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峰等人在人類這邊得到的命令是等那邊大戰一啟,局面必會劇變。
骺族星作為兵源地,并且極可能是骺族進化體的生產基地,肯定會即刻精銳盡遣。屆時,人類可以混在其中離開鐵壁連鎖陣,等回到兩軍交戰的戰線附近再見機行事。
說白了,就是大撤退。
在具體命令中,唐天心并未暴露這大撤退的真實目的是為了營救鄭峰這個先哲轉世。
一切跡象皆表明,不再受印記制約的鄭峰本人十分在意父母之仇。并且鄭峰自己就是骺族最高威脅論的提出者,一旦他知情,那么無論出于私仇還是公義,他必定會選擇違抗命令呆在骺族星上,以達到他理解中的最高使命。
事實上,在制定大撤退計劃時,指揮層內部本來就產生了相當激烈的分歧。
以原先哲計劃的參與者為核心的先哲派堅定的認為,應該無腦跟隨先哲轉世的一切決定,即便擔風險的是先哲本人,也必須無條件的相信他的一切抉擇。
但以董山、伊曼努爾、盧先鋒等知情的“歷史人物”為首的歷史派卻又另有看法,他們認為鄭峰的性命實在太過重要,絕不能讓他冒那么大的險。只要這次把他救了下來,那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一切還能從長計議。
兩派在會議上爭吵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能說服誰。
最后,這件事竟是落在唐天心這個不知情的“歷史人物”頭頂,交由唐天心來抉擇。
在得到通知時,別人只這樣與唐天心說的,“鄭峰的性命很重要,我們要從骺族星上撤離的真實目的是想保全鄭峰。但我們無法定奪是否將此事告知他,你來抉擇。”
唐天心并不意外,打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在發現鄭峰竟出人意料地進入第一先鋒學院時,冰雪聰明的她就幾乎看透了一切,只是從不追問而已。
唐天心稍微思量再三,說道:“以我的本意,其實我根本就不打算撤退。我打算等時機成熟,以鄭峰為核心啟動包括骺族星在內的所有第三戰線人員,即刻發動戰爭。第三戰線的行動目的是與我們的外部艦隊里應外合。我相信鄭峰,他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安德烈等指揮官聞言,臉都綠了。
不愧是史書中的你!
甭管你經歷過再多戰爭,經驗再怎么豐富,受過怎樣的訓練,你對他的信賴也必定盲目!
沒轍了。
有鑒于此,安德烈等人決定尊重一次董山等人的意見,暫時取締了唐天心下達命令的權力,試探性的給骺族星上發去了帶欺騙性質的大撤退命令。
唐天心見狀卻也不鬧,更不阻攔,只笑瞇瞇的看著,說道:“你們不夠了解他,不管是怎樣的命令,他都不可能答應。另外,以他現在的實力,恐怕也不可能用強地把他綁走。唯一可能在偷襲中制服他的人是童玲教官,但現在童玲教官已經深度沉睡。林布、貝恩斯塔、奧布萊恩等好手一起上,大約也能做到。可如今林布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會那么聽話。至于其他人,都以他為馬首是瞻,所以,別白費力氣了。”
果不其然,這指令剛剛抵達,鄭峰明確表態,他要抗命。
他的理由說來有些荒謬,甚至堪稱幼稚。
鄭峰真就是想報仇,也要完成自己當初剛知道父母的死訊時,在心中發下的宏愿。
“我必須把骺族的秘密搞個清楚明白。就這樣空著手離開,不可能。”
鄭峰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和堅決。
指揮部里的眾人尷尬地看了看唐天心,被她不幸言中了。
也許,這就是兩個注定了宿命糾纏的人的靈魂共鳴吧。
“安德烈元帥,請相信我和他的判斷。人類不本來就一直把命運賭在我們的身上?對吧?我們已經輸了九次,這次不會再輸了。”
在云頂戰區的中心會議室中,坐在次席的唐天心緩緩站了起來,如此說道。
盡管此時的她依然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年輕,但安德烈卻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可違逆的強勢。
包括安德烈在內的所有人盡皆目瞪口呆,一臉驚悚的看著她。
“你已經知道了?”
這話,是唐世民作為唐天心的父親而說。
唐天心回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笑了笑,“我本來就一直在想。剛才,你們讓我撒謊時,我得到了確鑿的答案。他就是陳鋒,我…便是他的妻子,歷史書里唐天心。在我看到的史書以及你們與我的一切溝通中,我都被你們改了名字。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你們的謊言一直編織得很好,但你們忽略了一件事。我是唐天心,我一定,也必須可以識破一切謊言,洞悉真相,否則我又如何擔綱統帥?”
