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沒有名姓。
是隗林這幾天感受那天罰之意而悟出來的。
當隗林施展出這一劍之時,大家的感覺之中,隗林的身體在那窗戶后的黑暗里又鮮亮了幾分。
隗林心中對于殺不殺并沒有一個什么特別的想法,但是他想要出劍。
將心中那一份天罰之意在宣泄出去。
同時,也不想不讓人碰那燈籠。
地球這一邊不將八角宮燈招回,就是為了讓本體與分身之間還有一個信息傳弟過程。
原本深層次的入定,本體與分神之間是能夠有一個思想共通的,但是卻總有一種隔閡感,不夠清楚,同時還會有一些雜亂的念頭呈現。
隗林在深層次的入定里,與分神共通之時,感受到的那一份雜念不知道是分身的,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而當八角宮燈落入這個昆侖城之后,與分身之間剎那的通融,讓他明白那些雜念是來自于其他的干擾。
他覺得在那冥冥之中,就有一些非生命體的存在,他們時刻都在入侵著一切能夠感受到它們存在的生命意識。
就像是電波和信號的干擾,它們可能是無意識的,也可能是有意識,也可能就是它們的本能。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魔。
所以,他在這一刻要讓兩邊的信息交互。
同時,隗林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必須要完成的任務,那就是讓這一邊的這些強大的存在絕對不能夠進入地球。
所以隗林才會在驅使八角宮燈穿越透那一道門戶之時,爆發出那一片光芒,這就是為了告訴分神,并與分神連通。
這里很多人與非人一時之間被隗林的劍術所震懾,但是卻仍然有人已經悄悄的出現在了之前那魔鬼男爵的出來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界門,橢圓形的,就像是一只豎著的眼睛立在那里。
又如一個立著號,中間似虛無,又似一塊奇妙的黑色晶體,里面層層疊疊的,像是一個縮小星空。
不經意之間看,像是一泓秋水,外表平靜,里面卻暗流洶涌。
界門并不大,因為是那位魔鬼男爵憑一人之力,在原本的界門基礎上建起來的,上面的符紋刻咒,風格詭異無比。
而細看,那符紋像是一只只的眼睛,大眼睛套在小眼睛上,而在大眼睛之外又有更大的眼睛,而里面的眼睛又像是一個個小小的眼珠,是有無數的瞳孔,詭異,邪惡,注視著他,便有一股惡心感涌來。
一道幽影出現在界門前,他本是無影無跡的,但是卻在這界門前卻慢慢的顯出了形體。
這個人全身都裹著白布,就像是木乃伊一樣,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而那白色的裹尸布已經有些地上脫落,露出里面黑硬的肉身,他那一雙眼睛,其中有一只已經腐爛,而另一只眼睛卻清澈的像是秋水。
水汪汪,冷冰冰,像是涼秋夜里的寒露。
當他的身形顯露出來的那一剎那,眼中閃過一絲的驚訝,但是卻很快又成為恍然。
因為他很清楚,這是深淵魔鬼一族里里,只有貴族才可能學習的的魔眼界門構建知識。
這個菲爾斯男爵居然還是深淵魔鬼之中的貴族,這一點知道的人很少。
這么多年來,他與這菲爾斯男爵打不過少的交道,但從來沒有進過這里,沒有到這個地宮的深處。
他一直就猜測菲爾斯男爵可能在這里修復通道,只是當年各方勢力的大佬們都看到了,這個界門已經完全的毀了。
