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墨衣少年面色淡漠地出來,陽光下的身影顯得那般尊貴。
“殿…殿下?”遠處悄悄躲著,偷偷哭泣的宮女們看到軒轅云景,不由得一愣,連哭都給忘記了。
殿下不是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了么?
眼前這個生龍活虎,瞧上去滿是生機的,可不便是他們的皇太孫,秦王殿下么?
宮女有些不敢相信,紛紛擦起了眼睛。再一看,卻只見少年背影了。
“是殿下!殿下沒有受傷!殿下好著哩!”宮女們立刻反應過來,由悲轉喜地笑了起來。
養心殿。
天授帝服下一碗湯藥,看了看天色,見已經快要午時了,便下意識問道:“阿景今兒怎生沒有過來?可是朝廷里頭出了什么事情?”
李公公躊躇一瞬,小心翼翼回道:“回皇上,殿下抱恙,今兒不曾上早朝,正歇息著呢。”
天授帝愣了愣。
抱恙?
阿景生病了?
“可是有派太醫去看過了?”他眼角流出一縷擔憂之色來。
“去看過了,說是昨兒夜里同安小世子博弈時不慎染了風寒,喝上幾服藥便好了。”李公公說著,越發將頭低了下去。
他怕自己一抬頭,這位皇帝便看到他極其心虛的眼睛。
李公公今早去東宮請軒轅云景的時候,便看到了黑壓壓一群太醫在那里跪著。
他心頭當時便覺著不妙了,忙上前一看,入眼一張慘白到沒有一分血色的臉頰。
當軒轅云安道出昨日之事時,李公公心都涼了一大截。
皇上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殿下,殿下若這般便去了,皇上必定承受不住,再度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的。
軒轅云安叮囑他莫要告訴天授帝實情,只說是受風寒。
李公公自然是應下來的。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么?
殿下若是常常不上朝,會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滿與非議。屆時傳進了天授帝的耳中,依著天授帝的性子自然是會懷疑的。
他去了東宮親自一看,便會知道一切,再怎么瞞也無濟于事了。
李公公揮退宮女,小心翼翼地為天授帝帶上門,在門口靜靜站著,時不時輕聲嘆出一口氣。
忽而,他感覺到前方有一陣異動。
抬眸一看,入眼一道墨影。墨影頭戴金冠,容貌不曾張開,卻生的像極了天授帝。尤其一雙眉眼,不怒而威的尊貴叫人瞧得清清楚楚。
這墨影緩緩而來,不是那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殿下軒轅云景,還能是何者呢?
“殿…殿下?”李公公愣了。
“皇爺爺可歇息了么?”軒轅云景頷首,問道。
“回殿下,皇上方才喝了藥,正準備歇著。”李公公忙行禮。
“幫小王傳一下。”軒轅云景看了看李公公。
李公公忙應下,躬身敲門而入,不多時便走出來笑瞇瞇道:“殿下,皇上傳您進去。”
軒轅云景點頭,隨著李公公緩緩走進去。
天授帝看著軒轅云景,將他招呼過來,又叫他坐在床邊,而后伸出寬大的手掌,輕輕撫了撫他的頭,眼神中溢滿了慈祥關懷之色:“不是受了風寒么?不在寢殿里歇著,還要來看皇爺爺這老頭子?”
“古人有云老當益壯,皇爺爺正值盛年,怎會老?”軒轅云景失笑一聲。
揮退眾人,天授帝又將溫和地目光看向面前這個少年:“阿景過來,想必是有事想要尋朕的罷。”
軒轅云景抿了抿唇。
果然,天授帝還是察覺到了。
既如此——
他緩緩離開床榻,跪在地上對著微微愣住的天授帝拜了一拜,而后直起身子定定看著前者。
“皇爺爺,阿景有一事相告。若皇爺爺不愿意聽,阿景便不說了。”他緩緩祭出一顆石頭。
天授帝意識到甚么,眉頭蹙了蹙,仍是頷首道:“阿景且說,皇爺爺聽著。”
軒轅云景點頭,起身放開石頭,任之漂浮在半空。而后捻起一道訣法打進石頭之中,石頭朝不遠處放開一道光幕,光幕之上,安王爺的一言一行,俱是被放了出來。
天授帝本是面色平和的,看到這最后,那平和的面色直接沉了下來,黑如墨汁。
“混賬!”他猛地一拍龍榻,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軒轅云景忙過去,為他順氣。
天授帝身子都顫抖了起來,眼中溢出來的,是屬于君王的滔天之怒,還有達到極點的失望:“這孽子,真真氣煞朕也!”
而后大聲一喊,將李公公傳了進來。
“皇上。”李公公躬著身子,仍能感受到天授帝的憤怒。
這…是殿下說了什么事情,才叫皇上生了這般大的怒氣啊。
“擬旨,安王不知悔過,縷縷欲殺太孫。今廢除安王,將之貶為庶人,壓入天牢,交由刑部審問,如此以儆效尤!”天授帝冷冷說完,見李公公不為所動,似乎是被嚇到了。
干脆自己起身下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寫下一道圣旨,而后丟了筆,將圣旨拋給李公公。
“將虎符給朕拿回,還不快去宣旨!”天授帝瞪著他。
李公公忙不迭地捧起圣旨,匆匆忙忙離了開去。
“皇爺爺,您既然只廢了安王爺一人,便放過世子罷。他不知情,便是無辜之人。皇爺爺素來仁慈,從不傷害無辜之人。”
軒轅云景看著李公公離開后,癱坐在龍椅上,一瞬間似乎蒼老了許多的天授帝,眼角迸出一縷心疼之色來。
天授帝愣愣,而后對著軒轅云景揮揮手:“阿景你也且去罷,朕累了。”
“好。”軒轅云景收了石頭,對著天授帝作揖一拜。
三月中旬九日。
安王爺因為縷縷想要刺殺皇太孫軒轅云景,被廢為庶人,小世子因皇帝仁慈,而可沿襲安王之位的事,被不知名的人給傳了開去。
一眾百姓俱是唏噓起來。
那位子本便是秦王殿下的,安王爺一介王爺癡心妄想皇位便也罷了,竟然還縷縷派出刺客刺殺殿下。
簡直沒有人道啊。
安王爺入獄之后,朝中大臣沒有一個憐憫的,俱是拍手稱快。
這么一顆毒瘤瘤,終于鋃鐺入獄,再無翻身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