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流逝,已然是十月中旬。
這個季節的北平城,已經開始彌漫著寒冷的暗流,只要是北平城的老人們都都知道,是時候為過冬做準備了。
大街小巷,胡同里弄都會有煤黑子在搖煤球。
家家戶戶的門口院里,都堆積著高高的煤末子,趕上天兒好的話,三五個煤黑子就開始忙活起來。
他們帶著齊全的篩子、耙子、鏟子、兩爪鉤子等工具,頭上包塊布,腰間褡布上插一根短粗的旱煙袋,就可以開工了。
要說到搖煤球,煤黑子的手藝是真不含糊。
一戶人家整個過冬需要的煤球,差不多一個人半天就全都能搞定。
就像現在,徐大沖正在招呼幾個煤黑子干活兒,他讓伙計準備好一大缸茶水放在旁邊,看著忙活著攪拌黃土煤末子的煤黑子大聲說道:“哥幾個,要是說累了渴了就喝點茶水再干活。”
“放心吧,東家,我們會抓緊給您弄好的。”一個煤黑子咧嘴笑道,已經滿身大汗的他,一條條黑汗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滴落在地面上。
他們將成塊的煤末子鏟進篩子開始搖,就像搖元宵一樣,慢慢將方塊搖成煤球,一塊塊煤球整齊擺在寬敞處晾曬著,旁邊一群孩子則瞪大眼睛看著。
“好嘞,你們忙著,中午飯管飽,還有肉!”
徐大沖笑著說道,跟著轉身就走進飯店。
“老板,您對這些煤黑子客氣個啥勁啊。”有個伙計不以為然地嘀咕道。
“人家那是憑本事掙錢,憑什么瞧不起,你小子趕緊給我干活兒去!”徐大沖聽到這話立刻瞪眼喝道,伙計便縮了下脖子,跑到里面忙活起來。
看到伙計并沒有聽進去的意思,徐大沖便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辦法,誰讓這個年代煤黑子的確很苦,而且社會地位十分低下,別說是自己這里的跑堂伙計,就連外面的野孩子有時候看到煤黑子都會唱著歌謠嘲諷他們。
“煤黑子,打算盤,你媽洗腳我看見…”
但徐大沖卻不會有這種看法。
他現在是翻身了,但以前也是起早貪黑從苦日子過來的,原本就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靠著楚牧峰才能爬上來,憶苦思甜,又怎么會像是別人一樣隨便嘲諷那些煤黑子呢?
“呵呵,搖煤球那!”
休息的楚牧峰,從家里面走出來,準備到徐大沖的飯店吃早飯吆喝道。
“楚科長!您來了,里面請。”
徐大沖看到楚牧峰進來后,就趕緊招呼伙計端上早點,反正楚牧峰就是那老幾樣,不用說都知道了。
“這是準備過冬用的煤球啊?”楚牧峰邊喝著豆汁邊問道。
“是啊!”
徐大沖笑著坐在對面的凳子上,指著門外面的煤球說道:“天氣涼了,飯店過冬要用的煤球都得備好,還有您那邊的我也都準備好了,到時候晾曬干后就給您搬過去。”
“嗯,老徐,謝謝啦!”楚牧峰點了點頭道。
“嗨,楚科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您這么客氣,可就折煞我了!”徐大沖連忙起身說道。
這點小事自然不用楚牧峰惦記,要是說自己連這點小事都沒想到,還怎么在楚牧峰家門口開飯店。
“老徐,最近有沒有什么消息?”楚牧峰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有有,我都記著呢,您稍等。”
說完,徐大沖轉身就走進后院,很快就拿著個牛皮紙本出來,遞給楚牧峰后低聲說道:“楚科長,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收集的消息,您看看。”
“嗯!”
楚牧峰接過來慢慢翻閱著,里面的消息記錄很詳細,什么時間,什么人說的記錄的都一清二楚,但整體看下來,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關注的。
“行,做的不錯,繼續吧!”
交代了一句,楚牧峰吃完后就帶著牛皮本離開。
“呱呱!”
