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燦燦的手銬格外刺眼,充滿了嘲諷。
誰都知道警察的手銬代表的是正義,只要被銬住的人肯定都是犯下過錯的。
可現在這幅手銬怎么瞧怎么荒唐。
堂堂帝都來的欽差督察,居然也被手銬給銬了。
這場面不夠滑稽嗎?
而且兩人之互相稱呼是什么?
是清清楚楚的楚督查和鄭廳長!
這說明什么?說明這是個公事,而不是會以師兄相稱的私事。
公事自然要公辦。
“楚督察,這事讓我來處理吧!”鄭岸肅聲道。
公是公,私是私。
在公,楚牧峰現在代表的就是內政部警政司的威嚴。
在私,楚牧峰可是自己的師弟,在自己地盤竟然發生這種事,而且還是在他掌管的體系內發生的。
鄭岸能等閑視之?
“好!”
楚牧峰知道鄭岸絕對比自己還要老辣,這事讓他來處理,肯定比自己要強的多。
而且他也真想要見識下,被老師稱之為血虎的六師兄,到底是怎么個血法。
鄭岸轉身看向站在一側戰戰兢兢的趙午森,不冷不熱地說道:“趙午森,你來給我說說,今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廳長,我…”
趙午森點頭哈腰,腦筋急轉,趕緊解釋道:“誤會,純粹就是誤會!”
“我這邊是接到了手下偵緝隊隊長陳寧和的求救電話,才趕緊過來的,至于說到發生什么事兒,我也不是很清楚。”
“接到陳寧和的求救電話?”
楚牧峰揚起唇角冷笑一句:“趙午森,你剛才說的可是接到舉報,現在怎么又變成接到陳寧和的求救電話?”
“怎么著,胡子刮了,說話都沒個譜了?”
“讓陳寧和進來!”鄭岸冷聲道。
“是!”
陳寧和隨即從外面戰戰兢兢走進來,見這幫警備廳的高層都盯著自己,心更慌了!
這事怎么鬧這么大了?這可如何收場啊!
“陳寧和,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來說!”
鄭岸指了指對方,冷冷喝道:“你給我聽清楚,這事牽涉甚廣,不是你能扛得住的,想沒事,就給我實話實說,要是有一句假話,你知道后果的。”
“是,廳長!”
繼續幫趙子良遮掩嗎?
不可能!
當陳寧和知道楚牧峰是金陵的督察,是鄭岸師弟的時候,他就比誰都明白,自己要是說再敢撒謊,鄭岸真會整死自己的。
和鄭岸相比,眼前趙午森的威脅就顯得不值一提。
你趙午森能不能保住屁股下面的位置都兩說,還能威脅我不成?
傻子都知道該如何取舍。
“鄭廳長,今晚這事是趙子良讓我做的,在過來這里之前我根本就不清楚要對付的是誰,要是知道是楚督察,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
“他趙子良說,我只要過來給楚督察他們扣上一定賣私娼的罪名,帶回分局好好收拾一頓就成了。”
“所以你就為他所用,公器私用了?”鄭岸漠然道。
“是!”陳寧和無奈地點頭承認。
“你有沒有給趙午森打過求助電話?”鄭岸跟著追問。
“沒有!”陳寧和搖搖頭,直接否認。
“你之前幫著他趙子良也做過這種事?”鄭岸語氣冷厲。
“廳長,只…只有兩三次!”陳寧和結結巴巴地應道。
趙午森聽到這番問答,一顆心涼了半截,看向陳寧和的眼神也變得無比怨恨。
“陳寧和,你怎么沒有給我打過來求救電話?分明就是你打的我才來的?”
“你瞧瞧你自己的德行,都被楚督察打成什么樣了,還敢腆著臉說沒有打過電話?”
“趙副局長,我的確是打過一個電話,不過那個電話是趙子良之前給我的,他說有事直接聯系他就行。”
“何況正是因為被楚督查打成這樣,所以我才知道得罪不起,更不可能再打電話給你!”