在這個木乃伊的眼中看到,一根燃燒著的鐵鏈自一只豎瞳般的晶體里穿出,往鐵鏈的來處看去,只看到那綿延至深空,隱隱能夠看到那鐵鏈的來處,但細看,卻又會發現,那來處在更無邊深遠的神秘星空里。
他的眼睛也無法看清這鐵鏈從何而來,但是他知道,這一根鐵鏈是從大通界而來。
他不會忘記大通界的氣息,這種感覺,即使是過了這么久,久到他都已經不記得時間了,當再一次感受到的時候,也能夠瞬間回憶起來。
他伸出手,想去觸摸那鐵鏈,卻還沒有觸及鐵鏈便又將手縮了回來。
“三昧真火1他的喉嚨里發出沙啞的聲音。
他名叫保羅,即使過了很多年,依然記得,自己當時就是被這種火焰燒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不是以教里帶出來的圣綾裹在身上,并以圣水澆在自己的身上,這才勉強保住了自身,要不然的話,現在早已經成了一堆灰燼。
盡管他能夠感受到,這個火焰并不如燒自己的那個道門護法的三昧真火那般的強盛,但是那氣息是一樣的。
那一份讓他感到恐懼與恐怖的焚燒之意非常的純正清晰。
那能夠直接灼燒自己的靈魂意志的火焰,那種恐怖仍然在心間揮之不去。
“這么多年,我不人不鬼的在這座城之中徘徊偷生,不敢回去,但我,終于再一次的等到了連通大通界,我只要將這個消息傳回去,我就有大功,到時我就可以向宗座請求賜予神圣之水,恢復肉身傷勢了。“
“我,可以回家了1他的那一只眼睛的深處,涌起了狂喜。
他決定要截取這根鐵鏈上的一縷氣息,帶回去給宗座,他相信,宗座拿到了這個一縷氣息,就一定能夠反本溯源的找到這氣息的源頭。
然后,宗座再通過至高賦予的權柄,可以讓座下使者進入大通界之中,都不需要再通過這個通道。
對于那至高的權柄,他想一想就覺得心寒,自己都需要仰望的宗座大人,也只是些許執掌至高權柄而已。
而這一座城的城主,居然敢去竊取至高權柄,真是尋死。
不光如此,還搭上了一個教派的人。
他記得當時宗座傳達下來至高指令是道門竊取至高權柄,受天罰,而宗座本身的再加了一層命令,就是在任何地方見到了道門都可以獵殺。
他不知道這么多年來,在別的界域之中的是否也在對道門進行獵殺,但是當時在這里,天譴之后,他身為圣光宗教裁判所里的一個凈化小組的組長,帶領自己的小隊本是要獲得功勛的,可是結果卻在這里幾乎覆沒。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五個人圍獵一個拿著一柄火紅羽扇的道人,那個道人每一次揮動那柄火紅羽扇之時,都會有一片火焰涌出來。
他組里的成員就是被這火焰練燒沒了的,但是同樣的,他也一個圣光斬斬在了那個道人身上,而就在他以為殺了對方時,對方卻仍然是從嘴里噴出一縷紅絲,沾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便是全身焚燒,內里外里一起,連自己身上已經被圣光浸沁的不沾邪惡的圣體,居然也在火焰之中燃燒。
他很快就起曾看到的那些關于道門中人所謂的神通法術的種種介紹,其中就有一樣名叫三昧真火,平時藏于心竅之中,用時可自口中噴吐而出。
當時看關于那三昧真火描述,還覺得有些夸大其詞,但是沾了那一縷火焰之后,才知道,那火焰是真的可怕而恐怖。
此時再看著那鐵鏈上燃燒著的火焰,卻沒有什么可以截取,若是以前,他自然可以從裁判所里申請到截取氣息的寶物,而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他將自己手上裹著的圣綾掀起一段,揮出,纏繞在那繃的直的燃燒鐵鏈上。
