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一家茶館雅室中。
楚牧峰和簡德是對面而坐。
說真的,要是有半點可能,簡德都絕對不想再見眼前這個將自己打成豬頭的家伙。
可沒轍,鄺世成的話說得很清楚,除非是得到楚牧峰的諒解,不然對方緊咬著不放,他這事兒不算完。
得,在這種的情況下,簡德還能擺譜,還敢不見嗎?
既然不能拒絕,那就乖乖認慫吧。
反正臉面這種東西,對混官場的人來說也就是那回事。
你要是說想要臉面,那還真別想走得有多遠。
腹黑永遠是混官場的不二法則。
“唉,沒想到咱們兩個最后還是要見上一面,楚牧峰,實話說,雖然我對你是羨慕嫉妒加怨恨,但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想想幾個月前,你還只不過是個一個不入流的小警員,誰想這短短幾個月,你就接連破獲諸多大案疑案,不僅是名聲遠揚,而且還連升三級,成為警備廳最年輕的實權副科長。”
簡德也沒有再轉彎抹角的意思,頗為直白地說道。
事已至此,當然是實話實說的好。
“這次,我真是做錯了,我認栽!”
楚牧峰瞧見簡德的模樣,也沒有拿捏對方的意思,平靜地說道:“簡德,其實你也應該清楚,我楚牧峰是想做事的,不是想內斗的,你對我而言,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的敵人。”
“以前吧,那是因為有顧本昌在,所以說咱們才會對著來。如今顧本昌早就被我一腳踢開,剩下的你也是形單影只,其實從那時候起,我就再沒有將你當回事,只要你不主動招惹,我是不會和你計較什么。”
“但是這一次,你觸犯我的底線,犯下大錯。所以咱們也不用再說那些沒用的過往。就說說現在吧,你想怎么來彌補你的過錯。我不想聽那些空口白牙的許諾,我需要實實在在的東西。”
楚牧峰手指不緊不慢地敲了敲桌子道。
這話的潛在意思就是,如今你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要么就拿出足夠的補償,要不就拿你自己來償,反正別想說兩句認慫的話,就能得到我的諒解。
向來喜歡玩腦子的簡德何嘗聽不明白呢!
他也知道自己必須有一說一,否則楚牧峰沒有耐心,拍拍屁股走人,那自己留著那些東西也是白搭。
人活著才有滋味,人死了一切都是白搭!
“楚牧峰,實話跟你說吧,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所有身家已經全都交給鄺廳長去擺平上面那些人,所以說我現在是身無分文。”
“我能拿出來的就是那些帶不走房產,我在北平城總共有二套宅子,全都交給你處理!另外我還在三個鋪子里面有股份,這些我也全都拿出來交給你!我什么都不留,只求能平平安安離開北平城!”
簡德一五一十地說道,還真是一點都沒藏私。
說實話,他好歹也是偵緝處的副科長,也見過太多人的起起落落,如今輪到自己,也算看明白了,這些都是身外之物!
只要能活著,就有翻身的機會,這些失去的能拿回來不說,或許還會變得更多更多!
要是現在不拿出這些,何來以后?
“明天將所有手續全都辦完,你就可以走了!”楚牧峰淡淡說道。
“好!”
簡德沒想到楚牧峰會答應的這么干脆,微愣后便點頭應道。
等到將這事說完后,簡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苦笑,自嘲地說道:“說真的,我會落到這種局面也是自作自受,誰讓我沒有盡心盡責,做好分內之事!”
“楚牧峰,今后警備廳就看你的了,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我不會的!”楚牧峰聲音堅定有力。
“我也希望你不會!”
簡德起身離開。
話到這里,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難道說兩個人還要交心嗎?
當然不可能!就算簡德想要示好,楚牧峰都不會給他這樣做的機會。
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搞得糾纏不清。
“簡德,希望你這次前去金陵能痛改前非,如果還這樣為人做事,我想你在那邊也呆不長的。”楚牧峰望著簡德的背影從街口消失,喃喃自語。
簡德的離開,對于一科來說,并沒有掀起什么風浪,大家都是樂見其成。
楚牧峰將那筆外快拿到手后,自然不可能說獨吞。
他也清楚簡德的這些生意買賣,閻澤和曹云山都是瞧不上的,但瞧不上這些可以通過其余途徑得到滿足。
何況楚牧峰的科長之職能不能落實,還要靠兩人的大力支持。
所以三天后的晚上,楚牧峰來到了曹云山家中,還讓人拿了個箱子。
見此情形,曹云山不由得好奇地問道:“牧峰,你這是搞什么花樣?”