陳寧和也算是豁出去了,側身看著鄭岸說道:“廳長,我還知道趙子良現在就帶著人,在距離這里不遠的那家如意茶樓中。您要是不相信的話,大可派人去抓過來詢問。”
“哦?”
鄭岸沖著旁邊微微頷首,立刻就有人走出去辦這事。
趙午森臉色愈發低沉難堪。
“趙午森,你現在還有什么話說?”鄭岸眼神如炬。
“我!”
趙午森無奈地低下腦袋,垂頭喪氣道:“鄭廳長,這事真有誤會,我…”
趙午森剩下的話都沒有能說完,便被鄭岸一腳狠狠踹倒在地上,在他驚慌失措的神色中,鄭岸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跟著就是一陣猛踢。
“誤會?你這王八蛋居然敢和我說這里有誤會!”
“你有什么誤會?哪怕是天大的誤會,你都不能這樣無組織無紀律,你簡直就是我們津門警備系統的恥辱!”
“鄭廳長,我錯了,我錯了!”
“錯了?你明知道楚督察是從內政部警政司過來的,是前來督察咱們津門城治安秩序的,還敢當著他的面這樣做,你這是想要讓咱們津門在全國警備系統好好露臉嗎?”
“不是,我沒有啊!”
“沒有!你為了一己之私就敢公器私用,你眼中還有半點法律嗎?還懂不懂敬畏?你還敢栽贓陷害,說什么販賣煙土,殺人越貨!”
“行啊,你這理由找得可夠全面,要是被你誣陷關進去的話,還不得以死謝罪嗎?”
鄭岸帶著滿滿憤恨,根本沒有留有絲毫情面和余地,每一腳都是實打實地踢出去。
所以最開始還能掙扎求饒的趙午森,很快就疼得說不出話來,雙手抱頭,在地上打滾,承受著排山倒海般的痛苦。
“這師兄弟兩個果然是一脈相承!”
見此情形,紫無雙心里默默想著。
一個打得陳寧和成豬頭。
一個踢得趙午森成皮球。
都夠狠的!
陳寧和看著哀嚎不已的趙午森,非但是沒有任何同情,心底涌現出來的竟然是一種痛快淋漓。
踢吧,往死里踢,踢死才好呢!
要不是你們趙家的趙子良,老子會落得這步田地?變成這個德行!估計這個隊長位置也要沒了!
警備廳的那些高層則一臉淡然,視若無睹。
“血虎這個外號果然是名副其實,老師的評價賊到位。”楚牧峰看著這幕暗暗頷首。
同情?
別鬧了,就趙午森這樣的值得自己同情嗎?
今晚這事假如說不是自己,換做其他人肯定會被玩死,同情一個根本不值得同情的人,那就是在害自己。
“廳長!”
等到鄭岸停下來時,旁邊手下恭敬地遞過來一條毛巾,鄭岸隨意擦了擦,掃了一眼已經是半死不活的趙午森,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楊副廳長,你是分管紀律督察的,將這個害群之馬帶走,嚴辦!重辦!”
“是!”
隨著楊副廳長這邊一揮手,自然有人將趙午森架起來拖走了。
在他剛剛離開房間,趙子良幾個就被押送過來,當他們看到這一幕時全都嚇得腿軟了,直接癱了下來。
連趙午森都被打成這個德行,他們幾個能有好兒嗎?
“報告,趙子良帶到了!”
“帶進來!”
鄭岸剛剛消下去的氣立刻又冒出來,整件事就是因為這個龜孫子才鬧成這樣的,要不是他的話,會有這種破事發生嗎?
“誰是趙子良?”
等到幾個紈绔被帶進來后,鄭岸瞥視了一眼冷漠問道。
“我…我是!”趙子良聲音顫抖,看向鄭岸的眼神充滿著驚懼。
當他看到對面穩穩坐著,戴著手銬的楚牧峰時,腦子里糊涂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個小白臉不是被銬住了嗎?
