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外一個黑影一閃而入,兩人定睛一看,正是李元芳,不過此時的李元芳模樣有些凄慘。
狄仁杰顧不得許多,急忙說道:“好,好啊!元芳,你回來的正是時候。”
方謙則暗嘆一聲,元芳,你終于出現了,再不出現,你這男二號都快成男N號了。
李元芳說道:“大人,卑職已經洞悉了紫袍人的陰謀。”
狄仁杰大喜,說道:“快快說來。”
于是李元芳從頭開始說起,與瑩玉入閣樓,進翠屏山中,遭人追殺,之后發現紫袍人的蹤跡,追蹤上去之后發現武則天的行蹤,太子與李規的對話,包括紫袍人手中的已經有了兩本《藍衫記》,劉查禮之死…
所有的一切被李元芳娓娓道來,兩相對比之下,沉默思索之后,狄仁杰腦中有了亮光,但旁邊的方謙先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走到李元芳身前,倒身下拜,李元芳嚇得跳了起來,一把扶住方謙道:“方大人,您這是干什么?”
方謙正色道:“元芳,這一拜你一定要受。這是替大唐天下、替太宗、高宗陛下感謝你挽狂瀾于危急之中,救唐室于覆巢之下!”
眾人都傻了,唯獨狄仁杰在一旁說道:“元芳,你當的起這一拜。”
李元芳目瞪口呆的看著方謙在他面前深深的扣下頭去,見方謙還要再拜,李元芳趕忙扶起他說道:“方大人,好了,好了。”
李元芳苦笑道:“大人,方大人這一拜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到現在為止,我還不明白,我怎么力挽狂瀾了?”
“《藍衫記》!”
“越王寶藏!”
狄仁杰與方謙同時說出口,隨后兩人相視一笑。
方謙繼續說道:“三本《藍衫記》中藏著一份藏寶圖,里面埋藏的正是越王寶藏,富可敵國。”
“紫袍人從京師吳孝杰手中的得到第一本,又從劉查禮手中得到第二本,但第三本在李規手中,李規是復唐的狂熱分子,他既不是吳孝杰,也不是劉查禮,威逼利誘對他無用,但只有一個人能令他開口,元芳,你知道是誰嗎?”
李元芳雙目一亮,脫口而出道:“太子!”
狄仁杰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只有見到太子,李規才會說出此書的下落,于是紫袍人便策劃了這個陰謀,劫持太子,誘李規吐露實情,而后將太子、李規以及劉查禮的尸體統統讓陛下發現,這樣,他既對陛下交了差,又得到了寶藏。”
“摸清陛下的心思,用陛下對太子之疑心,布下此等毒計,好逃出生天,只為了貪圖一己之私,就構陷太子,轉移陛下的注意力,身為走狗竟然敢欺主,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寫?”
說道最后一句的時候,狄仁杰的臉已經變得鐵青。
方謙冷笑道:“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現如今我們知道了第三本《藍衫記》的下落,正好可以對癥下藥,給他來個人贓俱獲。”
狄仁杰緩緩的點了點頭,這件事他的心中早有計較,目光之中寒光閃爍,一條老狗竟然敢作弄到他狄仁杰頭上,若是不將他碎尸萬段,怎解心頭之恨?
方謙回到住處之后,不一會兒虺文忠就閃身進來,方謙問道:“如何?”
虺文忠輕聲說道:“沒死!”
方謙拿茶杯的手一驚,不解的問道:“怎么沒死呢?”
虺文忠嘆了口氣說道:“也是他運氣好,他的力氣太小,刀卡主骨頭,捅不進去,疼暈過去了,再加上皇帝一到,人心慌亂,他又表現的那么決絕,自然無人會查看,因此逃過一劫。”
摔落懸崖不死,自殺也不死,這個劉傳林妥妥的豬腳模板啊!若是放在諸天萬界,絕對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既然沒死,那就讓李規王叔照顧他,他們兩個挺投緣的。”方謙吩咐道。
“諾!”
“人到了嗎?你師父和你聯系了嗎?明天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方謙又問道。
虺文忠不假思索的說道:“人已經到了,都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我師父也聯系我了,暗號已經對了好幾遍,而且一切都準備就緒,只要明天真的按您所計劃下去,絕對萬無一失。”
方謙聞言皺眉說道:“這一次咱們要瞞過狄仁杰,可以說是在刀尖上跳舞,必須細之又細,實之又實,決不允許出半點差錯。”
“明白!”虺文忠點了點頭說道。
“早些休息,明日還有大事要做。”
“諾!”