“師兄,簡德留下的那攤子雜七雜八的買賣我也沒有興趣接手,全都兜售出去了。”
說著,楚牧峰就打開了箱子。
“東西全都在這里,您過過目!”
“你這…”
曹云山剛想要訓斥幾句,但看到箱子里的東西后,目光就變直了,快步走上前,從里面捧起一個瓷瓶,滿臉興奮地說道。
“這個難道是宋代官窯出品的瓷瓶?沒錯,這個紋路我以前就見過一件,一模一樣!牧峰,你說說是不是?”
“師兄,您真是好眼力!”
楚牧峰笑著應道:“這個的確是出自宋代官窯的瓷器,是商家拿來抵現的,還有這些字畫,您看看!”
“行了,不看了。”
曹云山即便是再想看,也不可能這會當著楚牧峰的面去看,那樣的話也太沒有水準了。
再說他也相信楚牧峰的眼光,既然這些都是他拿過來,難道說還能有假嗎?
就算自己會走眼,楚牧峰都不會,他的眼力勁兒比自己強多了。
“來,抽根煙!”
曹云山掏出香煙,楚牧峰給他點燃后,他吸了一口,雙眼微瞇著說道:“簡德的事就這樣算了吧。”
“你也不用擔心鄺世成那邊會給你小鞋穿,他這次為了簡德的事,應該是舍下了老臉,而且也留下了詬病,以后是興不起風浪了。”
“謝謝師兄!”楚牧峰笑道。
“有有有!”
楚牧峰自然不可能只是考慮曹云山,而忽略閻澤。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包里掏出來一個檔案袋,放到桌面上。
“簡德那邊總共是二套宅子,我找人去看過,都挺不錯。師兄,這里就有兩套宅子的過戶證明,我已經把所有流程都做好,剩下只要簽個字就成。”
楚牧峰笑容溫和的說道:“兩套宅子,廳長一套您一套!”
送房子嗎?
簡德有些意外,但卻并不算多欣喜。
畢竟在如今的北平城,房產這玩意不能說是多熱門的。就現在的形勢,房產甚至可以說是不值錢。
“宅子!”
“師兄,宅子里面有我準備好的禮物!”楚牧峰察覺到曹云山的神情變化后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
曹云山很快釋然。
就說楚牧峰辦事不可能不周全的,這下才是正道。一套宅子再加上一份房中備著的禮物,便夠了!
這下就算是閻澤那邊也會感到滿意的,畢竟像是這種孝敬,沒有誰會想著去拒絕的。
“那我明天就跟廳長說說。”
“勞煩師兄!”
“咱們師兄弟客氣什么!”
兩天后。
楚牧峰的提拔任命正式通過。
從這天起,他就不再是主持工作的副科長,而是名正言順的刑偵處一科科長,是能夠和唐遠清,董衛國平起平坐的人物。
當晚,唐遠清和董衛國就邀請楚牧峰赴宴。
面對這樣的邀請楚牧峰自然是不能推辭,要知道他今后很長一段時間,估計都是要和這兩位合作辦案。
再說大家都是曹云山一系,彼此之間經常性的聯絡下感情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二天,楚牧峰又和自己手下的十個正副隊長喝了一場。
整整一個星期,楚牧峰都沒有干別的事,就是應付著這樣的觥籌交錯的飯局,和上司、和同僚、和下屬、和兄弟,喝得是昏天黑地。
直到九月中旬的這天清晨,他從景陽胡同出來,準備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一件事兒。
景陽胡同的一條小巷中。
每天清晨,這里都會有打掃衛生的清道夫前來清理垃圾,要是不運走的話,這些垃圾堆積起來,很快就會將這里變成臭不可聞的垃圾場。
拉著土車的崔老實干得就是這個活兒。
雖然說這個活兒是有些臟有些苦,但總比什么活兒都沒有要強吧?
最起碼是能個肚飽,沒有多大追求的崔老實,很滿意現在的狀態。
“我說老崔頭,趕緊的把這些垃圾運走,你昨兒個怎么沒來?”
“我倒是想昨兒個運走,可不是下大雨來著嗎!”
“下雨了嗎?我不知道,我昨兒個酒喝多了,睡了一宿都沒醒!”
崔老實和認識的街坊鄰居隨意閑聊著,然后就開始干活,鏟著鏟著,從垃圾堆里突然掉出來個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