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慌里慌張的走了出去,看到武則天在上官婉兒的陪伴之下正在往府內走,武承嗣急忙大禮參拜道:“臣參見陛下!”
武則天聞言笑道:“承嗣,起來吧!”
“謝陛下!”武承嗣立即站了起來。
武則天見武承嗣滿頭大汗的,頓時奇道:“你怎么出了這么多的汗?神色還有些慌張,剛才干什么了?”
武承嗣結結巴巴的說道:“沒…什么都沒干…”
武承嗣這副模樣讓武則天心中生疑,她眼神犀利的盯著武承嗣的脖子,少頃,笑道:“你這府中不會安排了刀斧手吧?”
武承嗣聞言驚駭欲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臣不敢,臣不敢。”
“朕諒你也不敢。”武則天臉色一冷,笑道:“承嗣,你是朕的嫡親侄子,朕和你說句心里話,朕封守義他為秦王、天策上將,但他還是怨朕恨朕,唉,真是寒了朕的心啊!”
武承嗣聞言心中一喜,立即順著武則天的話說道:“陛下,章懷太子一家畢竟是您殺的,他又在外流落十幾年,這殺父之仇,流亡之恨,可不是那么好化解的。”
武則天聞言口風一改,冷聲道:“這么說你也恨朕了?”
武承嗣頓時一愣,冷汗順著兩鬢就流了下來,他心中惶恐不已的說道:“陛下待臣有天高地厚之恩,猶如臣的再生父母,臣絕不會如同李守義那般狼心狗肺…”
“好,他狼心狗肺,狼心狗肺尚且知道回京之后祭祀父母,你呢,當年你回京之后,去干什么了?”武則天冷聲說道:“父母尚且不知孝敬,更何況朕了?”
武則天丟下這句話,起身就要離開,武承嗣急忙跪在地上求饒道:“陛下,陛下,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可李守義那是在演戲,演戲啊,陛下,李賢死的時候,他才多大啊,哪里來的這么深厚的感情?這不過是李守義沽名釣譽之舉,企圖蒙蔽陛下…”
武則天哈哈笑道:“聽你這意思,好像是再說朕這一雙眼睛不辨忠奸了?”
武則天撂下這句話,和上官婉兒離去,只留下武承嗣一人在黑夜里怔怔的跪著。
武承嗣府上的管家上前,輕聲說道:“大王,陛下他們走了。”
武承嗣慘笑道:“陛下疑我,”
說完這句后,武承嗣晃晃蕩蕩的起身,往府里走去,結果由于精神恍惚,“砰”的一聲,被門檻絆倒在地,然后…然后就再也沒起來…
洛陽北門,旌旗林立,刀槍如林,鼓樂之聲震天動地。
洛陽城樓上,武則天端坐在龍椅之上,兩側排列著三班文武大臣。
城樓之下,千牛衛旗甲鮮明當先而立,后面則是皇帝親將的十二衛;再后面是東宮六率,各衛尉衣裝耀眼,刀槍锃亮,端的是一派盛朝文治武功的氣象。
武則天環視左右,皺眉問道:“周王怎么沒來?”
張柬之聞言低聲說道:“陛下,周王昨夜不慎跌了一跤,今日告假了。”
武則天眉頭一皺,道:“罷了,不來就不來吧。”
旁邊心中的有鬼的武三思、武攸宜等人心中一驚。
好在武則天沒在這件事情上糾纏,朝著旁邊扭頭笑道:“守義,你與柬之赴城門,代朕迎接崇州大軍!”
這話讓城門之上的眾人面面相覷,此等盛事太子李顯自然也在一旁,臉色劇變,同樣變臉的還有梁王武三思。
大軍凱旋,秦王李守義并宰執張柬之代陛下親自迎接,這代表什么?
細思極恐啊!
方謙站起身來與張柬之一同躬身稱是。
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禮炮,緊接著軍鼓大作,大軍開道,為首的正是河北道行軍總管兼崇州大都督邱靜,身后三匹馬是營州都督趙文翙、右威衛右營將軍李楷固及千牛衛中郎將王翌,他們四人之后,則是浩浩蕩蕩的大軍。
城樓之上,武則天緩緩的起身,城樓之下,李守義、張柬之飛馬而至,翻身下馬道:“奉圣諭,恭迎崇州大軍班師奏凱,得勝還朝!”
