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林不知道,秦時月的魂魄是被那位玉冊里的王給帶走了,還是直接被玉冊勾了,又或者是被什么未知的存在帶走了。
對于這種神仙下凡而留香的情況,他倒有一個猜想,火焰燒了東西也會留下氣味,而如果真是神仙,他們的神念仙識與虛空勾連之后,也許虛空里的生物都給燒死了。
有道是不可直視仙神,凡人之軀承受不住,那么虛空里的微生物也當然承受不住。
不過,這些只是隗林的猜測罷了,做不得準。
他在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之后,便離開了,大概是這些秦家人在這些日子已經聽多了這樣的話,已經在心中有了準備。
一路回到靈館,他還在想秦時月的靈魂到底去了哪里,當今天下早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地府輪回,原本存在于世間的一些陽差陰差,早已經多年不見蹤影。
在回到靈館里不久,突然有一人淋著雨跑進了靈館之中。
這人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余歲的樣子,穿著的竟還是學校的校服,一身天藍色,已經有些沉舊了,頭上的頭發也似半年沒有剃過了,被細雨淋濕,他跑進靈館的院中,抬頭,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王俊。
京道場這一屆畢業的學生之中,唯一一個修習陰神詛咒法的,這詛咒法是一個大類統稱,至于他具體修行的是哪一門詛咒,隗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隱約的猜測。
“上樓來吧。”隗林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喊道。
王俊便又快速地跟了上去。
“你怎么不帶把傘。”在二樓,隗林迎著王俊問。
“突然下的雨,也懶得買,反正又淋不病。”王俊說道。
“你真的離開單位了?”隗林再問道。
王俊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的點了點頭,似乎不想多說這個話題,但是隗林是一定要問的,先不說他本身是這一屆首席的身份,有資格過問一下,就是對方如果是被國家的單位開除,那他要這個詛咒儀物,是要報復還是怎么,他得有一個判斷。
“如果你說不明白,那我這個也不能夠換給你。”隗林說道。
王俊斜了隗林一眼,但也沒有多余的表情,只低著頭,想了一會兒,說道:“在單位里有一個人總是欺負我,我一氣之下,就和他斗一場法,然后就被開除了。”
“真的是欺負你嗎?”隗林問道。
“有幾次,跟他坐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捂著鼻子,說我身上臭,一次兩次也罷了,再三地說,我哪里忍得了,一氣之下,便與之斗法,不分高下,只決生死。他答應了,并喊了單位的人做見證,我贏了,他卻被人救下了,可我卻落得個咒殺同事的罪,于是被開除了,并且還被認為是不服從分配,要償還在學校這些年來的用度。”王俊恨恨地說道。
隗林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在學校這些年的一切用度都是國家撥付,你既然不在國家單位了,償還是應該的。”
王俊沉默沒有出聲,大概心中不平。
“你心中憤怒,不應該恨你的國,而是那個單位的一些人。制度是好的,但被人扯歪了,你是京道場的應屆畢業生,可有跟學校老師說過?”隗林問道。
“我被開除,這個怎么跟學校說。”王俊說道。
“你那是什么單位?”隗林問道。
“我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王俊說道。
隗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還記得自己簽下的協議,是個信諾之人。但你要知道,你是京道場的學生,有老師有同學,你不是無根之萍,有事你可以跟大家說,現在這事我知道,你想不想再重新分配過一個單位,想的話,我去跟學校里說。”
王俊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我覺得還是一個人自在些。”
“你修的是詛咒法,當然喜歡一個人,我也知道,你想賺錢一定很快,但是我要在這里跟你說一下,要記住超凡法律,牢記行法規則,不要有一天讓我這個做首席的去抓你回來。”
“我準備去中亞那邊,那里價錢高。”王俊說道。
“那里也亂,妖魔橫行,各國的超凡,和一些無國無家的玩家都在那里,這很危險。”隗林說道。
“我是京道場弟子,在那里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王俊說道。
隗林想了想也是,在那里,一來他有夏國法師這一層身份,雖說敵對國多,但是夏國在那里也是一股重要勢力,沒有人會輕易得罪。
他轉身,領著王俊來到了暗室之中,說道:“你自己看看。”