那為什么我的親叔叔還會被打成那樣?
“你就是趙子良?行啊你,因為你,我手下一個分局的副局長嚴重違紀,你真挺能耐啊!”
鄭岸斜眼瞥視過去。
“現在立刻向楚督察賠禮道歉!”
“楚…楚督察?”
趙子良愣了愣,但幾乎就在同時,他就想到了說的是誰。
楚督察?難到說他就是從帝都過來的那個督察嗎?
我的天那,我竟然是在和這個督察對著干?這哪能干得過啊!
別說是我,別說是我小叔,就算是我們趙家也干不過啊!
“楚督察,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吧,要打要罰,我全認了!”
趙子良想都沒想便砰地一聲跪倒在地,面對著楚牧峰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姿態必須端正,誠意必須到位,要不然真會沒命的。
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趙家公子嗎?
看到眼前的情景,白吟霜心底是百感交集。
之前的趙子良是何其囂張跋扈,高高在上,可現在卻像是一條狗般磕頭求饒。
這難道就是這個世界的真面目?
權勢第一!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法律干嘛?”
楚牧峰面對著跪地求饒的趙子良,心如磐石,他嘲諷的眼神瞥向后面。
對視到了楚牧峰的目光,幾個同伙也齊唰唰地跪地求饒。
趙子良都跪下,他們哪里還敢站著?
“鄭廳長,對于他們,我只有一個要求,依法處理,公正公平,絕對不能給任何壞人逃脫法網的機會,再去禍害百姓!”
“放心吧,楚督查,我們一定會給你的滿意答復!”
鄭岸點點頭,楚牧峰儼然也沒有想要興師動眾的意思,要不然真捅上去的話,這事兒可大可小,指不定就會捅出多大的簍子,搞不好都得推出個副廳長出來背鍋。
不過就算這樣,他也會讓趙家大出血,好讓楚牧峰泄火。
“全都帶走!”
“是!”
等這里只剩下自己人時,鄭岸揮揮手,示意其余人都出去后,這才坐到了楚牧峰面前,拿起鑰匙,笑著說道。
“小九,怎么樣,現在能打開了吧?”
“嘿嘿,師兄,這點小事就不勞煩您了。”
楚牧峰話音落地的同時,那副手銬便被打開了。
他隨意將手銬丟到旁邊,笑著說道:“師兄,剛才的事您不會怪我吧?”
“怪你?”
鄭岸搖搖頭,語氣嚴肅地說道:“為什么要怪你?這的確是師兄御下不嚴造成的。”
“你說的沒錯,今晚因為遇到了你,所以說才會有這樣的局面,要是換做尋常百姓,不就要被趙午森帶走,受到羞辱和折磨?甚至把命都給丟了!”
“師兄,您手下這么大的攤子,難免會有幾只蛀蟲。”楚牧峰倒是很想得開,淡淡說道。
在這個年代,以權壓人,以勢壓人是個普遍情況了,根本不足為奇。
“這事不能這樣算完。”
鄭岸沉著臉:“我會讓這個趙家付出沉重代價!”
“您看著辦!”
楚牧峰了沒有為趙家求情的意思,有趙子良這樣的紈绔二代,有趙午森這樣的當權派,這個趙家絕非善類。
“師兄,我給您介紹下,這位是甘素素,這位是白吟霜,她們都是我在北平城認識的朋友。”
“現在想要在你們津門城創辦一座小學,誰想就被趙子良那個無賴混賬盯上,今后她們要是說有什么麻煩事的話,還請您多多照顧下啊。”楚牧峰指了指身邊介紹道。
“好!”鄭岸爽快地點點頭。
兩個能被楚牧峰如此對待的女人,鄭岸是心里有數的,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
不過以前是不清楚,現在知道,在自己的地盤總不能讓她們再有事。
“謝謝鄭廳長!”