當楚牧峰走到街上,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烏鴉叫聲,抬起頭看過去,現不遠處的榆樹上,落著幾只烏鴉正在叫個不停。
這邊烏鴉還在叫著,對面屋子的房脊上,也傳來一陣吱吱喳喳的叫聲,原來是幾只喜鵲在叫喚,翹起的尾巴很是好看。
“嗨,晦氣的烏鴉,報喜的喜鵲,居然都齊了!”楚牧峰咧嘴一笑。
說實話,他對這種民間傳聞是不以為然,純粹是忽悠沒文化的老百姓,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當他坐進電車,透過窗戶看向不遠處的天空時,心情頓時變得明朗起來,因為在那里盤旋著一群鴿子,白羽襯青天,煞是好看。
今日是周末。
他現在要去的地方,就是當初和加藤小野商量好的秘密據點,每個偶數月的第三周周日上午九點,是約定見面的時間,他只要有空就會過去看看。
不知道這家伙有沒有回來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楚牧峰來到了那處秘密據點。
這是位于天橋附近一條胡同深處的老宅,是當初楚牧峰為了這事暗中買下的,過來十分便利,而且出口四通八達。
當初楚牧峰給加藤小野的解藥是有時限的,所以如果他不想生不如死的話,只要有機會,肯定會過來。
就算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過來,最起碼也要留下有用的信息,才能換取楚牧峰后續的解藥。
當楚牧峰掐著時間點來到巷子口,看到墻上的一個風車圖案時,不由得眉梢一挑。
風車就是當初約定好的暗號,只要出現風車,就代表加藤小野已經來了,在屋子里面等著。
當然,考慮到他的安全問題,所以半個小時內楚牧峰如果沒有出現,加藤小野就會立即離開這里,并將風車擦掉。
紙風車在,加藤小野就在。
楚牧峰精神一振,邁步就向前走去,走著走著,他又放慢腳步,下意識地留意起來四周。
按道理說,加藤小野應該不會耍花招,畢竟只有自己才能救他命,而且他的命門被自己給掐著,他不想身敗名裂的話只能乖乖聽話。
但多年來養成的謹慎習慣,還是讓楚牧峰會仔細打量周遭的環境,以防遭遇什么意外。
不過一切如常,沒有變數。
吱扭。
當楚牧峰推門進去后,加藤小野透過窗戶看到的確是楚牧峰后,便趕緊從房間中出來,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楚科長,您來了!”
“噓!”
楚牧峰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轉身就將院門關上,然后帶著加藤小野回到屋內,等進來后,楚牧峰這才將目光投向對方。
“加藤小野,我還以為你一去不復返呢。”
“不會不會,楚科長,我還想好好活著。”加藤小野在時隔這么久,重新見到楚牧峰后,還是有些緊張和害怕。
畢竟當初在紅楓洞,楚牧峰給他留下的印象深刻,難以磨滅,想忘都不敢忘。
所以聽到楚牧峰這樣問話后,他趕緊忙不迭地低頭說道,“楚科長,我這次是回到東北的特高課分部述職,畢竟蛇組是在我的手里被您覆滅,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活著逃回去,不說清楚不行啊。”
“幸好在您的精心安排,再加上蝎組的鈴木陽平幫我作證,才能應付特高課的內部調查,要不然我估計都回不來了。”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換做楚牧峰遇到的話,也絕對會嚴格篩查,畢竟任何一個從敵方手里逃回來的人,都值得去懷疑他是不是被拉攏被策反了。
幸好當初留下了蝎組鈴木陽平這顆棋子,現在看來關鍵時候是起到作用,幫助加藤小野證明了清白。
“也就是說你現在已經沒有嫌疑,徹底安全了?”楚牧峰揚起手,搓了搓下巴漫不經心地問道。
“對!”
加藤小野認真地點點頭,一臉嚴肅地說道:“是的,楚科長,我已經通過了特高課的內部審訊,證明是可以繼續信任,于是重新被派回北平城開始新任務。”
“什么任務?”楚牧峰臉色一沉,語氣凌然。
“負責營救蝎組組長柳生滄泉!”加藤小野緩緩說道。
柳生滄泉!
楚牧峰不由得嗤笑一聲道:“哦,沒想到你們特高課竟然賊心不死,現在還想要將柳生滄泉營救出去,只是按照你說的那樣,連你回去都被嚴加審訊,難道說他柳生滄泉就不會嗎?”
“他到現在都被我們關押著,你們難道就不怕被救走的是個已經被我們策反過的人嗎?”
“不可能!”
