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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話 秋的離別

  回到咖啡店之后,阿明靜靜的坐在吧臺邊上,很久很久。

  梁星等人都沒有去打擾他。

  就這樣阿明看著吧臺,老薛看著阿明,梁星探身出后廚看老薛看著阿明,陳沫兒兩人看梁星探身看老薛看著阿明。

  而江萊早在阿明回來的時候,便離開了。

  只是他走的時候,沒有帶著老薛,仿佛是特意留在店里。

  咖啡店里的氣氛很是沉靜,像一幅灰色格調的畫。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阿明終于有了反應。

  他拎起吧臺的咖啡,細細的吮了一口,不出意料,黑漆的液體入了口,是一陣沉悶的苦味,怪不得很多人在喝之前要加糖和奶。

  “果然,沒有奶香的味道,我還是不習慣啊。”

  雖然嘴上這么上,可阿明還是沒有加奶,而是皺著眉頭喝完了這一杯苦咖啡。

  這就好像人生,總有一樣東西讓你在失去它的時候,變得極為不適應,甚至反應劇烈。

  但,人都是逆來順受的,當時間久了,就習慣失去的感覺了,就算是不加奶的苦咖啡,也能一杯接一杯的續杯。

  哐當。

  杯子疊放在杯盤上,兩者相碰撞發出的聲響,打破了凝聚已久的氛圍。

  “梁星,續杯。”

  “啊?嗯。”

  梁星從后廚緩步走出,一言不發的來到阿明面前,黑褐色液體從壺嘴滴流而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胡香,醒神而又醉人。

  “梁星......”

  突然間聽見阿明喚他,梁星的手頓了頓,“怎么了。”

  “我沒有哭,對嗎?”

  流著淚的臉,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

  “當然,你不是一直在笑嗎?像她一樣的笑。”

  梁星怔了怔,然后將壺放下,轉頭對著阿明說道,只是那張臉上洋溢著很職業的笑。

  “噗~”

  阿明逐漸收回了笑容,然后站了起來,走到梁星面前抱了抱他,接著在他的耳邊說道。

  “梁星,過去了,就真的是錯過了。”

  留下這句話后,阿明瀟灑的離開了,不過誰都知道,他的身邊從此少了個人。

  梁星怔住了,他保持著被抱的動作,臉上的表情變化非常,隨后狠狠的嘆了口氣。

  他明白阿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梁星心情頗為復雜的坐在吧臺的椅子上,看著此刻空無一人的咖啡店,情緒變化萬千。

  秋天果然是心緒繁雜的季節。

  在梁星百感交集的時候,有兩個人在阿明離去的時候,也跟著走了。

  陳沫兒和莫莉兩人在聽到梁星和阿明他們的談話內容的時候,心里也被嚇了一跳,她們也沒有想到,那個一個月前還跟她們又說又笑的大姐姐,就這么離開人世。

  雖然她們還不算熟,但她們都很喜歡這個笑起來非常好看的大姐姐。

  隨后她們想到了吳勝男拜托給她們的事,陳沫兒和莫莉對視了一眼,她們這時候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吳勝男要拜托她們必須要在下次見面的時候,才能交給他。

  原來,所謂的下次見面,指的是二十五號,這一天嗎?

  陳沫兒和莫莉兩人追著出咖啡店,然而她們卻丟失了阿明的蹤影。

  “怎么辦呀,沫兒,我們好像要失言了呀!”

  “只能等下次了。”

  說出這句話后的陳沫兒,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拉著莫莉返回了咖啡店。

  “走,我們回去。”

  “誒誒!沫兒沫兒,我們不是要去找阿明嗎?”

  “先回咖啡店再說。”

  “好吧。”

  ......

  兩天后,咖啡店里。

  “已經決定好了?”

  “嗯,其實早就決定好的。”

  “這樣也好,對了,有個東西要給你。”

  ......