圣綾上面涌生出乳白色的圣光,與那鐵鏈上的火焰對抗著。
他曾見過無數次,圣光將那些邪惡存在焚燒,但是在對上這道門的三昧真火卻并不占優勢。
圣綾纏繞著鐵鏈的那一處慢慢的出現黑焰,然后炙燒出一個黑洞。
他心中又是欣喜,又是不甘。
不甘的是自己出戰時申請下來的圣綾終于無法承受得住這三昧真火了,而欣喜的留下的氣息,一定能夠讓宗座尋到大通界那最后的方位。
就在這時,旁邊的陰影之中,有一個東西爬了出來。
那個東西像是人,又像是動物,但更多的像是一具爬行的尸體。
這個人的身上是腐爛后又重新生長在一起,皮肉筋骨又都扭曲的結在一起。
保羅回頭,認出來這個人是被菲爾斯男爵拘役在身邊,通過詛咒轉化而成的食尸鬼,據說曾經是昆侖王的一位弟子,這一拘役就是這么多年。
行走的動作有兩種,一種是爬行,一種則是半佝僂著。
這個從地宮外面角落陰影里爬出來的食尸鬼,從門口探出頭來,那臉上腐爛結痂如鱗片的臉,恐怖惡心。
在他的頭頂是稀疏的黑色長發升下,在他的頭發下雙眼的眼白已經被血色覆蓋了。
而在背脊上面居然長出一排的角質般的倒骨刺,甚至尾椎那里都長出一短小的尾巴。
保羅只是看了一眼便沒有理人了,這么多年來,他可以肯定這個曾經的昆侖王弟子,早已經亂了神智,不管曾經怎么樣,在被菲爾斯男爵不斷的搜魂后,沒有人能夠還保持正常。
在對方神智已經亂的情況下,保羅曾在地宮外圍遇上過他好多回,在他看來,這是一只狗一樣的食尸鬼。
以前在這個地宮里,也就是用來當看門的。
“滾。”
保羅不想這個食尸鬼這個時候進來,以前,只要他這樣一吼,對方就會恐懼的跑開,躲在一個角落里,對著墻壁瑟瑟發抖,然而這一次,那食尸鬼卻只是往門后面躲了一下,又很快的探出頭來。
那一雙受了詛咒也已經異變了的眼睛,盯著那個界門,盯著那從界門之國穿出來的燃燒鐵鏈。
有一些東西在他的心間復蘇,他的瞳孔深處,在保羅不注意之間,泛起了別樣的情緒。
他緩緩的朝著這間地下大殿之中爬去,不一會兒,爬行慢慢的變成了佝僂行走。
他想要打直腰,卻因為身體的骨骼的扭曲而很難做到,所以他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
保羅轉過頭來,看著這一個身體已經扭曲變形的食尸鬼,一步步的走過來,他的眼底深處同樣的泛起了一種不可思議之色。
“你居然還有自我意識保留,你在被轉化為食尸鬼之后,居然還能夠將本我意識深藏。”保羅回過身來,雙眼的眼神如針芒一樣的凝視著這個一步步走來的食尸鬼。
“道門的法門果然神秘,連魔鬼男爵親手下的詛咒,都無法真正的將你意識完全的扭曲,難怪你們的王能夠竊取至高的權柄。”
就在這時,這個晦暗的空間里,突然光芒大盛,那一盞穿透地宮屋宇的神秘古燈竟是從外面縮了回來。
連著的那一根鐵鏈,就像是一條扭著身體仰著頭的眼鏡蛇。
當這燈籠出現在保羅的眼前之時,他的眼中涌生一種恐慌。
在他看來,這種能夠跨躍一界距離,并且還能夠感應到這里邊的一切,那么,這個人的修為又會是何等的高妙,道門的法術總是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食尸鬼嘴里發出‘嗚嗚’的怪叫,仿佛在黑暗的牢獄之中關了許多年,從窗戶口看到一個自己家鄉的人正從窗外走過。
于是他埋藏于內心深處的記涌了起來,然而他卻又如海中溺水的人,無邊的黑暗詛咒如滔天巨浪般的壓下來.