偌大的會議室里,數百人面面相覷。
臨到頭來才發現,所謂的女神計劃都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大約也只有先哲那樣的耿直人才有可能被瞞住,才能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行生長吧?
同樣的招式用到唐天心這里,成笑話了。
但眾人心中卻又漸漸涌起期待。
這樣的指揮官,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么?
“安德烈元帥,正面戰場就交給你了。我的任務是第三戰線,我認為那里最需要我。同樣的,我也認為,真正能決定勝負的,其實也是哪里。”
安德烈·弗爾切克正欲開口,卻又被唐天心識破了心跡。
看著旁邊這年輕女子堅定的面容,安德烈心念電轉。
他從對方的眼神里讀出了信任。
唐天心相信自己這個在第十條時間線中第一次走上歷史舞臺的人。
但此時此刻,安德烈卻又深知自己并不是一個孤獨的存在。在自己的成長過程中,自己學盡了老師周東來、老師的老師秦光、打下綠洲星的唐夏傲、人類遠征軍近三百年中誕生的所有英才絕艷的指揮官留下的一切知識。
這些人,在過去的歷史中都不曾出現過。
但他們的成就卻又那樣的驚艷了宇宙。
在他們身上,卻同樣承載著虛無史書中過去九條時間線里,所有人類參與宇宙戰爭而積攢的經驗。
我安德烈·弗爾切克,窮盡了畢生去學習,一步步從一名普通軍官成為了云頂戰區總指揮官,如今又得到盧先鋒、加侖·威斯福、彭中云、唐世民,甚至唐天心的認可,被命運選為人類的最高統帥。
我必不會辜負所有人的寄托與信任!
“好!”
安德烈·弗爾切克緩緩說道。
唐天心再笑了笑,“有勞了。”
在安德烈答應唐天心的建議時,某種意義上,唐天心已經成為人類軍隊的最高指揮官。
說完,唐天心的座椅便往后挪去,以極快的速度飛走。
她即將奔赴自己原本的崗位。
旁人覺得,她一定會為鄭峰等人制定一個,窮盡她能力的完美特戰計劃。
一天后,屬于人類的六支大隊混在新生的骺族大部隊中漸漸靠近了中央大盆地。
中央大盆地直徑三百余公里,深數十公里。
從邊緣處往下望去,只見一望無盡的或高或低的充滿科幻感的金屬建筑。
無數人類早已耳熟能詳的各種各樣的飛行載具在這盆地上空穿梭來去。
這巨大的城市無聲無息,卻又忙忙碌碌。
以人類過去的世界觀,絕對無法想象在一個真空星球上竟能建成如此繁華的大都市。
遵照骺族星統治意志的命令,近三百萬六支人類大隊緩緩往里開去。
同行的,還有總數近十億個其余各級骺族造物個體。
正常的骺族造物與人類偽裝的個體從外表看來并無差異,但其內部的“靈魂”卻有天壤之別。
每一個骺族造物的個體,以人類的標準看,其實都介乎于半人工智能與半生物的標準之間,支撐其思維與記憶的微觀結構是大量的不穩定硅化合物晶體中的實能級量子顆粒糾纏結構。
不同個體相互間可以形成具備較高信息傳輸能力的共鳴,同時這些個體卻又被另一個具備最高權限的意志所統治。
這與鄭峰曾經打過交道的微觀白蟻有幾分相似,但每一個單獨的骺族個體具備更高的自主抉擇權,更高的智慧,包括渺小的甲蟲。
當然了,其思維復雜化與不穩定程度與人類相比,還是差得很遠,所以骺族的個體看起來要呆呆愣愣一些,人類模仿起來不難。
鄭峰、林布與貝恩斯塔三人的三支隊伍走在人類陣營中央的最前方,另外數十支同樣精銳的人類隊伍在三支頂級戰斗隊的后方看似隨機的分散排列,實則形成了一個以歐青嵐的移動加工廠為核心的防御戰陣。
再往外擴張出去,便是真正的骺族個體與人類個體穿插而行。
隊伍密密麻麻,浩浩蕩蕩,形如螞蟻搬家,幅寬數十里,蜿蜒數千里,連綿不絕。
既有在地面行走的,也有在空中漂行的。
如此龐大混雜的隊伍,卻絲毫不見混亂,按照體型、外形、功能、綜合集群產地的分布井然有序地前進著。
從整體布局看,人類的隊伍都在核心區域。
指揮部分析有兩種可能。
第一,人類建立的生產基地發揮太好,資源開發效率太高,從裝備的平均等級看,人類個體單位加權總和后的均值是7.7級,所有骺族單位的平均等級才堪堪超過5級。人類這六大板塊的人極受重視,甚至很可能成為骺族星派遣部隊的核心骨干,所以才走在中間。
第二,人類已經暴露了。骺族星的統治意志假借召喚之名行事,實則布下天羅地網,是打算攘外必先安內,把人類這顆內部的“毒瘤”給消化了,再盡遣主力支援前線。
這兩種可能是五五開,但不管如何,人類已經潛伏了整整三年,前線大戰在即,總得行動了。
如今準備得也是差不多,按照唐天心的規劃,哪怕六大隊伍當場被識破也有一戰之力。
并且,在骺族星的外層其他鐵壁連鎖陣星球上,不少先期抵達與駐扎發展的第三戰線人類軍隊早已嚴陣以待,隨時可以前來支援。