方謙心道,狄胖胖自信滿滿,看你明日如何喝我的洗腳水!
只要一想到這里,方謙的內心就愉悅無比。
翌日,號角聲聲,金鼓動地,旌幡林立,彩旗飄飄。
千牛衛護衛著武則天的御駕出湖州城北門,狄仁杰、方謙、李元芳、曾泰等人率湖州縣衙官吏及百姓跪在道旁,恭送武則天的御駕。
武則天的皇輦緩緩駛過,后面是護衛太子的車駕,車內李顯臉色慘白,雙眼望著空氣發呆,他始終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
武則天臉色陰沉,坐在輦中沉思著,等到皇輦出了城三十里之后,武則天突然喝道:“桓斌!”
“卑職在!”時刻陪侍左右的桓斌道。
“率五百衛隊,去劉家莊。”武則天說道。
桓斌一愣,小心翼翼的勸道:“陛下,湖州是非之地,萬一…”
武則天聞言雙目一瞪,冷聲說道:“大周天下,竟然有是非之地?”
桓斌心中一驚,急忙說道:“臣妄言,請陛下恕罪!”
桓斌感覺這幾日自己挺慘的,武則天心氣不順,總是發火。
千牛衛隊的行動速度很快,沒多長時間就到了劉家莊。
武則天從遠處望去,只見劉家莊已經人去樓空,一片凄凄慘慘景象,莊院大門之上貼著官府的封條,月光散落下來,更增添了幾分蕭條之色。
“方謙,這就是劉家莊?”武則天問道。
方謙說道:“是。”
“狄仁杰說今晚讓朕看一場好戲,你可知是什么?”武則天問道。
方謙聞言低聲說道:“臣或許能猜到一二,但若是提前知道了答案,豈不是掃了看戲的興致?”
“好,朕就看一場好戲。”武則天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幾個起落就跳了進去,身旁目力驚人的桓斌低聲說道:“陛下,有人進去了。”
武則天冷笑一聲說道:“走,咱們也下去看看狄懷英的這一出好戲。”
黑影進入劉傳林的房內,四下看了一下,靜夜之中萬籟無聲,屋中更是一片灰塵,墻上甚至是結了蜘蛛網,他來到正堂的桌旁,蹲下身,“一,二…六。”
黑影眼神一亮,拔出匕首,輕輕一撬,將磚掀起,下面放著一個油布小包,他打開一看正是《藍衫記》,他長長的舒了口氣。
突然,里屋傳來一聲輕響,黑影猛地吃了一驚,抬起頭來。
緩慢的腳步聲傳來,黑影慢慢的起身,拔出身后的鋼刀,等到門開的那一刻,頓時嚇得呆若木雞,因為來人正是狄仁杰!
黑影發出一聲驚叫道:“是你!”
狄仁杰笑了笑道:“是的,沒想到吧?”
黑影瞬間扭身閃電般向外跑去,忽然,眼前閃過一道寒光,掛逼李元芳到了,那人大喝一聲,掌中單刀只奔李元芳而去,李元芳不屑的冷笑一聲,黑影只聽空中傳來一聲龍吟,他掌中的鋼刀就被打飛了,插在了橫梁之上。
李元芳心中狐疑,對方刀上的勁力尚且勝過他半分,怎么會自己飛了呢?
雖然心中狐疑,但李元芳手中功夫卻不慢,二十招后,以快對快,拿住了黑影的麻穴,黑影瞬間被制住。
狄仁杰緩步走到黑影的面前,冷冷的說道:“現在該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
說著,他撕下了黑影臉上黑紗,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崇文館校書郎許世德!
狄仁杰發出一陣冷笑道:“果然是你!”
許世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是,狄大人,卑職左梅花內衛正五品閣領、主江南東道事許世德。”
狄仁杰點了點頭道:“我早就料到了,可許大人沒料到會落在我的手中吧?”
許世德苦笑一聲說道:“卑職的確沒料到,我瞞過了皇帝、太子、梁王、方謙等人,但唯獨沒有瞞過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會在這里的?”
