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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斗蛐蛐的門道

  陳白鹿的意外插曲,就被楚牧峰這樣輕松解決了。

  其實憑楚牧峰的醫術,陳白鹿要是早點請他出手的話,會省掉后來的很多麻煩事。

  但他不是不知道嗎,況且楚牧峰覺得對方既然吃藥能好,那何必自己多此一舉,因此陰差陽錯的就變成這樣。

  幸好最終能夠化悲為喜,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一天之后,沈公子如約而至,帶著楚牧峰去斗蛐蛐。

  “我說為什么是今兒個去看,難道其他時間不成嗎?”坐在車內,楚牧峰隨意問道。

  “當然不成!”

  沈浪一聽這話就知道楚牧峰是個門外漢,反正現在還有點時間,就不由耐心的解釋道。

  “我跟你說,這斗蛐蛐吧是分著三六九等的。你以為是什么時候想要有局就能有嗎?告訴你,門也沒有!這要不是有人設局,根本別想斗。”

  “最下等的斗蛐蛐不過就是幾個小孩或者說幾個無聊懶漢,隨便找個地兒,瓷茶缸,泥瓦盆都能玩得不亦樂乎。”

  “他們的蛐蛐也不是什么上等貨色,基本上都是自己逮的,不講究,沒名堂,不單單會缺須短尾、少腿斷牙,連生命棺材板、老米嘴也都有。”

  “可真正玩斗蛐蛐的都是上等人玩的。”說到這兒,沈浪是一臉的得意之色。

  “上等人玩的斗蛐蛐那就是一種賭博,設局的人吧每年都會開盆,這之前會先發一批大紅請帖,邀請咱們四九城中那些玩蛐蛐的名家。”

  “我給你說,專門吃這碗飯的主兒那才真算得上是玩主,蛐蛐局都設在他們家的空房子里面,還有司秤、紀帳、監局等分工。”

  “司秤?那是做什么的?”楚牧峰好奇的問道。

  “嗨,司秤就是秤蛐蛐重量的啊!我給你說,這蛐蛐吧,體重不相等的話都是不能斗的。”

  “誰要是說斗蛐蛐的話,都得先將自己的蛐蛐拿出來給司秤的人稱量過秤,然后司秤人報出分量后,記賬人再分別寫在紙條上,下邊蓋上本人的圖章,壓在蛐蛐罐下邊,算是定了大小。”

  “然后斗家們就可以觀看其余人的蛐蛐分量,選擇和自家斤兩相似的開斗。至于說到賭注多少,會有監局人出面負責處理這事。等到這些準備工作都結束了,才正式開始斗蛐蛐,論勝負。”

  “這么一說,你明白了吧?”

  沈浪的這番講解算是讓楚牧峰知曉了其中門道,在這之前他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說法,這幫斗蛐蛐的,算正是玩成精了。

  “呵呵,你們還真是挺講究啊。”

  “那是當然!這蛐蛐的品種不一樣,你怎么能隨便斗?不可能說你拿著一只蜈蚣守門的將星頭去跟草叢里的貓兒花臉斗?那不是明擺著欺負嗎?”

  “你別看蛐蛐雖然小,但里面的門道可不少,吃的喝的,住的玩的,都講究著呢。”沈浪說起這個是口若懸河,十分起勁,似乎還頗有成就感。

  “這真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啊。”楚牧峰頗為感嘆道。

  “那是必須的。你不知道嗎?在這四九城中有四大鳴蟲兒,指的就是蛐蛐兒、蟈蟈兒、油葫蘆和金鐘兒,而這四種中,尤其是以蛐蛐兒最多。”

  “還有你不是國學學的好嗎?我考考你,有人就曾經說過蛐蛐兒有五德,知道是哪五德嗎?”沈浪擺出一副學者模樣問道。

  “五德?”

  楚牧峰眼神玩味的掃視過去,懶洋洋的說道:“詩經七月曾經這樣說,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蛐蛐入我床下,這話什么意思,你應該知道吧?至于你說的五德,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大書法家黃庭堅總結的。”

  “他說這蛐蛐兒,鳴不失時,信也;遇敵必斗,勇也;傷重不降,忠也;敗則不鳴,知恥也;寒則歸寧,識時務也。”

  楚牧峰豎起五個手指道:“蛐蛐的五德就是這個,對吧?”

  “得,斗蛐蛐我是行家,談國學,你是大才!”

  聽到楚牧峰張口就來,沈浪是滿臉無語,想在學問上考住老四,還真不容易。

  楚牧峰淡然一笑,這的確是兩碼事。

  對于黃庭堅的說法,楚牧峰也是很認可的。

  這蛐蛐要的就是那股狠勁兒,相斗的時候,狹路相逢勇者勝,哪怕是輸了,都不會有任何退縮。

  北平城一家叫做通幽的園子。

  這里就是沈浪要斗蛐蛐的地方。

  通幽園的背后是誰,沒有誰清楚,但卻都知道這個人非常有本事和能耐,因為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敢在通幽園里鬧事。

  那些曾經鬧過事的,一個個都被收拾的灰頭土臉。

  這里經常性的會舉辦文雅之事。

  像是琴棋書畫,像是斗蛐蛐玩蟈蟈,只要是能吸引那些紈绔子弟,文人富商的事兒,通幽園都會去做,而且每次都會辦得非常精彩。

  “哥幾個,我實話跟你們說,我今兒個帶的可是花重金買來的梅花翅,到時候押我準贏。”

  “得了吧,哥哥我帶的可是異蟲重牙,押我的還差不多!”