第三戰線里最資深的潛伏特工組織已經暗中發展了二三十年,積蓄了大量實力。
部分特戰人員甚至已經鳩占鵲巢,取代了目標行星的統治階層,穩穩地蟄伏著,只等總部一聲令下,便作暴起之勢。
鄭峰的類人型裝甲正像個真正的普通人一樣緩步踏空飄飛向前。
按照統治意志的命令,近十億個體進入中央大盆地后,將會按照嚴格的等級劃分,各自進入不同的待機位。
在待機位上,將會有一根名為系統升級連接線的玩意兒伸出來,每一個個體在出發之前,都有機會進行一次最終升級,以獲得物種升華。
其中包括鄭峰在內的一小部分近千人,則能直接進入中央大盆地中心處的地洞,前往真正屬于骺族的核心區,得到最高等級的“終極改造”。
大部隊一路往前行去,在行進過程中不斷地有人流向兩側分離,被前來引路的引導型機械單位帶去早已安排好的待機位中靜置。
行進隊伍的規模如同在沙地上蔓延的水流般越來越小。
人類并未急著暴起發難。
按照指揮部的預計,絕大部分人類個體的待機位都會在核心區附近。
如果發生意外,進入地洞的精銳只要能撐一分鐘,三百萬大部隊便能殺進地洞進行支援。
有機會進入地洞的,除了千名人類精銳之外還有近十萬真正的骺族造物,同樣是九級人形裝甲。
此時如果有人從遠處看去,便能見到這奇觀。
在一個一看便不適合人類居住的真空星球上,十萬個“巨人”如眾星捧月般被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異類生命簇擁著向前急速飛去,恍如古代玄幻中十萬天兵天將奔赴花果山水簾洞。
鄭峰則發現了一件很奇妙的事。
所有人,無論是其他人類還是骺族人形裝甲前進的步伐都與自己的節奏高度契合。
自己的身前仿佛有一條線,這條線是不可逾越的雷區,誰也不肯走到自己前面一點。
鄭峰故意放緩了速度。
剎那后,近十萬正在向前飄進的人形裝甲與他完成了同步協調,全員減速。
陣型依然絲毫不見紊亂。
他心下感覺有些微妙。
人類跟緊自己的步伐那是理所應當,這本就是唐天心安排的既定戰略,其他人開了協同跟隨模式,所以能做到這般協調一致。
怎么正經的骺族單位也有樣學樣?
“隊長,特勤組剛剛告訴我,統治意志把你選為這一批新生代里的首席戰將了。意思就是說,只要隊長你能從終極改造里走出來,那么你會成為之前你說那人面怪物的統帥。現在是骺族的統治意志在培養其他人對你的服從性。”
鄭峰身邊專門負責情報對接的莫瑞森·斯科特微妙地說道。
“這樣嗎?”鄭峰心頭笑了笑,不置可否,頗感玩味。
我可真是…謝謝你的器重。
他對那個并未謀面,但卻仿佛無處不在的統治意志的興趣又更濃郁了幾分。
穿越無數座或高或低,既有充沛的昆蟲美學,卻又有現代科技支撐下的機械朋克感的建筑物,隊伍終于來到地洞正前方。
此時鄭峰身邊已經只剩下包括飛虎隊、林布等人在內的千名人類戰友。
其余的,全數是沉默寡言但卻透著濃郁殺氣,既像機器又像生物的骺族人形裝甲。
眾人在萬籟俱寂中等待了近三十秒。
下方,一條長約一米五,通體銀白色,散發著氤氳光芒的金屬游魚自深不見底的地洞緩緩飛了上來。
它在空中搖擺著身軀。
明明這里是真空,它卻仿佛在水中。
李青青:“這是真正的骺族,是完成體。它選擇了魚形態。它的體內有超低能耗的逆引力器官,它的確能在星體的萬有引力場中游動。”
這是后方的歐青嵐總工程師提供的信息。
銀魚最終停在鄭峰面前,擺了擺尾巴,傳來一段信息。
李青青:“它讓我們直接往下跳。”
通過在這三年里對骺族的深入研究,人類已經掌握了這個沒有聲帶,無法發出聲音的生物相互交流的語言。
在骺族星上,骺族個體相互間的交流必須要以統治意志為中轉,先將一段模糊的意識信號以場能震蕩的方式傳遞出去,由統治意志進行收集,再轉送給目標對象。
鄭峰點了點頭,倒也不猶豫,縱身往前一躍,直往深處落去。
地洞中一片黑暗。
當然,鄭峰現在并沒有肉體,對外界觀察依靠的是機械掃描,并將信號直接投放到思維中進行建模。
自由落體近兩分鐘后,鄭峰的裝甲開始減速,咔噠一聲落在了一塊平坦的金屬地面上。
四周空無一物,只有金屬的地面與圓形墻壁。
隨后另外近十萬個單位也陸續落了下來。
銀魚全程跟在鄭峰身旁。
“它讓我們什么都不用做,終極改造即將開始。”
李青青轉述道。
下一剎那,銀魚身子輕輕一抖,瞬間消失。
眾人只覺得地面微微顫動了一下,片刻后,一灘黏糊糊的透明膠質開始從地面上往外滲透。
鄭峰低頭看去。
外面的歐青嵐正在進行同步分析,并與鄭峰、林布等大隊長報告。
歐青嵐說道:“這不是普通膠質。”
鄭峰:“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歐青嵐:“能別打岔嗎?”
