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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給我盯著他

  北平警察廳,刑偵處第一科室。

  胭脂胡同發生的那起兇殺案,第一時間就被報到這里來,

  簡單聽取了案情匯報后,簡德眼珠子轉了轉,當下就叫來楚牧峰。

  “牧峰啊,現在二隊和三隊手上都有案件,這個案子就交給你這邊來辦吧。”

  “是,科長!”楚牧峰毫不遲疑地直接領命。

  想要往上爬,除了關系,還需要功勞,對他而言,什么是功勞,自然就是破案了!

  “這可是個命案啊。”簡德敲了敲桌子,鄭重其事地說道。

  “我明白!”

  楚牧峰似乎沒有察覺到簡德話語中透露出來的別樣意思,轉身就招呼一隊的人馬出警。

  隊長顧本昌不在的情況下,楚牧峰自然就是老大。

  一聲令下,紛紛出動。

  眾人為啥這么積極,原因很簡單。

  一是楚牧峰沒顧本昌那個盛氣凌人的架勢,說話也是客客氣氣,還主動請客喝酒,眾人自然也犯不著去擺什么老資格。

  二是看到王格志這個老實人都知道靠向楚牧峰,而且還沾了光,他們心里自然也有了計較。

  反正都是跟著后面辦事,誰不想跟個有奔頭的上司呢?

  胭脂胡同。

  當楚牧峰帶隊過來時,發現案發現場的宅子門口圍著很多百姓在看熱鬧。

  他們對屋里面指指點點,臉上浮現著驚訝、惋惜、忐忑等等不同神色。

  看到這個情景,楚牧峰臉色當場沉了下來。

  還懂不懂辦案規矩了?

  怎么讓這么多人圍在這里?要是破壞了現場算誰的責任?

  更離譜的是,率先趕過來的警員竟然連最起碼的警戒線都沒有拉起來。

  簡直就是胡鬧。

  “王格志,立刻驅散人群。”

  “裴東廠,拉起警戒線,保護好現場。”

  “其余人跟我進去。”

  “是!”

  隨著楚牧峰的吩咐,身后一幫警員都各司其職動了起來。

  對他們來說,這些都是辦案的基本程序,以前只是懶得去做罷了,現在有楚牧峰盯著,誰敢當面耍滑頭。

  走進小院,楚牧峰就看到了那幾個報案人。

  “老宋,去,先跟他們錄個口供!”

  跟隊里歲數最大,已經一頭花白頭發的警員宋大寶交代之后,楚牧峰就帶上手套,偵查起來現場。

  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他深信不管什么案子,現場肯定都會留有蛛絲馬跡,只要細致觀察,總能找到線索。

  這是個封閉的二合院。

  院墻四周都插著玻璃,沒有被破壞的跡象,這說明兇手肯定是從大門進出,而不是翻墻作案。

  倘若翻墻的話,肯定多多少少會留下一些痕跡,楚牧峰看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

  跟著走進里屋,他一眼就看到那個周圍堆滿蟲籠的尸體。

  據了解,死者叫秦叔里,是北平城內一家研究所的研究員。

  其向來比較孤僻,喜歡獨來獨往,所以平時也沒有街坊領居過來串門。

  此刻,這位與世無爭的學者,就倒在血泊之中。

  至于那些籠子里的蟈蟈,似乎也受到了血腥氣的刺激,要么震動著翅膀不斷尖叫,要么不停撞擊籠子,一刻不得安寧。

  屋里面回蕩著陣陣蟈蟈叫聲,讓人感覺有點心煩意燥。

  “有沒有人動過現場?”楚牧峰掃視著四周問道。

  “沒有沒有!”

  現場的巡警趕緊跟上前說道:“從院里的人報警后,我們就火速趕到現場,第一時間就將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趕出去了,除了他們四個,其他沒人進去過。”

  “嗯。”

  楚牧峰點點頭,開始仔細查看起來。

  第一觀察對象自然就是死者秦叔里。

  蹲下身子,望著眼前這張死不瞑目的臉龐,他若有所思地將蟈蟈籠撿到旁邊。

  伸手輕輕按了按死者下頜,已經開始形成尸僵。

  再看了看手背,上面已經浮現出大小不等的,淺紫色斑塊。

  楚牧峰用大拇指按了按,尸斑消失了,可松開手,又出現了。

  抬手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中午12點一刻,那死者的死亡時間差不多是在上午十點左右。

  沒有搏斗痕跡,脖子上沒有勒痕,身上沒有其他出血口。

  初步看來,致命傷應該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后腦左側遭到了重擊。

  心里已經有了數的楚牧峰站起身來,淡淡說道:“讓法醫進來驗尸吧。”

  對于那個嗜酒如命的法醫,說實話,他可是沒抱多大指望。

  看完尸體,楚牧峰又打量起整個房間,靠墻的兩排書架上堆著滿滿書籍,墻角處還有不少竹子編織的蟲籠和不少玻璃瓶。

  老式的長條桌上放著筆墨,還有一疊信紙,不過少了個東西啊!

