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殺我們,只有殺了伍真人,我們才有一線生機。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拿著這個,一會看我動手時見機行事。”元心竹在宋千耳邊飛快的低聲道。
宋千大驚,怔怔望著元心竹。
元心竹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接著,她將一根小指來粗、三寸來長的鐵桿放在宋千手中:“按下末尾機括,會發射一枚毒針。見血封喉。機會只有一次,好好把握。”
宋千看了看手中的鐵桿。鐵桿中間有一個小孔,繡花針大小,末尾也確有一個微微凸起的圓形按鈕。宋千點了點頭,將鐵桿收入袖中。
這時,元心竹雙目一瞇,低聲道:“快躺下,閉上眼睛。”
宋千照做。
沒一會,伍真人回來,見到元心竹正在收功,便道:“已經留下氣息了,此物還給元道友。”說著,就將白色手帕抵還給元心竹。
元心竹吐了一口濁氣,接過手帕,又飛快在宋千身上點了兩下。
宋千再次“醒來”,一幅不知發生了什么的模樣看了看元心竹,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體,臉色頓時大變。
元心竹冷聲道:“不要大驚小怪!你要是能動,就跟上我們,否則,你就繼續躺著,給他做個伴吧。”
宋千干笑一聲,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元心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便出了民宅。
接下來,元心竹來到城西一個大院后門,縱身跳入后,將后門打開。三人進來后,元心竹輕車熟路,很快就將伍真人與宋千帶到內院的某個偏僻水井處:“就是這里了,一會跟我下去。”
伍真人沒說什么,宋千則吞了吞口水,勉強點頭。
元心竹看了看天色,就將一只手按在水井旁邊的地面上,另一只手則飛快的掐訣計算著。沒一會,她神色一動,便翻身躍入水井。
“撲通”一聲后,伍真人并未動身,而是冷冷的盯著宋千。
宋千早用神識探查過,但讓他驚訝的是,水井下面竟然屏蔽了神識。表面上做出一副被迫的神色后,他也跳了進去。接著就是伍真人跳下。
水井上半截很窄,但三丈后,就變得十分寬敞起來。只是井水十分寒冷,宋千沒有真氣護體,沒一會就打起了冷戰。他跟著元心竹又向下游了兩丈多,就來到一個半人大小的粗糙石壁前。
宋千跳入水井后,再次放出神識,這一次,神識雖有效,但范圍卻縮到了半丈。他暗暗吐了一口氣,好歹算是沒有完全壓制神識,這可是他最大的依憑。
元心竹停在石壁前,向伍真人招手比劃,示意要將石壁挪動。
伍真人會意,與元心竹催動真氣。七八息后,石壁便如石門般緩緩打開,但石壁只打開了剛好供一人通過的縫隙便再也推不動了。元心竹與伍真人沒有勉強。元心竹先行通過,宋千其后,伍真人則墊在最后。伍真人剛穿過縫隙,石門就緩緩的合上了。
宋千閉氣太久,臉龐早已漲的通紅,好在接下來的水道不長,很快就冒出水面。上到岸后,宋千大口大口吸氣,嘴唇發白,身體也凍得不停顫抖。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弱小的感覺了,心中不免唏噓一番。
這個時候,元心竹已經點燃了一只火折。
也不知是不是火光刺激,宋千忽然感到一陣目眩。不過很快他就適應過來。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地下空地,不大,只能容納五六人。元心竹伍真人到底是有真氣傍身,雖也臉色變紅了一些,但呼吸還算順暢,他們上來后,身上便冒出絲絲白氣,顯然是在用真氣烘干衣物。元心竹見宋千模樣狼狽,便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紅色丹藥遞了過去。
宋千不解,結結巴巴問道:“這,這,是,是…”
不等宋千問完,元心竹不耐煩道:“這是暖陽丹,御寒用的。”
宋千露出感激之色,也不猶豫,便一口吞了下去。很快,他的氣色就恢復起來。
元心竹沒再理會宋千,而是轉向伍真人道:“真人,先前我問這世上有無鬼神,真人沒有回答。現在,我們已經到了這里,真人可以回答了吧。”
伍真人環顧四周,見仿佛處于某個石洞中,便皺眉問道:“這里是歸暮觀?”
宋千暗中皺眉,正腹誹怎么還有道觀建在地下時,他忽然心中一動,歸暮,鬼母,這兩個字的發音如此之像,是巧合嗎?
然而,元心竹卻搖頭道:“這里還不是歸暮觀,但已經不遠了。真人再次不答,是否就是回答呢。”頓了頓,她繼續道:“其實,我并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所有人們口中的鬼神,不過是人們心中的某種執念。”
伍真人淡淡笑道:“此言差矣。有些人之所以不信鬼神,是因為他們并不能跳脫自我去思考與認識世界罷了。大千世界,萬方天地,生靈不計其數。你在山頂,可見蒼鷹,卻不見海底游魚。為何否定自己看不到的存在呢?何況,鬼神并非沒有影響我們。比如那個三十年前的預言,就在今日成為現實。”
元心竹道:“三十年前的預言,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有人讓它在三十年前炮制出來的,也是故意讓它出現在現在的?過去的王朝更替,并非沒有這種伎倆。所謂玄門術法,我以為也只是高明技藝罷了。比如尸語術實際上只是一種高明醫術。”
伍真人沉吟道:“真沒想到,道友身為道門之人,卻這般否定玄道之本。”
元心竹苦笑道:“我并非真要否定。相反,我太渴望想知道玄道的本源了。我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追求大道真理,我們…是殊途同歸,并非道不同。”
伍真人輕笑道:“好一個殊途同歸。或許道友所說的術法可以用高明技藝解釋,但命運呢?難道它也是高明技藝?”
元心竹默然,好一會才道:“人的命運似乎注定,又似乎變幻無窮。我很困惑,也始終不明白,但如果這也是一種技藝的話,那只能說,掌握這種技藝的存在絕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或許,這種存在就是神吧。”
伍真人得意道:“所以,鬼神是存在的。只是你未見罷了。”末了,他側首問向宋千道:“這位朋友呢?你以為如何?”
宋千一愣,尷尬笑道:“我,我不大懂你們在說什么。”
伍真人露出鄙夷之色,不再理會宋千,轉向元心竹道:“現在,貧道給了你答案,那就不耽擱了。”
元心竹點頭,起身朝身后的甬道走去。宋千跟上,伍真人繼續押后。
甬道蜿蜒向下,約莫走了七八丈,就出現了一些破碎的石階,周遭的氣息也變得陰寒起來。宋千吞服了暖陽丹,雖也凍得發抖,但比先前要好很多。三人順著破碎石階又向下了十來丈,便來到盡頭。
一個巨大石門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石門沒有關閉,開著一道尺許寬的門縫,上刻滿了奇怪符文,密密麻麻,仿佛是某種陣法。
透過門縫,宋千隱約看到六根石柱,石柱上面似乎還掛著什么東西。
“這就是歸暮觀了。”元心竹簡單說了一句,便先行一步穿過石門。
隨著元心竹手中火折向石柱靠近,宋千終于看到最前面一根石柱上掛著的是是什么,一顆人頭,繼丁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