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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雪落漫天(1)

  那是一個身著紫色云錦長袍的公子。

  只道那長眉下星眸深邃,鼻梁高挺,唇畔似乎掛著若有若無的弧度。整一瞧上去溫潤無比,不過氣質淡漠了一些。但在看到洛歌的時候,他將滿身的淡漠都收斂了起來。

  公子一步一步走到洛歌身前,伸手溫柔地撫了撫她頭上的斗笠:“蘇蘇,叫你麻煩了。”空氣里依稀還彌漫著一絲血腥之氣,他曉得方才必定是有妖物來叨擾了。

  “無妨無妨。”洛歌昂首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了許多的公子,眼角里揉搓著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阿酒修為比我高了,日后可須得護著我。”

  “好。”祁酒失笑。

  他抬手化開洛歌布下的結界和陣法,看了看天色,發覺已是遲暮了。

  便又低頭看著身前少女,

  莞爾道:“回城去尋灼灼他們罷。”

  洛歌頷首。

  于是二人便又回了臨祧城內。

  十一月上旬一日。

  寅時初。

  天上飄下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以冰冷刺骨的寒意喚醒了臨祧城內的每個人。

  大雪至,東秦的冬時終是被它宣告著,默默邁入了境內。

  無名而道不出的喜悅在眾人心頭蔓延,眾人紛紛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冬衣和襖子,著了厚鞋履前去踏雪賞景。

  祁酒早早地醒了過來。

  望著今兒下的這場大雪,他忽而想起先前自己說過,要帶洛歌去看雪的。

  蘇蘇應該快醒了罷。祁酒坐在庭院里頭,側眸望著洛歌庭院的方向,如此思忖。

  原來,洛歌昨兒教授阿珩戟法,又連夜給他撰寫了一本秘籍,因著熬夜有些上了頭,是以素來丑時末醒來的洛歌,如今寅時還不曾起身。

  這念頭才落下,祁酒便聽聞洛歌屋內有動靜傳來。

  “與她一喜。”

  腦海里,有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這四字。

  祁酒愣愣,沉吟片刻,起身一步跨出來到洛歌屋前。他抬手將身后之景虛化,而后輕叩前頭木門。

  “何人?”屋內隱約傳來一道問語。

  “蘇蘇,是我。”祁酒輕聲回應。

  不多時,木門朝內打開,走出一位身著墨衣,戴著輕紗斗笠的少女來。

  “阿酒這么早尋我,是想與我博弈么?這些日子我可是有鉆研的,如今再與你一戰,應當不會如先前那般狼狽。”洛歌笑吟吟看著祁酒。

  祁酒失笑,緩緩搖頭。

  他抬手祭出一條白綾,摘下洛歌的斗笠,見到她面上的那張面具,目光深了深。而后動作不停,為之系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蒙住了后者的眼睛。

  又將斗笠為洛歌戴上,而后輕啟雙唇:“我帶你去個地方。”便一把摟住洛歌,使了輕功朝著臨祧城外就近的一座小丘飛了過去。

  水澤空和花霓裳正在院內品著梅花茶,瞥見天空那道顯眼的紫衣,俱是錯愕起來。

  “我天,云凡君這么早抱著臭丫頭離開臨祧,是要做什么?”水澤空看著那遠去的背影,頓時胡思亂想起來。

  “云凡君待蘇蘇到底是不一樣的。”旁頭忽而多了一道輕嘆。

  二人側頭看去,見一個墨衣少年,一手端著一壺漿酪,一手捏著一只包子,一邊吃一邊喝。他兩眼斜看過來,見二人看著自己,便咧嘴一笑。

  原來,此子不做他者,正是魏無痕。

  “是啊。當初我們跟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可是淡漠的跟冰塊兒似的。”水澤空亦是輕嘆一聲,腦中不自覺回憶起了當年。

  那是五年前了。

  爹爹奉了朝廷的命令,隨官兵緝拿一個在水氏一族管轄的領土上,連續犯了多樁殺人案子的江洋大盜。

  那時他初闖了些名聲出來,因著自負輕狂,便隨水云安一同出城緝拿江洋大盜。

  怎奈那江洋大盜,到底是個老手,曉得有官兵要來抓自己,便提前在他們的必經之道上設下了層層埋伏和陣法。

  在水云安和官兵經過那一條道路時,江洋大盜忽而率同伙殺出來,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情急之下,水云安曉得水澤空是聰慧的,曉得回家的路。便少少作了一番叮囑,而后將他抱到一匹馬上,用鞭子狠狠地抽著馬屁股,叫他朝著相反的方向跑了開去。

  江洋大盜自是看到的,于是派了幾個小嘍啰前去追殺。

  水云安被拖得死死的,便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已經有元嬰之境的嘍啰,追著水澤空去了。

  彼時,水澤空年滿二五,修為尚且只有筑基之境,距離跨入金丹,只差了一個契機。對付那些元嬰境的嘍啰,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水澤空有些懊悔起來。

  若是安安心心待在家里頭,也許爹就不會擔心自己罷。

  于是便拼命縱馬揚鞭,朝著遠處跑去。也虧得馬兒乃是二階的妖獸,跑起來比尋常馬兒快上了許多。是以那幾個嘍啰追到了一片曲徑通幽的竹林,才堪堪逼停了馬兒。

  “臭小子,可叫我們追的苦啊。”其中一個嘍啰目露兇光,冷聲哼哼一下,舔著唇角,抽出匕首便要刺上來。

  水澤空在他動手的那一刻,朝前扔出兩顆驚天雷,趁著四方炸開塵埃,使了輕功朝竹林最深處飛去。

  不知為何,他在竹林深處,看到了一處涼亭。涼亭之下,仿似有身影浮動。竹葉清香飄動,竟然叫他這煩躁不安的心思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這荒郊還有人?

  水澤空回頭看看那身后窮追不舍的嘍啰,一步跨出來到涼亭之下。

  他抬眸看過去,便看到這樣一幕。

  偌大涼亭內,那一個身著紫色云錦長袍,容貌溫潤如玉的少年,輕點檀香。他的氣質甚是淡漠,仿佛這塵世與他毫不相干一般。

  他坐到桌案前頭,拂袖盤膝坐下。桌案上擺著一張琴,但見少年十指撫上琴弦,正要撫琴。似乎是發現了水澤空一般,不疾不徐地抬眸看過來。

  少年的星眸和容貌是一般溫潤的,只是有些深邃。

  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剎,少年愣了愣。

  目光挑高些,看向水澤空身后的那群面露兇相的嘍啰,又看看水澤空這青絲狼狽的模樣,少年緩緩沉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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