,但是既然張玄還有話說,就有還有機會救下阿花。她仔細想了想答道:“養了快八九年了,當初遇到它時也差不多這么大小了。”
張玄聽了搖搖頭看來這婭瑪婆婆似乎是真的不知情,于是出聲解釋道:“婭瑪婆婆你可知道中原有個傳說,叫做貓不過八載,狗不養十年嗎?這是民間俗語,講的是養貓不超過八年,養狗不養十年,過了年限還沒死的就是精怪禍害。貓狗這類通靈精明的家畜,和人久居沾染了人氣,時間久了就能變成精怪。您說您這貍花貓活了多久呢?”
婭瑪婆婆聽完一臉震驚,她從未想過自己這貍花貓竟然可能是精怪,但是一想到平日里貍花貓與她的點滴,心中生出不舍,出聲道:“小伙子,這阿花也未害人,你能不能......”
張玄一聲冷哼:“哼,你說它未害人?那你覺得它今晚來我房間是干什么的,跳大戲的不成?開口便問我它像不像人,討封討到了我身上,要用我的壽元換你修成人身,哪里是那么簡單的。”
討封之說自古有之,最為盛行的只怕是絨北省灰黃狐白柳五大仙討封的故事了。
討封的說法有很多,封仙、封人、封轉世各有說頭,也一直流傳著封了好彩頭會得到討封的精怪的報恩。但在實際上這都是人們的猜想罷了,若是人的一句話就能封了這些個精怪的修為,哪里還用修煉,直接讓人天天封不就好了嗎?
討封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就是用被討封的人的壽命修煉人身,只要你說它像人就是同意了拿壽命去給他修人身。
若說不像,自然是毀了它一段時間修行,纏著你讓你倒霉。所以這討封可不是什么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