王俊只是打量了一下法壇,并沒有感到驚奇,修詛咒法的話,平日里擺得最多的就是各種儀式,這座法壇的格局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唯有這里的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讓他覺得不負隗林那首席之名。
他拿起盒子里的紙時,原本鎮壓在紙上的玄光立即散開,一股怨惡纏繞上王俊的手。
而王俊卻恍若未覺。
“好,好東西。”王俊立即從懷里掏出個有塑料袋子層層包裹著的東西遞給隗林,說道:“這是一頁神箓。”
箓文分很多種,云箓、雷箓、神箓、焰箓等等,箓是指一種規則文字,至于是哪種規則下形成的文字,就是什么箓。
這一頁神箓,聽名字就知道,應該是神明書寫的文字。
隗林想要看,就是想從中知道,這箓文的寫法與規則。
王俊很快就離去,隗林則坐在那里開始看這一頁神箓。
說是一頁,確實是一頁,而且那紙不是現代社會能夠擁有的一種紙。
這紙是黑色的,拿在手里的感覺非常的特別,他沒有急著去看這上面的箓字,而是感應其上面的氣息,因為上面根本就沒有字。
隗林并不擔心自己被王俊騙了人,因為就他的了解,神箓本就是神氣書寫的。
他以元神感應著,細細的感應。
因為這頁紙上的神氣真的非常的弱,在他的感應之中,紙上的字慢慢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那字就像鉛筆寫在紙上,在許多年之后,只能夠看到淡淡的痕跡。
但是他的元神敏銳,到底是能夠感應得到。
這是一頁令書。
是上級發給下級的令書。
而且,當他看到最下方的印章之時,竟是陽矍府。
令書的內容是發給一位將軍的,讓這位將軍去平定一個叛亂。至于是什么判亂,上面并沒有寫。
隗林再一次地看到陽矍城這個地名,他突然很想再進那個里界去看看,想知道那一段沉淪的歷史之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不過這種對于未知的探索欲望,很快便被他給壓了下去。
他全心全意地琢磨起這箓文的規則來,盡管當今的各大靈校,都有著這方面的分析,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親眼見到,親身感受其中的意境。
因為,箓本身就是一種規則的表述。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
而彼岸的余雪霏也從睡夢之中醒來。這一晚,是她這么多天以來睡得最為安穩的一次。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覺得安全,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隗林才一入這個余雪霏的意識里,他便知道了她心中的焦慮與恐懼,這很正常,她本身并非是一個受訓的間諜,一個專業的間諜絕對無法通過神話生物研究院的考核。
或許她的留學,有一定的安排,但是真正顯露安排的只是最后時刻,也就她要真正入研究院的時候,也就是現在。
或許,她得到過相關的暗示,但是無論如何,當她真正宣誓效忠于聯眾共和國時,她不只是從法理上是他國之人,她的心靈也將被誓言所洗禮,會被潛移默化,在神秘無處不在的世界里,誓言是很慎重的一件事。
余雪霏先是起床,然后坐在了馬桶上,完事之后,刷牙洗臉。
大概是冰水讓她整個人為之清醒,然后她突然愣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唔的一聲,雙手一把捂著臉,嘴里仍然發出氣惱的叫聲,只是被手捂著,聲音不大,但顯然心情很躁動。
“你在嗎?”她的手沒有離開臉,有些弱弱地問道。
她非常不想聽到回答,那樣她就可以自己說服自己,那個人睡著了,他什么也不知道。尤其是昨天那個人說過,不要問他在不在的事。
四周靜悄悄的,余雪霏悄悄的抬起頭,透過手指看著面前的鏡子,鏡中的人,一頭黑發披開,遮著臉和手。
她不想聽到回答,她也不會問第二句。
“在。”
這短促而又清晰的回答,讓她立即連眼睛也捂了起來,并且低著頭跺了跺腳。
“唔,唔…你怎么能在呢。?”余雪霏氣惱地說道。
“其實,你不用感到羞惱,在我進入你的心靈世界時,你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了。”隗林的話讓余雪霏幾乎要崩潰。
“你!你怎么能夠不經人允許就窺探人隱私呢?”她這個時候,反而把手拿下來,看著鏡子怒聲地說道。
“其實你不必在意,你的很多隱私并不算什么值得丟臉的事,比如你喜歡長得帥氣的男生,我們男的也喜歡長得漂亮的女生,比如你會想要找一些那種片子來看,這并不是你自己所想的那樣單身太久了的原因,因為即使是有女朋友的男生,很多也會去看,這并不沖突。”
隗林的話,讓她站在那里呆愣了起來,然后她抓起濕毛巾,朝著鏡子上狠狠地砸了上去,水花四濺。
她來到臥室,一把掀起被子,鉆了進去,連頭一起捂,然后大聲地說道:“你出來,我不要你呆在我心里了,你走開啊。”
她猛的踢了踢被子,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幾乎要哭了。
“好吧。”
隗林嘆息一聲,其實,他只是覺得她太緊張了,想開導一下,緩和一下她心中的尷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