他在無邊的黑暗之中,見到的那一絲光亮在若隱若現,意識的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那是家的光芒,那光芒的主人能夠將自己救出這片黑暗。
他拼命的喊著,然而他卻覺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口腔里、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都被那如水一樣的黑暗淹沒。
他耳中聽到了如海嘯一般樣的雜音,黑暗之中,他看到無數的惡鬼朝著自己爬來。
原本,呆在這個黑暗之中,他和他們一樣,但是現在突然之間發出了別樣的聲音,于是驚動了惡鬼,心中惡鬼。
他大聲的喊著,但是他聽著自己喊出來的聲音卻是怪異的,像是隔著很遠的地方聽到,是含糊的,這種怪,就像是現在聽到的黑暗之中那些魔鬼的嘶吼聲一樣。
保羅很快就清楚,面前這個曾經的的昆侖王弟子,只是有一縷意識藏于深處,雖然菲爾斯男爵身亡,因他的意志而施加的詛咒減弱了不少,但也不是他能夠掙脫的。
他不過是受到了這個三昧真火的照耀,將內心深藏的意識引動了。
“食尸鬼的轉化和詛咒,豈是那么容易沖解開。”
保羅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的一剎那,虛空里突然燃燒起火焰。
火焰的光輝將那個曾經的昆侖王弟子轉化的食尸鬼卷入其中。
而那食尸鬼在無邊的壓抑與絕望之中,看到一點火光由遠及近,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呼喊,尋了過來,并且迅速的靠近。
緊接著,在他的眼中,那一點一團的火光迅速的飛散,炸開,涌蕩,黑暗之中那些詭異的存在沾了那火,竟是迅速的燃燒。
然后他看到這片黑暗在被焚燒,燒出了一個個的蒼白的洞,他看到關著自己的這一座可怕監牢也開始燃燒,由外向內的燒。
他感受到了火焰炙熱,也感受到了死亡,但是不知為什么,卻有一種要解脫的痛快。
保羅看到,這位轉化為食尸鬼的昆侖王弟子身上已經燃燒起了火焰。
他知道,這個昆侖王座的弟子救肯定是沒救,但是卻可以解脫,這三昧真火可以燒去一切的詛咒。
而當這位昆侖王的弟子肉身被三昧真火燒滅了詛咒之時,他的意識也會隨之散去,只是最后的生命意識之下,他還能夠傳遞出什么信息呢。
就在這個時候,眼角的余光里,他仿佛看到一抹光線灑過自己的身體,緊接著,他自己原本因為想要帶走三昧真火氣息,而他身體露出來的一塊地方,突然之間感受到了灼熱。
然后他發現自己身體里幾乎已經熄滅了的三昧真火再一次的燃燒了起來。
他的身體像是仍然殘留著火星的干柴,沾之一點明火便燃燒了起來。
他心頭驚駭。
雙眼看著自己的手臂燃燒,心頭涌生絕望,他現在無比的后悔。
后悔自己居然敢在這個火焰的邊緣玩火。
他連忙將圣綾再一次的將身體裹住,可是這一次沒有圣水的澆灌,單只是圣綾,根本就無法壓下他身體之中的火焰。
他的意識在朦朧。
“宗座冤下,我是您在這個世間的黑夜里最忠誠的守衛-…”
他大喊著,心中的念頭散去,因為火焰已經從他的七竅之中燒出,只頃刻之間,他的肉身已經散倒在地上,成了一堆灰燼,一卷白綾散落在地,有著朦朧的白光。
而那食尸鬼的身上也在焚燒,卻像是有無數的惡鬼的掙扎著,在火焰之中焚燒。
他的雙眼也在燃燒,但是在他的意識之中,卻看到黑暗被無邊的火焰在驅散,有一個人提著燈籠從火焰之中走出來。
那個人他看不清楚,但是那種氣息,他卻無比的熟悉。
“抱歉我救不了你,但你的一縷意識深藏至今,一定有話要說吧0那個仿佛從遙遠走來的身影,提著燈籠站無邊的火焰之中,聲音像是火焰一樣的飄飄忽忽,讓人無從捉摸。
“大通…?”
“還在。”
“傳承…?”
“還在。”
“小心,王…”
隗林只從對方的意識之中感受到這些信息,后面就已經潰散,先是一團類似于亂碼的精神電波,隨后就如塵土一樣的散去。
食尸鬼倒在地上,焚燒,最后只有一堆灰燼。
火光開始收斂,變成了紅彤彤,在黑暗之中,不再那樣的霸道,不再光芒四射,而是紅一個紅色的氣球那樣,大家都看到,卻覺得光芒柔和濃郁。
突然,這地宮的天花板泛起了漣漪,讓這片地宮在這一刻變成了流水波浪。
一只蒼老卻又蒼白的手從地宮的漣漪之中悄無聲息的探了出來,那只手的手指上戴著三個戒指,分別拇指、食指、無名指。
那是三個華麗的戒指,讓人一看這一只手就知道,這個人一定雍容華貴。
那手直接抓向燈籠,手上有圣潔白光泛起,燈籠上籠罩的紅光剎那之間被剝扒開來,露出里面的鐵鏈與八角宮燈來。
緊接著,便見那手朝著燈籠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