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套房,黃櫺騏連滾帶爬地沖進了客房。
“我屌,噉佢阿媽都可以做!!!”
男助理嚇得一個哆嗦:“Peter,我是內地人,你是在罵我么?”
“別管了!”黃櫺騏追問道,“毛子上飛機了么?”
“好像正要走。”
“改簽,再加兩天的課。”黃櫺騏揉著額頭冷笑道,“認真起咗,仆街仔。”
另一方面,各省領隊緊急組織開會。
目的無它,無非就是讓大家不要太浮躁。
之前的考試比的是硬實力(除匯湖外)。
而接下來的重考,心態將占據很大因素(尤其匯湖)。
誰能立刻踏實下來,找回比賽狀態,誰便能異軍突起。
同時,各領隊都認為,重考的名次變動會很大。
不出意外的話,競委會會拿出應急的B卷。
B卷由另一組特聘團隊所出,團隊規模要小很多,相比于知識點雨露均沾的正賽卷,B卷一般都會邪一些,難就極難,簡就極簡。
外加眼下心態的影響,誰也不敢說鐵定保住現在的名次。
但平均而言,削除了匯湖泄題的影響,其他人的平均名次應該會有所上升的。
尤其處于50—60名之間的天選之子們。
比如祁英男,根本顧不得興奮,匆匆親了李崢一口便沖到了楊長樂的房間,死賴著要模擬考找回狀態。
楊長樂也不好只顧著四中的小朋友,這便現場攢題,叫來了全隊的小朋友一起玩耍。
至于匯湖。
15個參賽學生,14個人心態都崩了。
本來是主心骨的秦凱旋,突然人間蒸發一樣,什么都不管了,也聯系不上。
另一位女教練,也突然被叫走,一個多小時也沒回來。
14個人憋在房間里,徹底進入了不知所措的狀態。
不少人甚至認為自己會被取消參賽資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是此次泄題的受害者。
核心原因在于,他們根本沒有選擇權。
上著課,聽著講,就硬給泄了…
可以說當時考試見到真題有多竊喜,現在的心態就有多崩潰。
相反,此前最崩潰的那個人,反而成了此刻最自洽的那個人。
秦凱旋不見了,女老師也走了,姚小茜終于有勇氣走出房間了。
她抱著物理書,一個人走進了小花園,頭一次覺得陽光如此舒適。
但她并未陶醉太久,很快低頭展開了復習。
堅決也重新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此前排名241名的她。
發誓要拿回她本該擁有的東西。
決斷之所以來的如此之快,完全源于何安瑭先斬后議的策略。
李崢走后,他以最快速度,確認了重考的決策。
而后立即公布,既要盡快安撫人心,也要給考生們準備的時間。
公布此事后,再聯系考場,緊急印刷試卷。
因為之前的事情,匯湖已不宜作為考場,再說他們也有正課,總不好讓學生們都回家。
但競委會的資金是極其有限的,歷屆都是靠東道主籌備的場地事宜。
事出緊急,無奈之下,何安瑭只好聯系蔗大的同行,用個人面子敲定了蔗大考場。
接下來的印刷費,就只能從資金里擠了。
至于多了兩天的住宿費,也只好派人與各省領隊談,希望他們體諒補交一下。
有趣的是,雖然里里外外都是事兒,但何安瑭做起來卻很有力氣。
他寧可勞心勞力,用這種方式把事情補救好,也不愿再陷入之前那樣的燒心苦境了。
午餐的時候,李崢遠遠看到了姚小茜,她身邊并沒有老師跟著。
姚小茜卻沒有注意到李崢,只是急匆匆取餐落座,即便是吃飯的功夫,也抱著物理書猛看,好像要把失去的東西加倍補回來一樣。
看樣子,她還并不知道已經用到視頻了,匯湖的老師也沒有難為她。
好樣的,加油吧。
可惜,李崢沒法當面說這些了。
暫時還是當個陌路人吧。
愿未來的某一天,能在光明中相見。
李崢遠遠地送上祝福后,這便轉身走向餐臺。
“李崢。”一個頗有靈氣的矮個子小中分忽然閃到了李崢面前,“魏東陽托我給你帶個話,要你在IPhO小心毛子。”
一聽到魏東陽,李崢便笑了。
不就是那個吹了半天,結果ICHO拿了塊銀牌的苦逼爆炸頭。
考慮到他是湘師附的,那么眼前這位也只能是之前排名第三的屌人了。
“杜子誠?”李崢拿起餐盤笑道,“你們湘師附物化兩開花啊,全是妖人。”
“哎,我一開始也以為自己很妖的,今年也是沖著冠軍來的,直到遇到你們櫻湖雙煞…煩啊…”杜子誠苦笑著拿了個餐盤,跟著李崢排起了隊,“實話實說啊,我簽字是有私心的,想再試試能不能跟你倆懟一下。”
“這個歡迎。”李崢挑眉一笑,“再說了,誰還沒個私心吶。”
“啊?”杜子誠驚道,“你也…想翻個身?”