  “你們聽說沒有,這次可是會十局一起開,熱鬧著呢!”

  “今天這個場子夠大,不知道會見到幾只名蟲呢!”

  當楚牧峰他們進來的時候,通幽園這里已經有不少人了。

  他們穿著打扮各不相同,但顯然是非富即貴,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圍繞的中心話題都是斗蛐蛐。

  “你的蛐蛐在哪兒?”楚牧峰好像沒有見到沈浪隨身帶著,不由好奇的問道。

  “在那邊!跟我來,讓你見識下!”

  沈浪說著就拉起楚牧峰走到一個柜臺前,在里面擺放著一只金絲楠木做成的小木罐子,里面就是一只墨牙黃。

  “那,瞧見沒有?自從我得到這只蛐蛐就好生伺候著,住的是金絲楠木,吃的是羊肝和螞蟻卵。”

  “而且昨天還安排了個母蛐蛐給它助興,你說它今天能不厲害嗎?”沈浪笑著說道。

  楚牧峰當場無語。

  這都什么和什么,這樣也成嗎?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我隨便轉轉。”

  打了個招呼,楚牧峰轉身就開始閑逛。

  像是這種地方,楚牧峰以前是沒有機會來,現在既然來到,自然要好好瞧瞧這里的門道。

  雖然談不上要博學,但沒準什么時候就能用得上。

  這里有形形色色的人,哪怕不沖看斗蛐蛐,就看看他們的百態也是不錯。

  很快,楚牧峰就盯上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衣著華麗,但流露出來的做派卻是非常小家子氣。

  尤其是那雙眼睛,總是在瞧著人的時候看著很飄,而且還有意無意地低下頭來,像是故意躲避誰的目光。

  可你明明穿著有模有樣,看似富家子弟,這樣的舉動正常嗎?

  這個頭發微卷的男人有點不對勁啊!

  就在楚牧峰暗暗嘀咕時,斗蛐蛐的賭局開始了。

  這個被楚牧峰打了個問號的卷發男人則十分豪氣地掏出一根小黃魚,直接押向一只蛐蛐兒,炫耀般地喊道:“我馬武的伏地兒蛐蛐絕對能拿第一。”

  蛐蛐這種鳴蟲在全國各地都有。

  但在北平這邊,玩的最多的是本地和山東的。

  本地的自然就是蘇家坨的伏地蛐蛐兒,黑龍潭的蝦頭青和石景山福壽嶺的青洪頭。

  而山東那邊有德州的墨牙黃,就是沈浪養的那只,還有寧陽的鐵頭青背和黑牙青麻頭。

  卷發男馬武的這只伏地蛐蛐兒就是蘇家坨的。

  “喂,老四,我說你在這里干嘛?趕緊的,開始斗了,跟我過去!”

  沈浪找到楚牧峰后,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前拽著走,楚牧峰則擺手說道:“你去你的,我在這里也能看到你那只墨牙黃。”

  “得,拿你沒轍,我過去了!”

  沈浪心里惦記著自己那只墨牙黃,就丟下楚牧峰往前走過去。

  比賽是在一個陶制的罐罐中進行。

  沈浪那只墨牙黃對戰的是本地的黑牙青麻頭。

  稍微一撩撥,兩只蛐蛐都是猛烈的振翅鳴叫,發出清脆的聲音。

  隨后兩個兇性十足的蟲子就開始了激烈廝殺,眨眼間就進入到白熱化。

  鞭抽頭頂!腳踢牙咬!

  沈浪的這只墨牙黃不愧是精心培養出來的,即便是在這么狹窄的小罐中,都能卷動著長長的觸須,不停旋轉身體尋找有利位置,然后展開勇猛的撲殺。

  “好樣的,給我上,贏了再給你添一房媳婦!”

  沈浪在旁邊摩拳擦掌的喊叫。

  周邊人頓時無語。

  可有意思的是,那只墨牙黃像是聽懂了沈浪的話,就在他話音落地的剎那間,又猛然一跳,出現在那只黑牙青麻頭的前面,接著雙腳使勁一踢,砰的清脆聲響中,直接將對方踢翻在地。

  那只黑牙青麻頭再也沒辦法動彈,其主也只能是垂頭喪氣地認輸。

  “哈哈!”

  沈浪看著自己那只墨牙黃在罐子里面耀武揚威的模樣,得意地大笑起來。

  “老四,看到沒有?我的墨牙黃贏了!”

  “贏了好啊!”楚牧峰點點頭,笑瞇瞇地說道。

  他臉笑得如花般燦爛,滿臉得意的同時,牛氣哄哄地說道:“早就跟你們說了,想要好蛐蛐兒的話,來找我啊,絕對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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