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個鎮子，房間的隔音效果真差！”
程副科長還在擦她的長發，那一頭長發是真長真直真黑，瀑布一樣。
桑主任看著程副科長的秀發心里贊嘆了一下，再反觀自己，年紀并不很大，頭發卻已經白了。
桑主任的頭發是當了一把手之后一夕之間白的，因為從前當副手的時候，他還會去染發。當了一把手后干脆讓頭發白著，好叫大人們都看看他為教育事業如何鞠躬盡瘁滿頭白發。
“隔音效果的確不好。”隨著程副科長的抱怨，桑主任也附和了一句，他走到墻壁的位置側耳傾聽起來。
“秦暉鎮長是個干工作的好手，相信鎮子在他的帶領下，一定能夠改變風貌，鎮子的教育也能更上層樓。”聽了一會兒墻根兒后，桑主任得出結論。
他站在墻邊貓著腰的樣子像極了一只被刮光了羊毛的綿羊。
“教育事業啊，還是得靠桑主任你。”程副科長由衷說道。
聽了程副科長的夸獎，桑主任心里美滋滋的，他扭頭一看頓時感覺受到了傷害。
他九平方厘米的錐子戰斗力實在是小，也只能改而提升打保齡球的技術，畢竟程副科長有兩個保齡球可以供他訓練。
高大的人，標配是鐵鍬，矮小的人，就只能配個錐子。老天爺公平嗎？
好在桑主任總是自信心十足，每一次都會追問錐子是不是那么多錐子里最好的。
程副科長也總是善解人意，每一次都能給出桑主任想要的答案：“保齡球打得最好！”
林校長送完歐陽科長一行，又驅車回鎮子接桑主任和程副科長回縣城。
鎮子到縣城也不過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晚回家說得通，不回家那就說不通了。
畢竟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家里不是旅社，好男人每天都是要回家的。
桑主任和程副科長坐上林校長的車時，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他們又開始聊縣城的教育，聊未來的規劃，聊一切為了孩子，為了孩子的一切，為了一切的孩子。
就像唐僧穿好了袈裟誦經，那么地端莊嚴肅，神圣不可侵犯。
到了縣城，林校長從駕駛座上扭過頭來：“桑主任，程副科長，先送你們兩個哪個回家？”
桑主任說道：“送程副科長吧，女士優先。”
于是一腳油門，林校長的車子停在了程副科長的別墅門口。
別墅前是一條小河，河邊有柳樹，有草地，河對岸也是別墅區。
“到家了。”程副科長下了車，站在車窗旁和桑主任以及林校長道別，“謝謝桑主任，謝謝林校長，我到家里，桑主任您早點休息，林校長你慢開。”
程副科長說著向家門口走去。
林校長沒有把車窗搖上，因為他知道桑主任要目送程副科長進家門。
一個巴掌的聲音清晰地響在夜色中。
林校長和桑主任透過車窗看見，程副科長家門口，一個男人正對程副科長揚起巴掌。
那是程副科長的丈夫。
車窗緩緩搖上，林校長發動了車子，仿佛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聽到。
桑主任呢，他已經調回了視線，嗯，他也什么都沒有看到，什么都沒有聽到。
“程副科長的老公不喜歡她喝酒吧？男人都不喜歡女人喝酒哈。”車開出許久，林校長覺得還是要聊一聊這個話題，不然桑主任會覺得他太狡猾了，明明都看到了，卻假裝沒看到。
“所以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活得要比男人艱難，女人要兼顧家庭和事業，女人要提拔，要獲得家里的支持…”
桑主任有感而發。
他想起他還是副手的時候，縣里有個出名的女副校長，就因為丈夫不支持，到教委主任室，哭求撤職。
那位女副校長特別美，特別入上一任教委主任的眼，工作的時候，教委主任就樂意把女副校長帶在身邊，像他常常帶著程副科長一樣。
然而，這極大地影響了女副校長的夫妻感情。最后女副校長的丈夫發話了，要當副校長，就離婚！
女副校長畢竟是個女流之輩，還是覺得婚姻比事業重要，于是哭求教委主任撤去她的副校長職務。
教委主任呢？可以提拔的女副校長又不是只有這么一個，何必給自己添堵呢？于是得一個體恤屬下的美名，免去女副校長職務，保住了女副校長的婚姻。
“所以說起來，咱們都是尊重女性的男人啊。”桑主任慨嘆。
林校長笑道：“我還要多向桑主任學習，多關心學校里的女老師。”
鎮子，趙歡歡和秦勉站在酒家樓下遠遠的河邊，看著鄧理恩帶著派出所的民警走進了酒家。
趙歡歡問秦勉：“那是你爸爸，你真的決定要告發他啊？”
“他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們家的叛徒，他對不起我媽媽，是我和我媽媽的仇人。”秦勉咬牙切齒。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向派出所報案，建萍酒家有人干壞事。
此刻，看著民警走進去抓人，他一點兒都沒有后悔，只有期待，他太恨他爸爸了。
“你決定了就好。”趙歡歡只是帶秦勉來現場，至于會做什么樣的決定，那是秦勉自己的選擇，他不干涉 “我送你回家吧。”秦勉拉起趙歡歡的手。
趙歡歡的視線落在那只手上，心里嘆一口氣。
秦勉會對她一直忠心下去嗎？
人類的感情是最不可牢靠的東西了。
少年和少女在路燈下牽著手緩緩地走著，心情都很低落。
秦勉不知道，當母親得知父親被派出所抓走的消息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他其實也說不準母親是會認為他做得對，還是會反過來批評他。
秦勉將趙歡歡送到了家門口，他說道：“謝謝你，歡歡，肯陪著我去做這些事…還有你的箜篌彈得真好。”
趙歡歡笑道：“那是古箏。”
“哦，古箏。”對于秦勉來說，什么古箏、箜篌都是一樣的，“你是什么時候會彈古箏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彈的，或許是為了讓你高興，我就突然會彈了吧。”
趙歡歡這樣說，秦勉都有些感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