“抱歉。”
“可以將其看做無數個微小的能量漩渦,漩渦的不斷涌動組成了膠質液體。目前我分析不出這些漩渦的規律與成分。它的精度達到了實能級以下。”
鄭峰大驚,“實能不已經是物理細分的終點了嗎?”
歐青嵐嘆口氣,“所以讓你多讀一點書呢?除了實能,不是還有虛能,還有中位值么?最新研究報告指出,的確還有更底層的計量單位。其存在于宇宙誕生之前,在不同的宇宙世代進行交替時,也會短暫出現。”
“中位值?”
“中位值只是它的其中一個特性,就像我們形容一個東西時,會說長寬高同樣的道理。其實在古代已經有人明確提出了這猜想,但從來沒有我們現在這般接近。古代人將其稱之為‘以太’,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光憑想象就能…”
鄭峰:“說點有用的,太高科技的我聽不懂。”
“下一步,這膠體會順著你們的裝甲一路向上蔓延,滲透進來,從我們無法控制的信息深度入手,從底層篡改你們的裝甲結構。超微機器人和智腦芯片上的防御措施未必能擋住。這種科學,超越了我們這個宇宙世代。”
鄭峰頓驚,“這…”
以他相對有限的知識水平,他想象不出歐青嵐所說的超越宇宙的科學是什么概念。
“廢什么話,直接動手吧!”這時候林布忍無可忍插話道。
埃德加、貝恩斯塔和奧布萊恩二人異口同聲,“沒錯。”
龐德:“敵人呢?”
小周:“對哦,敵人呢?”
周圍只有墻壁,以及其他的骺族個體,并沒有值得圍攻的關鍵目標。
秦武:“可以先試探性的隨便打出一點攻擊?”
就在這時候,歐青嵐那方突然驚呼一聲,“不好,剛剛接到總部通知,復眼者的主力軍隊主動向我們在云頂戰區集結的艦隊發起了攻擊。骺族進化體又出現了!”
正在這時候,地洞深處猛然巨震,歐青嵐的聲音戛然而止。
鄭峰等人面面相覷。
與外部的通訊被切斷了。
理論上這不可能。
為了保證行動成功,歐青嵐在科學院的支持下,研發出了實能級的復合型通訊媒介。
哪怕跨越三重空間也能進行簡單的語言溝通。
就在此時,鄭峰的腦海深處響起一個既陌生,又熟悉,既仿佛來自遙遠的天空,卻又仿佛近在咫尺的青年的聲音。
“陳鋒,我等你好久。”
這聲音里聽起來似有些陰謀得逞的得意,又有幾分猙獰。
鄭峰心頭猛然巨震,如萬千道雷霆炸響。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叫我陳鋒?這不是我的名字。”
那聲音再換了個味道,這次,變成了古樸滄桑的嘶啞嗓音。
“不,你就是陳鋒。我們也不知曉為什么會知道你的名字,但這的確刻在我們記憶中。”
這聲音,讓鄭峰覺得無比熟悉。
剎那后,他猛地回想了起來。
在先哲留下的虛無歷史中,他曾與復眼者進行過一次對話,并將自己的名字告訴過對方。
先哲留下的影像資料《復眼者危機》電影里,曾模擬過對方的聲線。
正是這樣。
但是,那是先哲陳鋒。
并且那發生在虛無歷史中。
為什么這人會記得?
會這樣稱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