知道眉頭眼目的甘素素和白吟霜連忙道謝。
“行了,我就不打擾你的休息,有什么事咱們明天再說吧。”鄭岸起身告辭。
“師哥,我送送你!”
楚牧峰親自將鄭岸送到酒店門口,目視著他離開。
當他剛剛轉身想要回去的時候,幾道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為首的是個穿著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沖著楚牧峰露出諂媚般的笑容。
“楚督察,您好。”
“你是?”楚牧峰挑眉。
“鄙人周書刻,是這家顏春酒店的老板。”周書刻連忙自報家門。
“周書刻?”
楚牧峰心里便清楚怎么回事了。
這里發生這么大的事,顏春酒店要是說不聞不問的話,那距離關門也就不遠了。
現在看到這事總算是有了定論,周書刻才趕緊露面。
楚牧峰他得罪不起。
鄭岸他更得罪不起。
“周老板,我好端端的在房里坐著,都能禍從天降。看來都說你們顏春酒店是津門城的招牌,也是言過其實啊。”楚牧峰冷冷回應道。
周書刻苦著個臉,賠笑著說道:“楚督察,這事真的是我們酒店的失職,您來我們這里入住,原本就是讓我們蓬蓽生輝的事,誰想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這都是我們的過失,您放心,我已經給您調了房間,我這就帶著您過去。還有就是今晚那幾個服務員,我會立即辭掉!”
“辭掉?”
楚牧峰不屑的一笑,“沒這個必要,至于說到換房間,也算了吧,我覺得這里住的挺好。不過像是今晚的事,我希望你們顏春能引以為戒。”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周書刻恭敬的應道。
“就這樣吧!”
楚牧峰看到周書刻的態度是這樣端正,也就沒有繼續教訓的意思,起身就往樓上走去。
說到底,尋常警員他們可以不在乎,這警備分局的隊長打著辦案的招牌來,他們也沒轍。
周書刻這邊是亦步亦趨地跟隨,來到門口后才告辭離開。
墻角處。
“都給我聽仔細了,楚督察那邊再有任何問題,你們都給我卷鋪蓋走人!”周書刻沉聲呵斥道。
“是,老板!”
幾個管理人員戰戰兢兢地應道。
房間里。
“這會也太晚了,你們兩個干脆別回去了,就住酒店吧,等到明天再回去。還有我之前和你們說的事,你們要好好琢磨琢磨。”楚牧峰沖白吟霜她們說道。
“好的!”
兩人倒是很聽話,說完就出去,酒店這邊自然二話不說,趕緊安排好房間。
等到洗漱完準備睡覺的時候,白吟霜披著被子,靠著床頭說道“素素姐,你說楚先生為什么非要讓咱們整合好資源,去山城那邊辦學?難道說在津門這邊不好嗎?我覺得這里挺好的啊。”
甘素素倒是沒有糾結這個,搖搖頭說道:“咱們都是因為楚先生才能走到現在,既然他這么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我覺得咱們照做就是,反正到時候他會在那邊安排好一切,咱們又不需要像是在津門這樣到處求人了。”
“嗯,你說得也對,楚先生懂的總比咱們多,按照他說做準沒錯!”
“行了,趕緊睡吧!”
“嗯!”
津門城,趙家。
歷來都喜歡早睡早起,生活特別規律的趙午永今天也不例外,早早就上了床。
但剛剛躺下沒有多久,電話就叮鈴鈴響了起來。
他是真的不想接,但鈴聲響個不停,不得不爬起來接通。
“喂,我是趙午永,什么事?”
“什么?”
當他聽到電話那邊是誰,說出來的是什么消息時,當場愣住,臉色瞬間大變,急聲問道。
“宋局長,您說得是真的嗎?”
宋局長自然就是宋教術。
不過不要覺得他打這通電話是通風報信的,而是故意如此。
當初在劍雨分局中,趙午森仗著背后有趙家撐腰,所以有時候做事根本就沒有將宋教術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抓住這樣的機會,宋教術會好心好意的通知?
