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身鬼物說的不錯,這種情形下,宋千的確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們的肉身被毀,但魂魄卻在本座的腹中,折磨殆盡后,最終會被本座煉化,沒有輪回,只有無盡的痛苦。而你,縱然與眾不同,下場卻與他們一般無二。”蟒身鬼物舔了舔舌頭,陰瘆說道。
面對不可估量的強大存在,任何拐彎抹角的話語都會讓對方失去耐心。在強大的存在面前,他想從你身上知道些什么,只需要簡簡單單的搜魂即可。
于是,宋千深吸一口氣,一拍乾坤袋,就將胥村令牌展示在蟒身鬼物面前。
驟然間,蟒身鬼物原本黑洞洞的雙眼紅光一閃,整個身體開始緩緩下沉,直至匍匐在地,呲著尖牙,直勾勾的盯著宋千手中的令牌。
宋千冷汗淋漓,抓著令牌的五指不由自主的捏了捏。這一刻,他只覺整個空間都凝固了,四周充滿死亡的氣息。
然而,僅僅五六息后,蟒身鬼物就頭顱一低,避開宋千的眼神,用十分恭順的語氣道:“主人~”
宋千目瞪口呆,周遭的氣氛也一下子變得順暢起來。
一切太突然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在他原本的期望中,如果能夠鎮壓住蟒身鬼物,那就是萬幸的了。他緊緊的握住令牌,吞了吞口水,直到好久才吞吞吐吐道:“怎,怎么回事?”
蟒身鬼物匍匐不起,徐徐道:“主人,賤奴蝮卒,曾是青幽真人的…”
眾所周知,道修的境界為煉氣、煉神、金丹、元嬰。元嬰之上,還有化神。這個世界,在沒有比化神更高的境界了。
不過,對鬼修來說,金丹期境界不叫金丹,而喚作凝魂,元嬰為修羅,化神則為釋天。
蝮卒口中的青幽真人便是一位釋天的存在。可以這么說,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不是什么大家談之色變的元嬰或修羅老怪物,而是幾乎不存于世的化神境或釋天境修士。
當年蝮卒是一名夜叉后期的大鬼,其實力相當于金丹后期。然而,如此稱霸一方的存在,卻只是青幽真人的一名從奴。何為從奴?簡單的說,就仿佛凡人中的雜役。
“…,青幽真人飛升前,將賤奴封印于此,并讓賤奴奉持青幽令者為主。”蝮卒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說著。
宋千仍是將令牌對著蝮卒,聽到青幽令三個字,便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道:“為何要奉持令者為主?”
“老主人對賤奴種下詛咒,若是賤奴不這么做,便會立刻魂散輪回。”
魂散輪回,便是徹底的消亡于天地,是真正的死亡。關于輪回,宋千只知有其存在,但何為輪回?輪回存在哪里?他完全不知。
“為何要對你種下詛咒?”宋千有些不明白,一個從奴,為何會讓一位釋天如此上心。
“賤奴不知~”
“你剛才說的飛升,是什么意思?”沉吟了一會,宋千拋出一個新問題。
“我們所在的這一界,不論修為境界多高,都無法長生不老,想要正真的長生不老,只能飛升上界。”
“上界?這又是什么?”
“賤奴見識淺薄,不知。”
接下來,宋千又問了一些問題,得到的答案卻是不知。
雖然夜叉境鬼物的靈智不高,但怎么說,蝮卒都是一只跟隨過釋天境大能的仆從。它真的什么都不知,宋千表示懷疑,但他知道,一個釋天境大能的用意,絕不是他一個煉氣期的修仙者可以揣測的。
“那你帶我出去吧。”沉吟了一會,宋千問道。
蝮卒道:“賤奴可以將上面的封印撕開一條裂縫,主人順著原路返回就可以了。”
宋千眉頭一皺道:“你不出去?”
“是的。”
“為何?”
“賤奴無法解開老主人的封印。”蝮卒匍匐著說道。
蝮卒剛才說過,青幽真人將它封印于此。宋千原本以為,隨著石像倒塌,壓于它身上的封印也會隨之解開。聽到蝮卒說不能出去,他心中非常失望。
不管怎么說,被一只夜叉境的鬼物奉為主人,都會讓他擁有無與倫比的光環,修仙之路會一帆風順許多。
宋千沉吟了一會兒,將令牌收回,見蝮卒沒什么變化,便放下心來。不過,出于小心,他沒有將令牌收入乾坤袋,只系在了腰間。
又問了幾個問題后,他便來到彤楓的尸體旁。當他從乾坤袋中發現了七具石像中的尸體時,臉色才好了一些。他將七具尸體翻出來道:“我要帶走這些尸體,你有什么辦法可以保存它們?”