邱靜翻身下馬,率眾將跪倒道:“臣河北道行軍總管兼崇州大都督率崇州眾將,叩謝天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后面,五萬大軍齊齊跪倒,山呼萬歲,聲揚九霄。
武則天臉上露出笑容,笑道:“朕要親自賜崇州將士一杯酒!”
然而武則天剛剛走下城樓,雙目凝望著站在下首的李守義,內侍停住腳步道:“陛下,您還有什么吩咐?”
武則天搖了搖頭,邱靜等人猛然吃了一驚,急忙說道:“臣萬死不敢承陛下降階之禮,請陛下回鑾!”
“請陛下回鑾!”
武則天笑道:“降階之禮自有禮之始,乃為各國元首族長而備,然今朕破格用降階之禮,就是要告訴世人,這一場勝利來之不易,好在我大周有大將,有忠良,有千千萬萬忠誠的士兵!”
短暫的寂靜之后,忽然,“萬歲”之聲如同驚雷震動著大地,久久不停。
武則天微笑道:“邱靜身為崇州刺史,聯合大軍,總覽四方,調和陰陽,破賊之功,當居首位!文翙背后設伏,截斷契丹后路,功在社稷!楷固大破契丹主力,斬李盡滅首級,厥功至偉!還有你王翌,以身為餌,親身用命,可敬可嘆!來人,賜酒!”
內侍為幾人端上酒后,武則天繼續笑道:“朕今日疾病纏身,滴酒不沾,就由秦王、天策上將加開府儀同三司李守義替朕敬酒!”
方謙舉起酒杯,與邱靜幾人撞了一下,然后說道:“眾位將軍,請!”
眾人高舉酒杯一飲而盡,三軍跪倒山呼萬歲,聲音回蕩在神都的上空。
剩下的禮儀,武則天以身體疲憊為由,全部都交由秦王主持,方謙雖然不懂,但好在有張柬之這等老臣,一切都井井有條,有條不紊的進行的。
唯獨李顯、武三思等人的臉色一直就沒好看過,雖然也在笑,但怎么看怎么假!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武則天再為方謙鋪路,立下大功的邱靜、趙文翙、李楷固、王翌等人就是第一批。
夜,上陽宮中,武則天又做噩夢了,這一次非常的厲害,好在風春來一直在殿外伺候,聽到聲響,他急忙跑了進來,將一根銀針扎在了武則天的眉心處。
武則天的雙手僵在空中,仿佛死死地抓住了什么,身體木然不動,紅頭漲臉,嘴角吐著白沫。
風春來坐在一旁,焦急的望著她,忽然武則天大叫一聲,頭一歪,雙手重重的垂了下來。
霎時間,一動不動,仿佛鐵鑄一般。
風春來大驚失色,跳起身來,手放在武則天的鼻端,一片冰涼,武則天已經沒有了呼吸。
風春來連退三步,臉如土色,顫抖著道:“陛…陛下賓天了!”
春香和內侍登時跪倒在地,哭聲一片,就在此時,一名內侍飛奔進來喊道:“風太醫,狄仁杰狄大人就在殿外!”
“快,快,請進來!”風春來急忙叫道 由于方謙暗中派人放水,指點迷津,所以狄仁杰比原劇情中提前幾天破獲了滴血雄鷹的案子,他察覺到太平公主聯合王知遠、何云要暗害武則天,于是連夜從永昌縣趕回,在宮外候旨。
狄仁杰快步走進來,風春來帶著哭音說道:“狄閣老,陛下…陛下他賓天了。”
狄仁杰大吃一驚,奔到床頭,抓起武則天手腕把了把脈,回過身來,一聲怒吼道:“都給我住嘴!”
春香等人立即閉嘴。
隨后,狄仁杰將武則天扶起,然后對準武則天的后心,連砸數拳,武則天“啊”的一聲,重重的噴出一口濁氣,殿內的眾人都傻了眼,瞠目結舌,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時間武則天幽幽的醒來,狄仁杰緩緩的說道:“陛下,宮中宮外鬧鬼之事,臣已經堪破。”
就在狄仁杰向武則天稟明宇文成都的鬼魂殺人一案之時,梁王武三思得到了武則天賓天的消息。
本來武三思心中驚懼不已,因為昨夜武則天前往武承嗣府中后,今天晚上武承嗣府中就傳來消息,武承嗣不行了,熬不過今晚。
要知道昨晚他可是也同武承嗣一起商議過造反的,武承嗣之后,下一個估計就是他武三思。
因此,武三思大喜過望,問道:“消息準確嗎?”