他的目的很純粹,看熱鬧,落井下石。
“真的假的你去了解下不就清楚了,趙先生,沒想到你們趙家人膽子居然這么大。區區一個趙子良就敢對楚督察動手,至于趙午森更是無法無天,還給楚督察戴上手銬。”
“唉,我對你們趙家人真是佩服的很那,你啊,好自為之吧!”
說罷,宋教術咣當就掛掉電話。
“宋局長,宋…”
任憑趙午永怎么喊叫,那邊的電話卻已經沒了聲音。
放下電話,宋教術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點燃一根香煙抽著,在忽明忽暗的煙火中,冷笑連連,“趙午永啊趙午永,我看你這次還怎么蹦達!”
被這個消息驚出一身冷汗的趙午永,此刻哪里還有半分睡意。
他雙手抓頭,急得要發狂了,居然還會發生這種事!
楚牧峰這個楚督察前來津門城的情況他是清楚的,畢竟警備廳那邊搞出來的排場很大,他又不瞎不聾,怎么能看不到聽不到?
但他真的沒想過對方能和他趙家糾纏上。
趙子良這個混小子是瘋了嗎?
趙午森你怎么能這么混賬呢?
給從帝都過來的督察戴上手銬!而這個督察偏偏還是鄭岸的師弟!
你們兩個是想要害死趙家嗎?
我可怎么救你們呢?
難道讓我厚著臉皮去求爺爺告奶奶嗎?關鍵是,就算是這樣做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哪尊菩薩管用,能救得了你們啊?
這事真是要了老命嘍!
“查,對,現在是趕緊查清楚這事到底是怎么搞的?”
趙午永隨便披了件衣服就往外面走去,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事情的原委弄明白。
一個小時后。
趙午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那杯涼茶就咕咚咕咚的喝起來。
看到他這種模樣,夫人阮志敏便趕緊滿臉焦慮地急聲問道:“午永,怎么樣?事情查清楚了嗎?到底怎么回事啊?”
“還怎么回事,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寵溺慣壞這個孽子的話,會有今天這樣的事?”
“你知道嗎?因為他這個孽子,就連老三都被抓進去了,我得到的消息,這次恐怕老三也得遭殃!你說你,做得都是什么破事!”趙午永張嘴就怒聲喝道。
“什么叫被我慣壞了?好像這個孩子不是你的!你就沒有縱容過!現在出了事,都怨我!”阮志敏聽到這話頓時炸毛,當場就尖叫起來。
“閉嘴吧!你還嫌不夠麻煩嗎?”趙午永直接將杯子砸了,怒喝道。
“那…現在有沒有什么辦法彌補啊?他們能放出來嗎?”
見趙午永動了怒,阮志敏也不敢再叫嚷,有些怯怯地問道。
“彌補?”
趙午永惡粗聲粗氣地喊道:“你知道嗎?這次他得罪的是帝都過來的督察,而這個督察又是警備廳鄭岸廳長的師弟。”
“我已經了解過,這個督察真的是很有本事,在北平城就曾經鬧出過很大動靜,后來被調到金陵城擔任警備廳的處長。”
“你說這樣的人物,就因為個爭風吃醋,那個孽子就敢讓人去騷擾挑釁,他這不是吃飽撐著自尋死路嗎?”
“你找不到人處理這事嗎?”阮志敏臉色微微發白地問道,這些名頭,聽著就嚇人啊。
“難,很難!”
趙午永能沒有找人嗎?他找了很多人,可都沒有用。
那些人一聽到這事牽扯到的是帝都內政部警政司的督察,就全都保持沉默。
“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去找老二了!”阮志敏有些遲疑地說道。
“找老二?”趙午永也猶豫起來。
“不找老二怎么辦?這事關系到咱們趙家的生死存完啊!咱們趙家,你們哥仨,就咱們家子良一個男的,將來趙家還指望著他延續香火呢。”
“雖然他老二和咱們家是有點不對付,有點小矛盾,但這種大事,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大不了咱們給他認錯唄!”阮志敏的潑辣勁兒上來。
“怎么,你落不下這個臉,那成,你不去的話,我去。”
說完,阮志敏轉身就要往外走。
“慢著!”
