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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3章 河間府武松

  皮卡出城不久,就與殉道游俠所在的車子接上了頭。

  那位‘殉道者’游俠,神態很平靜。

  潘安完全無法從這位三十幾不到四十,穿著十分簡樸的健壯男人身上,判斷出對方是否已經做了某件事情。

  胡瞾介紹說:“潘先生,這位就是今天的殉道者,河間府武松!”

  這個名字,著實令潘安有點出戲。

  不過與他自己名字一比較,也就釋然了。

  起碼在這個沒有水滸傳的蔚藍星球上,武松是個很平凡的名字,遠遠沒有潘安這個名字高調。

  倆人簡單握了握手。

  一位年輕游俠,已經從附近人家借來了倆把椅子。

  另一位年紀最大,臉上已經出現了溝壑的老游俠,在一旁敦促說:“我們時間不多了,進入正題吧!”

  就這樣,南安府站《我在人間撿故事》節目,在來往車輛并不是很多的城郊馬路旁,在倆把椅子,四五位游俠參與陪同下,正式拉開了序幕。

  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武松主動請教問:“小兄弟,我要怎么做?”

  雖然這對潘安而言,也是第一次,可節目的結構,并不會因為嘉賓的身份以及故事內涵,發生太大改變。

  他主動引導話題:“請問,是什么原因,讓您決定采取殉道這么激烈的辦法?”

  或許是因為時間不多了吧。

  武松沒有任何遲疑:“七年以前,我們河間府有一個建筑包公隊,在南安府這邊接了一個工地。

  完工后,老板拖著不給結賬。

  當時臨近春節了,如果拖到申請勞動仲裁,就會錯過回家過年。

  包工隊有十多號人很急,可包工頭的錢都墊進了工程里,連每人一張車票都湊不齊。

  其中有個朋友的朋友認識我,就打電話輾轉聯系上了我,向我求助…”

  乍聽起來,這就是一個很傳統的游俠故事。

  有人遇到了麻煩,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還夠不上官府介入的條件,于是焦慮中的人們就想起向游俠群體求助。

  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受害人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找游俠。

  這是所有游俠故事中的倆大模板。

  后面這種,當然要比第一種更加震撼。

  據潘安所知,這種模板游俠故事,結局基本都是無數游俠蜂擁而至,而后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里,摸進相關大富大貴人家大殺特殺,留下滿墻血淋淋殺人者某某某震撼大字收場。

  只以一家滅門收場,都不夠震撼。

  還有從巡捕衙門或府兵包圍下殺出條血路,留下滿地尸體揚長而去,成為傳說。

  不過這一種,自從圣武天帝陛下之后,已經再沒有發生過了。

  時代變了,游俠們沒有了這種舞臺。

  潘安靜靜聆聽著。

  可內心深處,早已全神貫注。

  他一邊聆聽著這位游俠大哥陳述的故事,猜測著故事核心矛盾是什么。

  一邊關注著直播間彈幕反饋,時刻準備著介入其中,避免武松人設因為某些過激言論出現問題,導致直播間觀眾產生抵觸情緒。

  不但如此,他還要防止故事過于平淡,鋪墊或者說敘述太蒼白。

  那樣會導致觀眾們產生不過爾爾的心態,令這次意義非凡的殉道,變得單薄無力,毫無警示效果。

  單憑這一點,也需要潘安全身心投入,在關鍵時刻進行一些適度的捧哏承托。

  好在,隨著武松分享的故事,情節漸漸展開,越來越有吸引力。

  從直播間連一個標點符號都看不到,就知道所有觀眾的情緒,精力,都投入了這個故事中。

  或者說,徹底陷入了對故事后續的猜測中。

  “來到南安府后,我找到了本地的游俠朋友幫忙,很快找到了那個老板家里。

  才知道那個老板也沒收到款子,壓根沒錢結算,家里全是討債的包工頭。

  老板沒有其他辦法,說只能等包工頭們申請勞動仲裁,相關部門介入后,一級級往上追繳才能拿到錢。

  可我請本地游俠朋友幫忙查證,發現那個老板的上一級債權人,早在年中的時候就已經破產了。

  整個工程后期,全是那個早已經砸鍋賣鐵的老板,忽悠手底下包工頭墊錢才勉強完工。

  是想憑借這個辦法,讓下面的工人倒逼官府相關部門,將那個存有債務糾紛的工地變現,彌補上他之前投入的資金損失…”

  聽到這,一個狡猾老板的形象,躍入了潘安腦海中,也躍入了直播間所有觀眾心中。

  那是一個試圖合理利用游戲規則,拉更多人進來增添份量,以求達到令官府買單的猛人。

  或者說,一個走投無路,決定破釜沉舟,要么轉個盆滿缽滿,要么粉身碎骨渾不怕的狠人。

  這種膽大包天的家伙,或許會因為這股狠勁,賭性摔個大跟斗。

  但他絕對不會甘愿平凡,必然會擁有一個燦爛的人生。

  當然,前提是他能夠度過眼前這一劫。

  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潘安如此,他的團隊,關注他的同行或敵人,直播間觀眾,廣場上那倆千多號觀眾,乃至夾雜其中的十多名巡捕一樣如此。

  “三角債有多麻煩,不用我說小兄弟你也應該知道。

  更何況這種發起方已經破產,又發展出了更多利益關聯方的事情。

  我看這件事情沒倆三個月功夫都不一定能處理好,揍了那個家伙一頓,就先把我們河間府包工隊普通工人的工資給墊上了,讓他們可以安安心心回家過年。

  那筆款子,已經是我和包工頭所有身家了。

  送走他們后,我全身上下,就剩下一塊錢。

  那天是大年三十。

  那天晚上的大飯,我跟留守的包工頭倆個人,用著一塊錢買了倆桶泡面,倆包榨菜,一根火腿腸準備對半分。

  我向車站外面一家夜宵攤子討開水,不料攤子的大哥大姐二話不說,往我們泡面里,舀了一大勺肉糜子…”

  新人物一出場,潘安立刻就意識到,可能之前的猜測方向,是錯的。

  故事,極有可能是和那個狠人沒多大關系,而是出在這一家大年三十晚上,依舊在車站外面擺攤的人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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