說起這個,加藤小野臉色微變,帶著一絲怨念道:“我會接受嚴格調查,柳生滄泉自然也免不了。”
“但我敢說柳生滄泉肯定不會投降,只要他還活著,只要被營救出去,那么他就是真正安全了,而不會像我這樣戰戰兢兢,生怕出現什么問題。”
“哦,這是為什么呢?”這番話倒是讓楚牧峰有些好奇。
莫非這個柳生滄泉身上還有什么沒有查到的秘密不成?要是那樣的話,回去得跟這個家伙好好聊聊了。
“因為柳生滄泉是柳生家族的人,即便只是旁系,卻也是姓柳生。只要姓柳生,那么在島國便沒誰敢隨意裁決他們的生死。”加藤小野眼中流露出一種不加掩飾的嫉妒。
原來是大家族出身。
“給我詳細說說這個柳生家族吧。”楚牧峰跟著問道。
“在島國門閥家族觀念根深蒂固,任何一個大家族出身的人都擁有著藐視平民的驕傲。而柳生就是其中赫赫有名的家族,這個家族的人在島國掌握著很多實權要害部門,在軍部自然也有不少柳生家族的成員。”
“柳生滄泉就是柳生家族的子弟,因為是旁系所以說自告奮勇前來北平城執行蝎組任務,為的就是證明自己,回到家族才能得到更多認同和栽培。”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柳生滄泉對你們妥協,特高課也是要營救的。何況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柳生滄泉一直沒有低頭服軟,到現在為止仍然是被你們關押著嚴加審訊,這就讓特高課更加下定決心,只要沒死,就務必要將他營救出來。”
說到這里,加藤小野想到自己就這樣選擇臣服,心里還是感覺有些窩囊和羞愧,和柳生滄泉相比,自己果然是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這次前來營救柳生滄泉的人是誰?總不會只有你和鈴木陽平吧?”楚牧峰記住這個后,跟著追問道。
“是的,不止我們兩個,確切的說,我們兩個只是營救小組的副組長,真正的組長是從特高課派遣過來的少佐,叫做山本四十八。”加藤小野直接回道。
楚牧峰雙眼微微瞇縫起來,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個山本四十八是什么來頭?”
“楚科長,相關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請您過目。”
說話間,加藤小野就恭敬地遞過來一疊資料,楚牧峰接過后掃視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檔案上有山本四十八的照片,還有他的一些基本情況和工作情況,這說明加藤小野是在用心辦事,沒有跟自己糊弄差事,這點讓楚牧峰很滿意。
“營救小組一共來了多少人?”合上檔案,楚牧峰跟著問道。
“加上我們三個組長,一共十六個人!”加藤小野如實說道。
“武器配備如何?”
“所有武器都是從城外駐軍那里得到的,目前來說是輕武器為主,每個人都配備兩把駁殼槍,有五十子彈和十顆手雷。”
“你們在這里的行動是從哪里得到情報?”
“楚科長,鑒于蛇組和蝎組已經全軍覆沒的情況,特高課這次命令蛛組配合我們完成這次任務。”加藤小野說出了一個新的小組名頭。
蛛組!
當這個名字說出來的時候,楚牧峰眼皮微動。
特高課在北平城有個五毒組,目前被毀掉的是蛇組和蝎組,還剩下三個間諜小組。
他一直想要知道其他三個小組的詳細情況,可始終沒有線索,沒想到現在得來全不費工夫,加藤小野回去一趟,就帶出來個蛛組。
“加藤,這個蛛組是什么情況?”楚牧峰的興趣頓時高漲起來。
加藤小野跟著又拿出了第二份文件遞過去,有些遲疑地說道:“楚科長,我的權限有限,所以不是很清楚蛛組的情況,之前在北平城的時候根本就沒接觸過,這些還是在這次回到特高課分部,接受這次任務才有所知曉,這個蛛組負責的是策反和破壞任務。”
“策反和破壞?”楚牧峰挑起眉角,重復了一句。。
“沒錯,就是策反和破壞。”
加藤小野點點頭說道:“策反就是策反北平城中的達官權貴,他們的目標,要么是身居要職的高官,要么是手中掌握著大量金錢的商人。”
“我雖然說沒有得到那份被他們成功策反的名單,但卻打聽到一個人名,這個是他們最近剛策反的,還處于保密階段的大人物。我能知道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在課長辦公室外聽到的。”
“叫什么?”楚牧峰的心臟頓時急跳動起來,眼放精光。
“應該是叫李征先!”
“李征先?”
楚牧峰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顯然是一頭霧水。
“知道李征先的資料嗎?”
“不知道!”
加藤小野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我能聽到這個名字就很巧合了,對他的具體情況完全不知道,也根本不敢去多問。”
“好吧,這個人我來調查,你繼續說!”拿筆記下這個名字后,楚牧峰接著問道。
“蛛組除了策反外,還會進行各種破壞活動,這種破壞指的是破壞所有反日人士舉辦的活動,比如說剛剛結束的一茅齋募捐活動,這就是蛛組要破壞的事情。”
“還有,我剛知道一個消息,這個消息是鈴木陽平說的,他說蛛組和蝎組是有過合作的。你也知道蝎組是專職暗殺的,所以蛛組這邊要是說有什么搞不定的人,就都會交給蝎組去處理。”
加藤小野這話一下就讓楚牧峰精神集中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詢問柳生滄泉,就能知道蛛組的情報?”