趙午永喊住阮志敏,冷冷說道:“不看看這都幾點了?明天再說吧,咱們一起過去!”
第二日。
趙午永早早起來就帶著阮志敏出去,他們昨天晚上是轉輾反側,一夜都沒有睡著,腦子里面想的全都是這事。
今天不管如何,都要把事情給擺平,越拖下去,越別想討得了好。
他們要找的老二叫做趙午修。
趙家三兄弟,趙午永是老大,趙午修是老二,趙午森是老三。
老大和老三的關系好,對老二很是疏遠,原因很簡單,老二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弟兄兩個把持著老趙家的家產,可沒給趙永修分多少。
這就是仇恨根源。
要不是說因為這事的話,趙午永是絕對不會想要登門拜訪,因為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低頭,意味著要付出代價。
不過這事他思前想后,也只能是靠著趙午修出面了。
為什么?
因為趙午修的官職很特殊,他是力行社津門站的人,而且還是津門站情報科的副科長。
在這津門的地面上,絕對算是一個角色。
趙午修家。
當這兩口子過來,見到趙午修的時候,他正在吃早飯。
看到趙午永夫婦站在面前,他沒有絲毫客套的意思,淡淡地說道:“這大清早的,你們兩位稀客來我做什么呢?”
“二弟,我們找你有事。”阮志敏看到趙午永沉默著便開口說道。
“呵呵,當然找我有事,沒事的話,你們會來我這里嗎?”趙午修陰陽怪氣地說道。
“老二,這次我是真的有事找你,老三和你侄子趙子良都被人抓了,而且這次除了你之外,我是沒有轍兒,沒有辦法救他們出來。”
“你要是說真的一點都不念及趙家親情的話,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就在這里坐到你改變主意為止!”趙午永不說是不說,剛張嘴就是如此斬釘截鐵。
“什么,趙午森和趙子良被抓了?”
趙午修眉頭皺起,他雖然說嘴上是夠損的,可心里面卻是一直都關心照顧著趙家。
要不然的話,就憑他現在的身份,玩不死趙午永嗎?
趙午永也是吃準了趙午修是個念舊的人,所以說才會帶著阮志敏登門求救。
“是的!他們兩個被抓起來了,我已經想方設法的去營救,但沒辦法,沒誰愿意給我這個面子。”
“老二,我也是真的沒有轍兒,才來到你這里的。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我對不起你,我知道錯了。”
“你只要能幫著將他們撈出來,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趙午永滿臉悔恨地說道。
“到底怎么回事?”趙午修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問道。
“是這樣的…”
趙午永倒是沒有任何藏私的意思,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等到聽完整件事原委后,趙午修已經氣得爆了粗口。
“你兒子真他娘是個混賬東西,他怎么就管不住胯下的玩意呢!是個女兒都想要去霸占嗎?還敢去找楚督察女人的麻煩,真是不清楚自己有幾顆腦袋夠掉嗎?”
“趙午永,你們就這么嬌慣縱容嗎?現在事情變成這樣怎么辦?”
“你們知道嗎?楚牧峰這個督察不只是內政部警政司過來的那么簡單,他前段時間還幫著我們力行社津門站破了個案子,我們站長對他可是推崇有加。”
“你們說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說被津門站的人知道趙子良敢挑釁他,趙午森敢給他戴手銬,會有什么后果?”
“不單單他們,連你們,甚至我都要被牽連!”
趙午修是真的很憤怒。
就這事他能有辦法嗎?
沒有!最起碼以他的身份,還夠不著楚牧峰那個檔次。
真要想找人說和的話,只能是通過自己的頂頭上司,副站長嚴豐春。
可自己雖然說是嚴豐春的嫡系,也不敢說人家能為這是說話。
“老二,我們這里有錢,我們愿意拿出來所有錢,只要能將老三和那個孽子救出來就行!”
