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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違令者,斬

  見到在那邊上演的一幕幕,統葉護可汗的臉上也露出了饒有趣味之色。

  “可汗,不要忘了跟阿史那咄苾的約定。如今各個部族又損失慘重,還是快些抵達沙州城的好!”

  “否則...”

  賀莫咄特意在‘損失’二字上咬音頗重,冷笑連連。

  西域諸王、各個部族的可汗中,有不少人聞言,那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幾分微妙起來。

  突厥向來都信奉弱肉強食!想要駕馭部下,除了要有足夠的威望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帶來利益!

  像這樣損兵折將、又撈不著一點兒好處,誰還會聽你話?

  這個阿史那咄苾也就是頡利可汗!

  東、西突厥本來就有宿怨,這一次聯手當然沒有那么容易!要互相提防對方會不會使絆子、暗中下黑手!

  這其中有個約定就是...

  哪一方人馬先兵臨沙州,就能夠掌握很大的話語權!

  “這點本可汗自是清楚,不勞叔父費心!”

  統葉護可汗也是皮笑肉不笑。

  這個老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多少也能夠猜到一二。

  但那又如何?

  只要他一日不死,賀莫咄就永遠只能是葉護!

  至于說發動叛亂,一舉將他這個大可汗給干掉?

  統葉護還是有很大信心的:賀莫咄還沒蠢到那個地步!畢竟敢弒君,那這家伙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到時候不要說當上大可汗了,能不能活著都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那豈不是白白給別人做了嫁衣?

  ...

  那些蠻子繼續驅趕著,讓那些老百姓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速度慢了上去就是一鞭子!

  終于...

  城墻上的眾人能夠聽到那此起彼伏的哭泣聲,也能夠看得更為清楚,在那一行人之中,有不少都是老弱婦孺。

  他們已經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圍之內!

  那兩百多蠻子騎著馬,就立于一百多米之外,一個個就跟看好戲似的,臉上滿是促狹之色。

  蓄勢待發!

  “將軍,開城門呀!”

  “還請救救俺們!”

  “娘!”

  ...

  哭聲之凄厲,猶如啼血之杜鵑,還裹挾著濃濃的無助與絕望,就在這片天地間回蕩著...

  一聲又一聲,讓人聽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兒。

  李秋同樣是眼眶微紅,緊了緊手中的湛金槍!

  之前老爺子、馬暉等人就一再告誡他,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身為主將,要能夠明白取舍。

  他原本還以為這會很容易做到,不過到了真正需要抉擇的時候...

  還是猶豫了!

  “將軍,末將請戰!一定將我大唐的子民都救回來!”

  肖寧抱拳,一臉鄭重。

  出城就意味著死,但他也沒什么好怕的!

  “小娃娃,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孫景嗤之以鼻,又道:“敵人手上還有多少這樣的俘虜,你可知道?就算你運氣好,能夠將這些人救下,那之后呢?”

  “這個死穴一旦被蠻子抓住,他們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出這樣的伎倆,你又能救下多少?玉門關能夠撐多久?”

  肖寧的眼中還滿是不甘,咬牙道:“可是...”

  “沒有可是!爾等都不得出城,城門也不能開!違令者,斬!”

  李秋開口了,臉上滿是堅毅之色。

  語氣不容置喙!

  打開城門就容易亂,如果在那些老百姓里邊還混入了奸細,趁亂奪門,那后果不堪設想。

  畢竟蠻子大軍趕過來也不需要多長時間!

  不過他心里另有一番計較,亦或者說是計劃!

  “玉門關不容有失!不要忘了,在我們背后,是兩萬多條性命,乃至是整個西涼!你們可要棄之不顧?”

  一個老將也語重心長。

  “都當上副尉了,孰輕孰重,還分不清楚嗎?”苗鎮川也嘆了一口氣。

  肖寧等一些主戰派也只能一臉憤然,俞少寧站了出來:

  “弓箭手,準備...”

  一聲令下!

  城墻上的眾將士也紛紛拈弓搭箭,對準了外邊,俞少寧苦澀一笑,對李秋道:

  “小將軍,你還年輕!這個惡人,就讓老漢來做吧!”

  孫老頭兒的眼中也浮現一抹回憶之色,喃喃:“當年馬家的老四就是被活抓了,也跟現在這般...”

  “那時候...”

  “還是老將軍親自下令放的箭...”

  他的眼眶有點濕潤了!

  “惡人?”

  李秋擰了擰眉,不等他多問,俞少寧就俯在那垛口處,喊道:

  “鄉親們,老夫是俞少寧!在這邊關也待了十來個年頭了,你們興許也有人認得。”

  “俞將軍?認得認得!”

  “俺們是石村的,年前您老還來過的!可還記得?”

  “老將軍,還...還請救救我們!”

  ...

  那些老百姓見到弓箭對著他們的時候,一個個心里邊也很害怕,不過聽到了‘俞少寧’這三個字,就宛若是聽到了救星一般...

  他們的眼中還滿是祈求之色,充斥著對活下去的渴望!

  “記得的,我都記得...”

  俞少寧看著那一張張依稀間還有些熟悉的臉,也終于忍不住了,長長嘆息、老淚縱橫。

  城墻上不少人看著那些無助的眼神,還有慘狀,以及那一聲聲的哽咽,也是覺得心里泛起了陣陣酸澀...

  那些,可都是族人!

  李秋的目光也極為復雜,手也不自覺放到了城墻上,登高而望,忽的腦海中也浮現了一首歌謠。

  當我登上那古老的城墻,當我撫摸著腐朽的柱梁,當我興奮的倚欄遠望,總會有一絲酸澀沖上喉頭,有一個聲音在大聲說:

  “記得嗎?你的祖先名叫炎黃!”

  ...有個怪異青年在臨刑前彈奏了一曲絕響,至今仍有余音繞梁,但斷絕的只是曲譜,他的傲骨鑄就了漢家的脊梁!

  一縷忠魂猶在,他為了漢家天下征戰四方,用來下酒的是劍上的寒光!

  ...他決定與城共存亡,殘酷的殺戮、如山的尸骨,并不能將漢家的精神埋葬!

  ...在那血色夕陽中,我依稀見到,有人把它插進土壤,那是將軍用過的,一支寧折不彎的纓槍!

  ...

  這本就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

  李秋的眼中也有幾抹淚光閃爍,俞少寧卻是提了一口氣,幾乎是低沉著嗓音吼了出來:

  “鄉親們,今日老夫...便請你們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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