煉神后期的尸體,沒有煉制之前,不能簡單存放,否則其尸性會慢慢流失。
這些尸體對尸修來說,無疑是無價之寶。不過,他很清楚懷璧其罪的道理。沒有實力之前,他是不會暴露這些寶貝的。而等到他有與煉神期修士一決高下,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因此他才想讓蝮卒將這些尸體封印起來。
蝮卒抬頭看了宋千一眼,又趴下道:“主人,這些尸體的尸性已經完全喪失,除了質地堅硬一點,沒有任何用處。如果主人想帶走,不用封印什么。”
宋千一愣,道:“你是說這些金丹期的尸體已經沒有價值了?”
“是的,主人。”
宋千表情一怪,雖然失望,但他也沒糾結此事,又問道:“你可以搜魂吧?”
“可以。”蝮卒倒也每每回答的簡單明了,不多說一句。
宋千道:“我手上有只煉神期的魂魄,我想知道他心中的秘密,你幫我將它的記憶搜索出來。”
“賤奴不敢知道主人的秘密~。主人,賤奴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主人知道魂魄的記憶。”
宋千目光一閃道:“什么辦法?”
“主人有不太滿意的鬼寵嗎?”
宋千點頭。
蝮卒繼續道:“賤奴可以讓主人的鬼寵吞噬那只魂魄,并讓魂魄的記憶封印與鬼寵之中。之后,主人就可以與鬼寵溝通,獲知那些記憶。在獲得那些記憶后,主人還可以殺死鬼寵,這樣,秘密就不會有其他存在知道了。”
宋千心中一笑。為奴者,知道的越多,就越接近滅亡。他相信,蝮卒如此小心,一定是它見過太多被滅口的事了。他這般想著,便將魂鼠召喚出來。
魂鼠一出來,就感到強大的恐怖氣息,頓時瑟瑟發抖,同時給宋千出來了害怕的信息。宋千看了魂鼠一眼,不聞不問,面無表情道:“就是這只了。”
“主人,試煉還有幾天才結束,賤奴可以給魂鼠灌注一點賤奴的力量,讓魂鼠的境界達到煉氣八層左右的實力。賤奴有一種奴役鬼物的秘法,可以保證魂鼠不會反噬。只不過,這種秘法有兩個缺點,一是施展者必須精神力強大,二是,被秘法奴役的鬼物不能再成長了。主人精神力強大,自然沒有問題,只是~~~”
宋千輕笑一聲,打斷道:“不用考慮第二點。”說著,就將封印者安漠的玉盒取了出來,朝著蝮卒一伸手。
蝮卒蜷縮著身子起來,雙手虛托過頭,卑躬屈膝道:“謝主人恩寵~”言畢,玉盒便緩緩飛向蝮卒。蝮卒沒有打開玉盒,直接五指一隔空一抓,安漠的魂魄就飛了出來。
“道友召老夫出來,所為何~~~?”被強行拽出來的安漠一臉茫然,不過,很快他就被強大的氣息給鎮的神色大變:“夜~~,夜叉!”下意識的,安漠身形一晃就想遁走。在他想來,宋千定是被這家伙給殺死了。
然而,下一刻,空中黑影一閃,一只枯瘦的鬼爪就將它抓住。
安漠頓時魂飛魄散,驚恐道:“你想干,干什么?”
“主人,可以開始了嗎?”蝮卒看了安漠一眼,便沖宋千恭敬道。
這個時候,安漠才發現宋千仍然健在,正好端端的站在不遠處,可是,為何一個夜叉境的存在會稱呼宋千為主人?
“開始吧。”宋千冷漠道。
“等等,什么開始?你們要對我做什么?”安漠剛喊出前兩個字,他整個人就出現在了自己神舍中,后面兩句話則在一處灰白空間中回蕩開來。
緊接著,灰白空間一陣扭曲,一只百丈高的蝮卒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就像螻蟻一樣。
“嘿嘿,趁著徹底滅亡之前,好好回憶下那些春風得意的時刻吧,嘎嘎嘎~”蝮卒的聲音在空中回蕩著。
安漠面如死灰。他身為煉神期修士,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存在是外面那位可怕鬼物的意念所化。身軀有多龐大,意念就有多強大。
面對形如大山的意念,他只有被碾壓的份。
“前輩,饒命,晚輩發誓,不管今生來世,都奉前輩為主。饒命啊!前輩。”安漠哪有心思回憶他那些令人驕傲的往事。
這一刻,他絕望無比,只感到自己那種讓無數人渴望的力量在更強大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如此渺小的螻蟻也配為本座的仆人~?”蝮卒獰笑一聲,吐出一團黑氣。
灰白色的空間頓時變成了暗灰色,一絲絲黑色光影憑空射出,瞬間就將安漠裹得嚴嚴實實,仿佛黑色蠶繭一般。
“不~不要,不要~~~!”安漠毫無還手之力,雖拼命掙扎,卻無可奈何,任由蝮卒施為。
很快,安漠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蝮卒仿佛碎碎念一般的咒語。隨著咒語的加快,包裹安漠的黑繭上出現一張張好似安漠的面孔,年少老幼、喜怒哀樂應有盡有。
約摸一刻工夫后,黑繭仿佛抽絲一般迅速的消散,安漠早已不復存在,只有一顆晶瑩剔透的黑色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