“確認無疑,上陽宮內的內侍已經哭做一團了。”來人又繼續說道:“肖大閣領讓卑職轉告梁王,她愿為殿下之馬前卒!”
“好,孤會與之同富貴!”武三思說完這句話,又冷聲說道:“讓武攸宜等人點齊兵馬,雖孤入宮!”
武三思之所以如此急迫,不是他信任肖清芳,而是已經接連有四波人馬向他報信了。
同樣的一幕也在東宮上演,李顯靜靜地聽著,等人下去之后,張柬之從屏風后面走出來道:“殿下,肖清芳的話不可信,臣估計她兩頭都下了注。”
李顯臉色平靜的說道:“閣老說的不錯,但有一件事她恐怕沒說錯,陛下真的賓天了,不然的話梅花內衛大閣領焉能有如此大的膽子?”
張柬之沉聲說道:“先不忙,再看看。”
過了片刻又有人來報,右羽林衛大將軍武攸宜已經率兵護送梁王武三思入宮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顯終于不再平靜,他臉色一變道:“閣老?”
張柬之狠狠地一揮右手,說道:“殿下,咱們入宮。”
“可是…”
“殿下,打開東宮大門,您自然就知曉!”張柬之臉色嚴峻的說道。
李顯聞言走出東宮,看到門外,站滿了身披鎧甲之人,刀槍林立,火光沖天,當先四人正是禁軍統領桓斌、李多祚、敬暉、桓范,他們身后皆是禁軍當中的精銳。
千牛衛大將軍桓斌見李顯走出大門,當即跪下道:“今陛下龍御歸天,梁王、秦王謀逆,臣等愿追隨殿下,剿逆賊、正大統、復李唐,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多祚、敬暉、桓范及其身后的士卒也全都跪下,高呼道:“剿逆賊、正大統、復李唐,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干的都是大事,群情激蕩,山呼海嘯,猶如山崩地裂。
李顯被這聲萬歲激起了胸中豪氣,朗聲道:“諸位將士,皆乃李唐忠臣,隨孤正大統、復李唐,卿等皆不失公侯之位…”
見李顯還要繼續說下去,張柬之低聲提醒道:“殿下,事不宜遲啊!”
李顯一怔,說道:“出發!”
等到大軍開到前往萬象神宮的路上,李顯憂心忡忡的說道:“閣老,您說萬一陛下要是沒死該怎么辦?”
張柬之臉色一變,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不過事到如今,說什么也晚了,他寒聲說道:“殿下切不可猶豫,事到如今,已成箭在弦不得不發之勢,若陛下龍御歸天,我等殺梁王,囚秦王,扶殿下登基,但若陛下未死…”
“未死怎樣?”李顯急聲問道。
張柬之冷聲說道:“那就行太宗舊事!”
太宗舊事?那就是玄武門之變了,李顯一時之間呆住了。
張柬之冷聲說道:“殿下,從咱們踏出東宮的那一刻,就沒有退路了,就算您想退,您看看后面那些人哪個會退?”
李顯聞言感到渾身有些發冷。
宮中,武則天聽完狄仁杰的敘述之后,臉色一變,清喝一聲道:“來人。”
春香低頭走進來,武則天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拖下去,五馬分尸,夷九族!”
春香聞言一下癱坐在地上,她哪里還不知道這是事發了。
春香被拖下去之后,武則天長嘆一聲說道:“懷英,又讓你看笑話了,不過,這天下不會有第二個女皇帝了。”
狄仁杰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隨后一身是血的肖清芳沖了進來,語氣急迫說道:“陛下,大事不好,太子、梁王聽聞陛下賓天,率兵朝皇宮趕來,企圖謀逆犯上。”
武則天一驚,立即起身,怒道:“這兩個逆賊,竟然敢如此,真是好大得膽子!”
“傳令…”
然后武則天就聽聞外面傳來陣陣高呼萬歲之聲,武則天勃然大怒道:“朕還沒死呢,來人,讓太子、梁王前來見朕。”
緊接著外面傳來一陣喊殺之聲,武則天愣住了,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恐怕是叛軍攻打皇宮的聲音。”肖清芳低聲說道。
武則天剛剛大病初愈,先是聽到太平公主謀逆,又聽聞太子、梁王率軍攻打皇宮,頓時感覺熱血上涌,接著她一陣眩暈,道:“速傳秦王,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