說著,趙午永就將帶著的一個皮箱子放到桌上,打開后里面放著的是整整齊齊的法幣,另外還有兩張支票。
“這是我和你嫂子昨晚湊出來的,總共是三萬法幣!你看能不能找人說說情?要是不夠的話,我再去湊!”
“老二,你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三栽了,看著咱們趙家斷子絕孫吧?”
“行了行了,錢留下,你們走,我去想想辦法。”趙午修沒好氣地說道。
“好好好!”
趙午永兩口子趕緊放下皮箱,轉身就走,生怕趙午修反悔了。
眼下趙午修可是他們如今惟一的救命稻草,絕對不能再斷了。
“真是晦氣!”
好端端的早飯就這樣被攪亂,趙午修也沒有心情繼續吃樂,拎起來皮箱就往外面走去。
他也不想趙家就這么完了,對里面的錢倒是沒太多想法。
即便真的有想法,也得確保能將趙午森和趙子良救出來,再去找趙午永要。
力行社津門站。
趙午修來到這里后就直接去見嚴豐春,看到他拎著個皮箱進來,嚴豐春挑了挑眉頭笑道:“午修,你這是做什么呢?”
“站長,卑職有事相求。”
趙午修說完就將皮箱打開,而看到里面滿滿都是錢后,饒是嚴豐春是副站長,眼皮都不由微顫。
但他畢竟是老狐貍,神色不變地問道:“什么事讓你這樣破財啊?”
“站長,您和那位楚牧峰督察熟悉嗎?”趙午修無奈地問道。
“楚牧峰督察?”
嚴豐春聽到這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眼含深意地望過來,“什么意思?你不會想要說,你要求我的事和楚督察有關系吧?”
“等等,莫非昨晚上發生在顏春酒店的事?那個被抓的趙午森和你有關系?”
“不錯,趙午森就是我三弟,趙子良就是我親侄子。”趙午修點頭說道。
原來如此。
嚴豐春一下就明白了。
他在這之前,還真不知道趙午修和趙午森是有關系,因為趙午修壓根就沒有流露出來過和趙家有親情的事。
檔案上的資料,誰會閑著沒事細看啊。
“砰!”
嚴豐春直接就將皮箱蓋上,緩緩說道:“午修,你是咱們津門站情報科的副科長,是我最器重的手下,所以有些話我就和你明說,有些人我可以幫你去救,但有些人卻是碰都不能碰!”
“行了,這件事我就當做沒有聽到過,你也當做沒有說出來過,帶著箱子回去吧,不要再有任何節外生枝的想法,免得把自己也拖累進去!”
“站長?有這么嚴重?”
聽到這話的趙午修是懵了,略帶遲疑地問道:“楚牧峰不就是內政部警政司派過來的督察,可聽您這口氣,莫非他還有什么大來頭?”
“內政部警政司的督察?”
嚴豐春只是搖搖頭,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道:“別問這么多,你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吧。”
“至于說到趙午森的死活,你就不要管了。最好能夠和趙家徹底斷絕關系,不然以后你也會有麻煩的。”
“明白了,多謝站長指點!”
趙午修心神俱顫,敬禮后就要離開,嚴豐春卻是一下就將皮箱丟過來。
“箱子帶走,我還沒有到那種不辦事也收錢的地步。”
“是!”
趙午修帶著皮箱,回到自己辦公室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喃喃自語。
“楚牧峰,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讓站長都這么諱莫如深?”