狄仁杰輕笑道:“因為,最后一本《藍衫記》藏在這里,你并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
“而且你竟然敢在我面前耍這些鬼蜮伎倆,真是不知死活,看來當初在幽州給你的教訓不夠深刻。”
提到幽州,許世德雙目通紅的說道:“若非幽州之事使我下定決定,怎會有今日之事?”
狄仁杰呵呵一笑道:“可惜你的主子梁王并未維護你。”
許世德聞言頓時心中了然,笑道:“原來你是想套我的話,可惜皇帝早就離開了湖州,就算是你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樣?”
“套你的話?你太高看自己了。”狄仁杰冷笑一聲,隨后把許世德的謀劃,從在京師殺吳孝杰,布控湖州,威逼劉查禮,圍獵李規,用李規的安穩誘太子前來,再騙皇上等事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
最后狄仁杰總結到:“因此,就整件事來說,太子是最大的受害人。”
許世德聞言仰天大笑道:“不錯,不愧是狄仁杰,說的全對。反正皇帝一直不信任太子,早就想廢了他,立武氏諸王為太子,我不過是揣摩圣意,順水推舟罷了。”
狄仁杰嘆道:“太子一時不察竟然重了你的毒計,他真是冤枉啊!”
許世德聞言冷笑道:“冤枉?他有什么可冤枉的?你真以為太子如同表面那樣懦弱?在我調查太子的這段時日,可是發現太子一直與李規等人勾勾搭搭,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他還曾私下派人追殺原章懷太子的第三子永安郡王李守義,太子可沒你想的那么賢明!”
狄仁杰聞言吃了一驚,李元芳也是一樣。
許世德得意的笑道:“怎么樣?李守義竟然沒死?是不是很吃驚?其實仔細想想也不用這么吃驚,連越王次子李規都沒死,更別說是當年的賢王李守義了,他可是章懷太子膝下為數不多能成大器的人。”
只聽許世德繼續說道:“李守義的事情暫且略去不談,狄大人,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背后是誰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滿足你的好奇心。”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李元芳耳朵一動,頓時知曉是皇上被李守義未死的消息驚住了,但他不敢出聲。
狄仁杰吃驚的并不是李守義沒死,而且他感覺許世德的話說的有點多,有些問題他并沒有問啊!
劇本不對啊!
現在武則天就在門外聽著,狄仁杰也不敢打斷許世德那興致勃勃的演講。
“幾個月前,我曾奉內衛密令入赴突厥和親使團之中,監視梁王,當時我曾想投奔梁王,洗去這一身飛鷹走狗的痕跡,可惜梁王在幽州并未能保護我,反而讓我受到奇恥大辱。”
“但在我發現太子與越王逆黨有聯系的時候,我去找了一趟梁王,梁王對此事很有興趣,他命我細細查探,不然的話,你以為我有能力在神都及湖州布下如此大的局面?”
狄仁杰聞言心中一動,試探的問道:“可有證據?”
許世德聞言嗤笑道:“狄大人,你老糊涂了吧?似這等隱蔽之事,怎能落在紙上,授人于柄?”
“那你就不怕事后梁王反悔,殺你滅口?”狄仁杰問道。
“是有這個擔心,因此我才會取這越王寶藏,自此隱姓埋名,逍遙自在,等陛下百年之后,梁王登基,若念舊情,我自然可以重返朝堂,若不念舊情,我自做我的富家翁。”許世德得意的說道。
“也不瞞你,自從幽州之事后,我就再不敢在一棵樹上吊死,因此,這份情報我也賣給了周王一份!”
“不過,周王真是老奸巨猾,聽聞此事只是淡淡一笑,不做絲毫承諾,而且只做不說,可是暗中推波助瀾也少不了他。”
“因此,太子一點都不冤枉,他本身就與叛黨有勾結,陛下本身就要廢他,而周王、梁王也蠢蠢欲動,你說這種情況下,太子豈能躲過此劫?也就是他比較窩囊廢,一聽李規讓他謀逆,嚇得腿都軟了,若是換成周王、梁王,恐怕早就起兵謀逆了。”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冷氣道:“真沒想到,你的心思竟然可怕到這等地步,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這番話上奏給陛下?”
許世德冷笑道:“其一,證據呢?你身邊的李元芳當不了證人。”
“其二,太子如今深陷居中,陛下向來剛愎自用,她現在既然認為太子謀逆,自然什么話都聽不進去,你將這些上奏,一定會得到一個太子同黨的罪名,到時候,李昭德就是你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