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云景早早地便起身了。
在庭院里練著云懷劍法,眼見洛歌等人平安歸來,適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中擔憂。
洛歌上前,指導軒轅云景一番劍法,又喚著龍不離練了兩個時辰的劍法,這才喚了他二人來小憩片刻,吃些涼茶解解熱氣。
這時,走來一個小廝,對著洛歌恭恭敬敬地俯首作揖:“洛姑娘,我家主子有請姑娘前往府中一敘。”
洛歌曉得這小廝的主人乃是水云懿,便起身隨著他離了開去。
郡守府。
水云懿兀自一人博弈的起勁,忽聞一陣腳步聲,抬頭見一個小廝前來,便曉得是洛歌來了。
“請她進來,再去拿冰鎮好的梅子茶。”水云懿立刻放下手里的黑白兩枚棋子,眼見一襲黑色斗笠過來了,便起身抱拳作揖,“洛姑娘。”
“我不過一介平民,郡守不必多禮。”洛歌亦是作揖,失笑道。
水云懿招呼著洛歌坐到旁頭,差人收了棋盤,見他們端來梅子茶,便笑瞇瞇開口:“洛姑娘快且嘗嘗。”
“茶水固然好,到底還是美酒喝得愜意啊。”洛歌喝了一口梅子茶。
水云懿怔了怔,看向旁頭的小廝:“去將前一陣子爹爹差人送過來的那壇桂花釀取來。”
小廝應了聲作揖離去,不多時便抱來一個酒壇,身后還跟著兩個婢女手捧酒盞。
“酒盞太小了,去取那碗來。”水云懿又吩咐。
婢女應著離去,洛歌挑眉一笑:“看來郡守大人似也是愛酒的。”
“問世間何物可以解憂,唯杜康爾!”水云懿咧嘴,“洛姑娘,我這桂花釀可是用了新的法子釀的,味道醇正的緊。”
待婢女換了大碗回來,水云懿起身拔了酒蓋子,頓時酒香四溢。
她提起壇子倒了兩碗,豪爽地遞了一碗過去:“既然是飲酒,那么我便也開門見山了。洛姑娘,這一碗我水某敬你,多謝你幫我解決了那毫無頭緒的案子!”
洛歌接過那大碗,與之相撞,一飲而盡。
酒液入口留香,唇齒間酒氣伴著桂花的味兒長存。浸潤了味蕾,洛歌的眸子頓時一亮:“好酒!”
水云懿又倒了一碗,再度舉起:“這一碗,我代廣陵城的百姓敬洛姑娘你,多謝你拯救了那些無辜的少女!”
二人再度一飲而盡。
這桂花釀一品便知是陳了多年的老酒,酒味醇正。如此猛喝,饒是洛歌這酒量比之前好了不少的,也覺著有些上頭。
眼見水云懿面色不改,洛歌砸吧著嘴一聲輕嘆:“郡守大人好酒量。”
“這第三碗,我代那些當年慘死的無辜冤魂敬你——”水云懿咧嘴一笑,又將大碗倒滿敬道,“多謝你將它們送入輪回超度。”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洛歌抬手碰碗,就著輕紗一口飲盡。
兩人便如是豪爽地飲酒,直到那一大壇子桂花釀見了底,又喝了一壇竹葉青才罷休。
彼時,天色已經是傍晚了。
晚間微醺的涼風飄來,帶著遠處的蟬鳴和蛙鳴,闖入二人耳畔。
涼亭影子斜長,里頭兩個姑娘放聲大笑,絲毫不忌諱他人的目光。
直到外頭來了兩個公子哥。
一個身著紫衣,背著長琴,容貌溫潤淡漠;一個身著白衣,容貌俊美剛毅。
當瞥見涼亭下共賞夕陽西下,時不時朗聲笑著的兩個姑娘,卞云城無奈地嘆出一口氣來:“瞧這般模樣,大抵是都喝上頭了。”
祁酒倒是面色不改。
祁酒和卞云城俱是一步跨出,來到二人身旁。
“蘇蘇,該回家了。”祁酒伸手撫了撫洛歌頭上的斗笠,溫潤開口。
“阿酒?”聽聞這熟悉的聲音,洛歌側頭,緩緩睨起眼來。
卞云城看著那咧嘴傻笑的姑娘,忍不住扶額:“懿兒,你可是將你爹給你的那壇二十年桂花陳釀給喝了。”
水云懿仍舊咧著嘴。
卞云城:“…”
這傻丫頭——
“阿酒,帶我回去罷。”嗅到他的藥香,洛歌靠著祁酒,舒服地閉起眼來。她伸手抱著他,小聲開口道。
感受到她身上散開來的酒香味兒和獨有的氣息,心頭一陣劇痛之后,微微蹙眉,祁酒眼中揉搓進了一抹別樣的溫柔,連帶著聲音也溫柔下來:“好,我帶你回去。”
他知道洛歌并不會真的醉了,只是在趁著這機會使個小性子罷了。
便將之打橫抱起來,回了開去。
于是此處便只剩下卞云城和水云懿了。
“懿兒,我喚婢女過來扶你去凈身歇息罷。”卞云城開口道。
水云懿側頭,才發現卞云城似 眸子亮了亮,伸手學著洛歌抱祁酒的模樣一下子抱住了卞云城,嘴里頭嘟囔著問道:“云城哥哥,懿兒是不是很像男兒家家?”
“懿兒是女兒家,怎會是男兒郎?”卞云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心頭一震,耳根子瞬時紅了一大片。
“真的嗎?”水云懿抬起頭看著卞云城。
卞云城摸了摸鼻子。
頭戴冠,發絲束起,這般英姿颯爽的,倒還真的像個清秀的男兒郎。
水云懿哼了一聲,搖搖晃晃站起身子,伸手拔了發冠和玉釵。那滿頭青絲瞬時落了下來,帶著道不清的淡淡香氣撲鼻而來。
卞云城看著散下頭發的水云懿,一時恍惚了眼,連著心跳變快也不自知。
“這般便像女兒家了,云城哥哥都看呆了呢。云城哥哥,你知道懿兒為何不愿早早嫁人么?”水云懿咧嘴一笑。
“不知。”卞云城曉得她想說話,便順著她的意思搖搖頭。
“因為當年娘親嫁給爹爹后,便將半輩子搭在了那柴米油鹽醬醋里頭。到后來爹爹外出時,娘親前去燒香被當地的一位大官嫡子給霸占了身子,娘親受盡侮辱,羞愧地用了三尺白綾自縊而亡。而當時只有我陪著娘親,我報官說那嫡子欺占了我娘親,害得我娘親自縊而亡。郡守卻為了叫自己官途順利,而硬生生說我娘親是不守婦道,硬生生把我娘親說成了那般一個叫人唾棄的婦人。”
水云懿說著,眼中不自覺落下淚來。
當時爹爹遠在外地,那一支的水氏一族又素來不喜鬧事,是以那郡守才敢如此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