“應該是這樣的,要是說蝎組有誰知道蛛組的事,肯定只能是柳生滄泉。即便是鈴木陽平都不清楚具體任務,他也只是知道兩個小組有過合作。”
“因為蛛組一般不會殺人,畢竟一旦殺人的話,會增加暴露風險,所以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加藤小野繼續補充說道,他是真一門心思的為楚牧峰效命,將這些情報全都說出來。
不需要殺人的破壞嗎?
楚牧峰暗暗沉吟,這樣做也是正常。
誰說只有殺人才能夠搞破壞,破壞的形式有很多種,只要能達到威懾警告的目的就成。
真要選擇殺人,如果沒有足夠的謀劃,肯定會引來警方關注。
再說即便負責暗殺的蝎組,殺人也是盡量選擇通過制造意外出手嗎?
畢竟身為間諜,要是說不能很好的保護身份,遮掩行蹤,那就是失敗。
一旦暴露,就意味著會被逮捕,逮捕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你們準備怎么營救柳生滄泉?”楚牧峰又詢問了一些蛛組的情況后話鋒一轉問道。
“不知道!”
加藤小野搖搖頭,很無奈地說道:“楚科長,雖然我是營救小組的副組長,但在過來的時候,特高課就有過嚴令,我和鈴木陽平沒有任何決斷權,營救柳生滄泉的行動,全都要聽從山本四十八的命令,他的話就是最高旨意。”
“那咱們之間的聯系方式就要變變,不能只是固定這里,那樣的話聯系起來不方便。”
楚牧峰略作沉吟后,抬起頭果斷說道:“這樣,要是說情況緊急的話,你可以主動給我打電話,要是說不緊急的話,你就將情報送到這里來。”
“從現在起,你每周都要往這里送一次情報,給我匯報營救小組的最新動向,我要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
“好的!”加藤小野點點頭。
“還有最重要的,你們現在住在哪里?”
楚牧峰心里想著,只要知道你們的住所,那么我就能安排王格志跟蹤盯梢。
“今天是我們來到北平城的第二天,但就目前來說,我們已經換了三個地方,現在是住在城中的春來旅館中,至于說到晚上會住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您不知道,山本四十八是一個生性狐疑狡詐的人,他絕對不會在一個地方多做停留。您要是說想要安排人監視的話,我奉勸別那樣做。”
“因為只要稍微露出點馬腳,他可能就要改變計劃,還有就是營救小組的人也不是全都在一起的,山本四十八也說過,他有時候會通過隊員對我和鈴木陽平號施令。”
加藤小野沒有夸大的意思,就是實話實說,至于說到自己說出來后,楚牧峰是不是還會派人跟蹤,那就是他的事,不是自己所能干涉。
“嗯,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今后就按照咱們剛才說的聯系,你回到營救小組后,有兩個任務,第一給我隨時通報山本四十八的營救計劃,第二想辦法摸清楚蛛組的情況,或者說其他兩個小組的也行。”楚牧峰拿起檔案袋肅聲說道。
“我明白!”加藤小野雙腳并攏,恭敬的低下腦袋。
兩人很快就從秘密據點各奔東西。
走到街上,楚牧峰隨手喊過來一輛黃包車坐上去,淡然說道:“警備廳!”
“得嘞!”
坐在車上,楚牧峰雙眼微閉,大腦高轉動起來,將自己抓到柳生滄泉后得到的審問結果重新回憶。
柳生滄泉說他只知道蟾組是搜集軍事情報。
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蛛組。
這么說所謂的五毒組,截止到現在自己已經知道了四個,蛇組,蝎組,蟾組和蛛組,還剩下一個沒有信息。
不過這個不用著急,五個都抓到四個,除非他立即撤退,否則也別想逃。
再有就是楚牧峰清楚記得柳生滄泉當時說過,蝎組的情報資料都是從蛇組得到的,而現在加藤小野卻說蝎組是和蛛組合作,顯然柳生滄泉撒了謊。
他為什么撒謊?
很顯然,為的就是幫著蛛組遮掩,反正蛇組已經暴露,那么就將所有事都推到蛇組身上也無所謂,這樣最起碼是能保住蛛組繼續潛伏。
“柳生滄泉,你還真是夠狡猾的,不過你恐怕不會想到我會知道這些情況吧,看來只要撬開你的嘴巴,就能得到蛛組的消息。”
捋順思路后,楚牧峰猛然睜開眼,眼底精光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