  “嘀咚咚,各位旅客,你們好,歡迎你們乘坐Y370次列車…”

  阿明坐在車廂里靠窗的位置,他只手托著下巴,隔著窗看著外面來往的人群,想起了那天,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在自己面前匆忙的樣子,想起了那天,逐漸趨于直線的曲線圖。

  “阿明,我們…分手吧。”無來由的短息,無來由的措不及防,好像分手就是這么沒有預兆的吧?

  “阿明,我們分手吧。”這一句,沒有上一句那么猶豫,嚴肅的表情下其實是心痛的情緒。

  “放下我吧,也放過你自己,這是命,我躲不掉的。”從開始的堅定,到現在的哀求,或許她也曾想過一了百了。

  “吳勝男,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和你分手,想都別想。”強有力的聲音,貫穿了保護色,那是堅定不移的信念。

  “我不能嫁給你,抱歉了啊,阿明,你不會怪我的吧?”面對感人的求婚,她毅然決然的拒絕了,她很想答應,哪怕只是點點頭,可是渾身劇烈的疼痛告訴了她,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告訴你喲,等我好了,我才會嫁給你,我才不想在一張床上完成我的婚禮。”

  “等我好了,我們就去看看這個世界,我們去西藏,去大理,去蒙古草原,去歐洲,去南極,然后發好多好多明信片,特別要發給梁星,羨慕死他,哈哈。”

  那個因為治療而日漸消瘦的身體,那張因為長時間沒有曬太陽而愈發白暫的臉龐,仿佛無法承載那身體的主人,如太陽般的笑容。

  自得病的那天起,吳勝男的笑容從未消失過,家人朋友,見到的都是她如一的笑臉。

  除了那天,秋日的斜陽照射在病床上,蒼白而又消瘦的臉上,掛著兩條淚痕,臉上卻保持著笑容。

  秋風吹起了窗簾,拂過她的身體,好像帶走了什么,光逐漸的消逝了。

  很多人會期待奇跡的出現,可奇跡之所以被稱為奇跡,不就是因為它的不可能嗎?

  阿明在之后的一個月里如同行尸走肉,把自己鎖在了房間,日漸消瘦。

  直到了吳勝男葬禮的那天,他穿著一身黑色禮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將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的,仿佛那不是葬禮而是兩人的婚禮。

  那天他走出咖啡店,仿佛一副沒有事情發生過的樣子。

  斯人已逝,生活還需繼續。

  如果真的愛她,那就不能糟蹋了自己,不然那叫墮落。

  愛情其實是自私的,因為哪怕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你也依然會記得她對你說過的話,不讓你做的事。

  火車站的廣播再次響起,阿明緩緩回過神來。

  他從身旁的一個包里拿出了一副相框,他看著里邊的照片,嘴角微微揚起。

  那相片里是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纖細,笑起來又很溫暖的女生,她穿著一身潔白的婚紗,她有個名字,叫作吳勝男。

  而他一身白色的禮服呆呆的站在旁邊。

  這是前兩天梁星交給他的東西。

  “所以,你還在,不是嗎?”

  “我要帶你去世界看看。”

  阿明能感覺到,吳勝男還活著,活在他自己的心里,活在梁星的心里,活在每一個她接觸過的人心里。

  一個人真正的死亡,其實是讓所有人記得他的人都忘了他。

  窗外的事物不斷的往后退去,秋日的斜陽有些憂傷,一列綠皮的火車,行駛在遼遠的原野上,載著心懷念想的人,去往冬日的天堂。

  ......

  咖啡店。

  “梁星,你把東西給他了嗎?”

  “當然,那本就是屬于他的,不過,你們怎么會有他們的照片?”

  “嘿嘿,你求我啊。”

  “......愛說不說。”

  陳沫兒將一張照片貼在了墻上,然后她呆呆站著,目光凝視在照片上。

  “小沫沫,這張照片上面的人是誰啊?”

  “嗯,是一對情侶唄。”

  陳沫兒扭過頭看向坐在吧臺的那位隔壁大叔說道,“話說,你都在我們這里待多久了,不回去看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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