  楚牧峰瞇了瞇眼,跟著拿起桌上那個日記本似的小冊子翻看起來。

  與此同時,院子里面。

  壓抑的氛圍讓秦叔里的幾個朋友都感到頗為緊張,看著身邊的警員大呼小叫,渾身都不自在。

  這種被當做犯人的感覺真是讓人難受。

  一想到這幫黑心的家伙,經常喜歡屈打成招,他們就更忐忑了。

  “口供都錄好了,為什么還不讓我們走,你們這是侵犯人權!”

  “是啊,我們可是報案的,又不是殺人兇手,為什么還要扣押我們?”

  “叔里死了我們心里也很難受,但我現在感覺很不舒服,要回去好好休息下,警官,讓我走,行嗎?”

  聽到外面的吵吵嚷嚷,楚牧峰不由得皺起眉頭,隨手將那本筆記收起來后走了出來。

  目光掃了掃幾人,他語氣冷然地說道:“吵什么吵,你們的好友被人殺了,只是讓你們協助調查,就滿腹牢騷,還有點情誼嗎?”

  “這位官爺,話不能這樣說吧,我們和秦叔里也不算很熟,只是被他請來吃個便飯而已。就他這樣的,摳門的很,我也是想著好好宰他一頓才來的,誰想會碰到這種鬧心事。”滿頭大汗的李天華硬著脖子說道。

  “對啊,官爺,您就行行好讓我們走吧,我們真的和這事沒關系啊。”

  “說的就是,我們是過來吃飯的,怎么就變成嫌疑犯呢?”

  “是我們報的警,你們還要反復盤問我們,有你們這樣辦案的嗎?”

  這就是所謂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

  這就是典型的世態炎涼人心薄涼嗎?

  秦叔里跟你們關系不好,會請你們來家里吃飯?

  現在看到他尸骨未寒,一個個就這樣急不可耐地撇清關系,生怕惹上麻煩,這是朋友該有的態度嗎?

  “他們幾個錄完口供了嗎?”楚牧峰微微挑眉問道。

  “隊長,都錄完了。”王格志上前回道。

  “有什么問題嗎?”楚牧峰接過來口供隨意翻閱著。

  “應該沒什么問題。”王格志搖搖頭道。

  “那讓他們簽字畫押,然后就可以走了!”楚牧峰面無表情地將口供合上,揮揮手。

  “是!”

  王格志應了一聲,扭頭沖那四人說道:“我們隊長發了話,過來簽字就可以走了!”

  “是是!”

  聽了這話,四人紛紛上來簽字,然后匆匆離去。

  直到走出胭脂胡同后,他們才放慢了腳步。

  剛才第一個喊冤的李天華抬抬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說道。

  “唉,沒想到老秦這種老實人都會被人殺,看來這個世道真是越來越亂,我說哥幾個,咱們以后可都要小心點,別遇到歹人把命給丟了。”

  “唉,人在家中坐,居然也能飛來橫禍,真是慘啊!”

  “說得是啊,算了算了,趕緊走吧,免得回頭又要被這幫官差給叫回去。”

  “我可不想再去,聞到血腥味我都暈!”

  “得了,散了吧,大伙兒都回家定定心吧!”

  一陣唏噓之后,四人便各奔東西了。

  遇到這種事,哪里還有心情吃喝呢。

  視線重新拉回到胭脂胡同的案發現場,楚牧峰招了招手,將王格志喊到身邊,指了指口供上的一個名字,低聲說道。

  “老王,你現在就去跟蹤這個人,看看他干什么!”

  “是!”

  王格志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這是楚牧峰的命令,他照做就是了。

  至于其他人,看著楚牧峰那一臉平靜之色,忍不住竊竊私語議論道。

  “你們說這個命案楚隊長能破嗎?”

  “我看挺懸乎,啥線索都沒有,一點作案動機都找不到,怎么破,拿什么破?”

  “是啊,要是他能把這個案子破了,我老宋就心服口服了。”

  北平警察廳。

  出完現場,楚牧峰回來后,就被簡德直接喊到辦公室。

  看著面前這個讓人心煩的年輕人,簡德表面功夫做的還是很到家。

  “牧峰啊,廳里面剛剛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求限期破案,否則還不知道那些報社記者們會怎么胡說八道,搞得老百姓人心惶惶。怎么樣?給你三天時間,能不能把這個案子破了?”簡德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

  林若明因為公務去了南京,這幾天就是簡德說了算。

  “三天?”

  楚牧峰瞇了瞇眼,看向簡德的眼神帶著幾分質疑。

  他知道簡德是顧本昌后臺,這幾天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都說自己這個毛頭小子沒什么能耐,純粹是運氣好罷了。

  但楚牧峰渾然不在乎。

  有沒有能耐,不是靠嘴說,是要憑真本事干的!

  不過像這樣沒有明顯動機的人命案,在廳里面別說是三天,就算是擱置上三個月,甚至三年沒破也不稀罕。

  你簡德上來就直接給我定下這么一個期限,是想要給我下套嗎?

  而且還提到報社,這是想要雙管齊下吧!

  當我楚牧峰真是初出茅廬,好欺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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