顏春酒店。
楚牧峰睡了個舒舒服服的安穩覺后,起來吃了個早點,然后就跟著甘素素和白吟霜去她們創辦的學校那里看看。
反正津門站和警備廳這邊都已經沒事,他剩下的時間就是游玩。
既然知道小學已經建好,總不能說過門不入吧?這好歹也是他的產業。
一處安靜的地段。
這里緊挨著海河,雖然算不上山明水秀,卻也是鬧中取靜,用來作為學校是最好的。
而且附近也沒有毗鄰民居,不用擔心這里的讀書聲會吵到誰。
觸目所及是已經整理出來的干凈操場,操場旁邊就是一排教室,要是說再加上四周栽種的那些綠植映襯,學校的環境是可圈可點。
“教室里面的桌椅板凳都齊全了,我們現在也已經招收了三十名學生,就連老師也有了兩位,僅僅兩位顯然不行,我們想要再多招收幾位進來,但因為名聲不顯,所以有點困難。”
甘素素是負責教學工作的,所以說起來這些頭頭是道。
“你說的那是以前。”
楚牧峰走進教室,看著窗明幾凈,心情很愉快,“你現在再去招聘,我保證他們都會過來的,而且沒人敢阻攔。”
“此外你要注意一點,咱們是做私立學校,就要將待遇擺在首位。沒有高待遇,人家憑什么過來?所以說薪酬這方面你們不要有任何顧慮,缺錢的話我來填補。”
“不缺不缺,您上次給的錢還有很多呢,我們知道這個,您放心,要是說不能在待遇上面別其他學校好,我們憑什么有資格招聘那些優秀老師過來!”甘素素點點頭,認真地說道。
“嗯,那就好!”
簡單轉了一圈后,楚牧峰就和紫無雙先行離開了。
當他們兩個人剛走出小學大門,都沒有來及叫黃包車的時候,便被一輛汽車攔住,從上面走下來一道身影。
“師兄,你怎么來了!”楚牧峰有些詫異道。
“小九,這里就是你說的那座小學嗎?”鄭岸指著眼前的學校問道。
“是的。”
楚牧峰微微一笑,平靜說道:“師兄,以后這里就麻煩您了。”
“放心吧,不會再有事了。”
說罷,鄭岸看向紫無雙露出一抹笑容:“雙兒,要是感覺無聊的話,可以去找你嫂子,讓她帶著你逛逛這津門城。”
“嗯,謝謝鄭師兄。”紫無雙頷首應該道。
小九這家伙,真的是好運氣啊。
在知道紫無雙身份后,鄭岸和曹云山的想法是一樣的。
“上車吧,和你說說趙子良的事。”
“行!”
剛坐進車內,鄭岸就直接遞過來一個皮箱。
“這里面是有三萬法幣,還有十根金條,外加四張總數為兩萬的支票。這應該是趙家的所有積蓄,為的就是贖出趙午森和趙子良,保他們一命。”
“錢就在這里,你要是說收下,這事就這樣,你要是說不收,我就讓他們吃槍子。”
“吃槍子?”
楚牧峰嘴角一翹笑道:“師兄,老師說您是血虎,還真的是沒有說錯。您的殺意可比師弟我嚴重的多。”
“既然趙家愿意賠償,那可以饒他們一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趙午森也好,趙子良也罷,是絕對不能再留在原來的位置上,甚至就連趙午永,都要將屁股下面位置讓出來。簡單點說,趙家今日之后皆平民。”
“行,這事我來辦。”
鄭岸說著就將皮箱遞過來,楚牧峰接過之后,直接打開從里面拿出來那四張支票。
“師兄,昨晚也勞煩您出來了,這些您拿著!您可千萬不要拒絕,就算是您不需要,您手下的那些辦事的也不能白跑腿吧,你要不收的話,師弟心不安啊。”
“行!”
鄭岸沒有再客氣,直接收起來支票,笑著說道:“其實不只是趙家,還有其余三家也是有錢人,既然露了臉,也別想逃過去。”
“嗯!”
楚牧峰點點頭,那幫家伙活該要出血!
“走吧,今天去家里坐坐,來幾天了,你要再不去的話,你師姐要發飆嘍。”
“嘿嘿,那我就去見見師姐。”
師兄弟兩個有說有笑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