“什么叫翻身!”李崢罵道,“我跟林逾靜一直都是五五開的,互有勝負。”
“五五開?可我怎么聽說,你這輩子從沒贏過她啊?”
“哪個逼說的??”
“太多了…大家都這么說。”杜子誠比劃道,“我上次問你們隊的那個祁什么,你到底贏沒贏過林逾靜,他就很吃驚地看著我說‘不會真的有人認為李崢能贏林逾靜吧?不會吧不會吧。’…就顯得我很無知。”
“活該他51!”李崢怒而掰手,“我至少贏過…一兩次。”
“哈哈!好了好了,你贏過,五五開好吧。”杜子誠大笑著拍了拍李崢的肩膀,“總之,化競變規則,物競重考,我們湘南競賽生可都拿你當朋友了,聽說你們還準備參加數競,到時候也歡迎跟我們湘師附的粥神切磋,他專治不服癥。”
“什么服不服的,沒興趣。”
“哦,那讓他治林逾靜好了。”
“別別別,來治我,來,我不服!”李崢哼笑道,“林逾靜豈是他一個湘野毛神能沾的?”
“哈哈,好,我回去告訴他你不服了,還叫他毛神。”
“等等,我怎么覺得你是在拱火啊…”
正說著,魧州二中的兩位也湊了過來。
“可算找到你了,你倆今天神位算是穩了啊!”
“到底怎么做到的啊,李崢哥?”
“別別別。”李崢推辭道,“跟我們沒什么關系,都是集體的力量,外加何教授給力,我跟林逾靜只是負責把聯名信交上去而已。”
“誰信啊!”
“是不是拿放棄名次做威脅了啊?”
“威脅個屁,我哪有這膽子。”李崢哈哈一笑,“放棄名次嚇唬誰呢?這里三百多個人都盼著我倆放棄呢吧?”
“對啊,化學冠軍都有保送資格了,還要個毛名次!”
“快放棄吧,李崢哥哥,我們多兩個人保送不香嗎。”
“可以。”李崢笑罵道:“我算知道什么叫忘恩負義了。”
整個午餐時間,李崢都被眾寸頭簇擁著,沒有看到林逾靜。
起初,他有些不踏實。
但臉頰一癢,轉念一想,就穩了。
自己都這么久沒有洗臉,更何況一介女生?
女人,是情緒化的動物。
根據女學博士史洋的研究。
校園里,感情上的事情,對女生學習成績的影響遠大于男生。
男生多半沒心沒肺,該吃吃該玩玩該學學。
而心思復雜的女生們,卻更容易為情所困,繼而影響學習。
想必林逾靜在那一下子過后,怕是連口吐沫都不敢咽了。
現在一定偷偷躲在房間里小鹿亂跳,茶飯不思呢吧。
所以,這種正要勁兒時候,應該怎么辦?
當然是抓緊時間學習了!
來個彎道超車!
重考揚眉吐氣!
于是,李崢午飯過后,火速奔回房間,找了很久才找到21年前沒做過的物競真題,二話不說直奔薊大招生辦房間,熟練地用起了黃鶯的打印紙和打印機。
“你這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黃鶯嘴上嫌棄,但身體還是老老實實地又送過去一沓紙,“還好今年知道你參賽,我特意多帶了一捆…”
“哦?”李崢眼兒一瞪,“那我再多印幾篇論文醒腦了。”
“你整吧,別給玩壞了就成。”黃鶯湊到李崢身邊搖了搖他的肩膀道,“重考到底怎么回事兒啊?我問老何半天,他什么都不說。”
“我一個普通學生,我哪兒知道。”
“哎呀,跟我有什么可隱瞞的。”
“就是超綱了吧?”
“你這人真沒勁!”黃鶯一把收過了打印紙,“自己出去印吧。”
“…這就沒意思了,黃老師。”
“那就這么說吧。”黃鶯抱著打印紙道,“根據你的判斷,匯湖舞弊屬實么?”
“這個…”
“我是負責薊大招生的,這個信息很重要,你多少也是個校友了,不該幫忙確認生源么?”黃鶯義正言辭道,“絕對不是為了八卦。”
“…那…基本屬實吧。”
黃鶯立刻喜笑顏開,又把紙塞了過去:“哎呀,那你怎么知道的啊?”
“還不是在八卦!”
回到房間,李崢很快清空了爭取重考的昂奮心情,為了回復考試狀態,這便一心一意做起陳年老題。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臉實在是太癢了。
想到林逾靜連吐沫都不敢咽,他多少還是有些同情的。
要不送點吃的過去?
