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有故人,乘黃鶴而去。
夕陽西下,霞光籠罩四方,白鶴變黃鶴——那黃鶴,不過是世人眼中所看到的這般畫面罷了。
“阿酒,只需了卻了這一只仙鶴的遺愿,便可獲得它傳承下來的靈草了。”洛歌說著,一步跨出縱身躍到了戈壁大漠之上,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只乘風而飛的白鶴。
祁酒愣愣,忽而感受到甚么,目光倏而變得冷冽下來。
他亦是一步跨出,一邊取下鳳鳴琴,一邊來到洛歌身旁。
此時的洛歌并不曾看到祁酒神色的異樣,她祭出木靈珠,叫之化作一柄長簫,遞至唇畔輕輕吹撫起來。
晚風徐徐而來,悠揚的簫聲揉搓進了晚風之中,隨著風兒飛上長空,慢慢悠悠闖進白鶴的耳畔。
木靈珠所幻化的長簫,散出一陣又一陣柔和的生命靈力,叫歡愉無比的白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親和之力。
它又翱翔一番,盤旋著慢慢飛落到洛歌前頭。
一道奇異光芒籠罩白鶴,叫之化作一個身著白衣,容貌清秀的公子哥兒。
公子哥兒見到洛歌不再吹簫了,心頭有些個失落,卻仍是面含溫謙的笑意:“小妖見過這位仙子姐姐。”
“我并非仙族,不過區區一介散修罷了。”洛歌緩緩搖頭。
“你喚醒了我的神識,便要接受我的考驗。若你過了我的考驗,我便將我的靈藥傳承贈送與你。如若不然,只能說是有緣無分了。”白鶴少年愣愣,而后莞爾一笑。
“好。”洛歌頷首。
“其實我的考驗很簡單。我這不過是一縷殘魂,早已忘盡了生前的事。我唯一的遺愿,便是能夠在這殘魂消散之前,再叫我看到昔年與故人相識相交的畫面。這,便是我對你的考驗。”
白鶴少年定定看著洛歌,目光里有一抹深邃波動著。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對眼前這個人族少女有些莫名的親切感。
不是血脈里頭的,而是——
好吧,他說不上來。
“且等我些時候,我這便推演。”洛歌微微一笑。
一道微風徐徐而來,吹動三人的青絲。
彼時,祁酒冷冽的目光又冰冷一分。
他看了看正在認真推演的洛歌,抬手為之布下一道結界,在白鶴少年有些錯愕的目光下轉身離了開去。
百里之外,一群身形魁梧的人踏足黃沙之上。微風徐來,他們輕輕翕動鼻翼,似乎是在嗅著獵物所在的方向。
“老大,找到了找到了!是在那里!”一個清瘦男子興奮地指著某個方向,忍不住開口大喊一聲。
原來,他們正是方才那些揚言要殺了洛歌的“人”。
豹耳男子聞言,頓時抬步,率著一眾嘍啰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怎奈何,他們才跨出區區幾步,便堪堪停住了。
原因無他。
這面前,不知何時走來了一個背著琴的紫衣公子。
這個紫衣公子,帶著一股龐大的靈魂威壓朝這里傾襲過來,壓迫得他們連喘息都不敢發出太大的動作。
紫衣公子每走近一步,便會有黃沙拔地飛起,圍繞著他飛走一圈,再慌慌張張落下。
而待到紫衣公子走近了些,他們便看清了這廝的陣容。
只道面容如珠如玉的溫潤,眼眸如冰如月的清冷。他薄唇輕抿,似乎是含著笑,卻不見一抹溫度。長袍飛揚,黃沙陣陣,將這公子的清冷給刻畫得淋漓盡致。
此子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短暫的驚艷之后,立刻便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是祁酒,他是洛歌身旁的那個祁酒!”
“果然是你,怪不得老子我看著甚覺熟悉。識相的趕緊滾開,否則老子連你一起也給殺咯!”想起了這紫衣公子的身份,豹耳男子立刻收起心里的歪心思,冷言相向,大喝一聲道。
“不過難得蘇醒一回,卻回回都能看到這些螻蟻。真是——”祁酒緩緩挑唇,不屑和嘲弄之后,便是眼底冰冷和殺意一道迸射而出,“聒噪的緊呢。”
他瞇了瞇眼睛,一道精光從眼底浮現。
不知不覺間,豹耳男子發覺這祁酒的修為,似乎又漲了一個大境界——如今就他這感受到的靈魂威壓,怕是遠遠超過了方才的靈皇之境的。
也許已經到達了天階,也許已經超越了天階,到達了那他一輩子都無法匹及的神之境。
一念至此,豹耳男子的目光里頓時滑過一抹驚恐。
很快,他便鎮定下來,大喝一聲:“穿鞋的不怕光腳的,弟兄們,咱們人多勢眾,一起上,叫他曉得我們的厲害!”
說罷,便率先祭出一柄流星銅錘,一步跨出沖了上去。剩下的嘍啰見狀,亦是不再猶豫,各自祭出了武器,紛紛追殺上去。
“都過來了么?”祁酒面上笑意不減,只是眼中的寒冷更上一層樓,“也好,省得我再上前。”
便反手取下長琴,一手斜抱,一手輕撫。
“錚!”
只聽一道嘹亮琴音飛旋而起,那琴音化作無形的音波四下飛散,只是一剎便打飛了撲過來的一眾魁梧大漢們。
“對付你們,一手足矣。”祁酒說著,又是五指撫過琴弦。
“錚錚錚——”
琴音不見溫和,只有凌厲與殺伐。仿佛此時此刻操縱著長琴的,奈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大將軍。
這琴音化作肉眼可見的白色骷髏,手執利刃呼嘯而來。它們面目猙獰地從一眾壯漢里頭穿梭過去,只是片刻,便打得他們俱是七竅流血,化作齏粉隨風散了開去。
一時間,場上只剩下早已呆滯了的豹耳男子。
祁酒收了長琴,走過去冷冷看著他:“回去告訴單御權,招妖幡若為心懷不軌者所用,必將遭其反噬。”
至此,這豹耳男子和那一群魁梧壯漢的身份便也昭然若揭了。
原來,他們乃是單御權招過來的妖族,奉命追殺洛歌。
豹耳男子看著祁酒斂起滿身殺意和冰冷,又變作了那個溫潤如玉的淡漠公子哥兒,轉身離去后,這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他發覺自己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他們連招架之力都不曾使出來,便被這勞什子祁酒打成了這般狼狽模樣。
忒丟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