糾結許久后,李崢終是放下了卷子,去酒店里的小超市買了包麥麗素,乘上電梯。
神奇的是,電梯里有兩位外國人,說起話來嘟嚕嚕嚕嚕嚕嚕的,可以說是完全暴露國籍了。
忽然,其中一個老禿頂說道。
“哦?”李崢眼兒一瞪,用英語回話道,“是我,有什么事?”
老禿頂一喜,指了指自己說道:“我,科諾普列夫,我是他老師。”
李崢驚道:“ICHO的那個長頭發?”
“對對對。”老禿頂笑道,“你在我們俄羅斯競賽圈很出名的,除了科諾普列夫,庫茲涅佐夫和斯米爾諾夫也很想見到你。”
“等等,我記不住…”李崢拿出手機道,“什么夫?”
“哈哈哈!”老禿頂搖頭笑道,“你們這次的考題我看過了,太簡單了,除了最后一道都毫無難度,換我們俄羅斯考題,不可能有人拿到滿分的,包括我。”
李崢笑著擺手道:“俄羅斯題我也做過很多了,有一點我承認,你們的題確實是物競的模板,出題者靈感的源泉,各個競賽都喜歡以俄羅斯題為模板進行改進,但恕我直言,難度也就馬馬虎虎。”
“???”老禿頂眼兒一瞪,這便掏出一沓卷子塞給了李崢,“這是我給科諾普列夫出的題,他能拿到98的分數,好好體驗一下吧,孩子。”
旁邊的老師慌忙阻攔道 “別這樣…這對我們不利…”
老禿頂也發現自己上頭了,忙又說道:“你自己做就好了,不要公開。”
“好。”李崢當即收好了題,“科諾普列夫98是吧,記住了。”
正說著,電梯門開了。
黃櫺騏正在此恭迎兩位老師。
還好李崢之前就把卷子塞進后褲子了。
“啊…啊…兩位老師請…”黃櫺騏按著電梯門迎過兩位老師后,沖李崢道,“嗯…林逾靜在1805,不謝。”
“謝謝。”
“不好意思…為什么這都能撞上…”
李崢不禁摸了摸后屁股后面沉甸甸的俄羅斯妖卷。
“不是,我是謝謝別的事情。”
待黃櫺騏和老師們進房后,李崢才按下了林逾靜房間的門鈴。
足足兩分鐘后,她才穿著熊貓睡衣睡眼惺忪開了門:“睡覺呢,有事嗎?”
李崢不由得笑著走進房間。
騙誰呢?
吐沫都沒咽過吧?
看著套間亂糟糟的客廳,李崢搖了搖頭。
“哎呀,你這樣,重考會出問題的啊。”
“呵。”林逾靜往沙發上一躺,打開電視,抓起茶幾上的水果拼盤唔唔吃了起來,“有事沒有?”
“這不是擔心你嘛,沒見你去吃午飯。”李崢穩重地坐在了沙發上,“心態不好,萬一跌出前50就不好玩了。”
“心態好滴很。”林逾靜一口就吃掉了14顆蘋果,鼓著嘴狂嚼起來。
“別裝了,我都懂。”李崢隨意地望著遠處寫字臺前的窗戶道,“雖然…你看…是吧…不過高中階段,我們還是要以學習為重的,所以說…等等!”
李崢噌地起身,跑向了寫字臺。
“渣渣!”林逾靜也倉惶起身,“起開起開!”
然而還是李崢快一些。
寫字臺,表面上只有空白的記事本。
但李崢機警地發現,下面墊了厚厚一沓物理卷子。
而且已經做了不少。
“好啊你!假裝睡覺偷偷做物理??”李崢張大了嘴瞪向林逾靜,“你竟然也能做出這種事?說,幾點開始做的?!”
“唔唔唔”林逾靜左顧右盼,避而不答,“就…就…以前做的…”
“你這家伙,是不是從會議室出來就回來補物理了?”李崢抓頭罵道,“太卑鄙,太功利了吧!”
“唔唔唔…”林逾靜整張臉都陷入了波浪狀態。
“而且你還裝,還假裝在睡覺。”
“唔唔唔”
“枉我還擔心你,誰知道你已經算計到這一步了…”李崢咬牙甩出了一沓俄羅斯妖題,“那也休怪我無情了!”
“唔唔…好了好了…就隨便做做的…冠軍什么的無所謂的。”林逾靜說著擦了把口水。
李崢又是一怔。
就這么輕易就擦掉了?
我可是半天都不敢撓臉的。
什么女學博士。
假的,都是假的。
女人是無情的。
無情的女人!
“渣渣!”李崢狂撓著臉沖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