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陽有些無奈。
但對于這種無奈他難得地有些陌生。
他曾對很多人的經歷都曾產生過無奈。
小蘭的癡情、松本小百合的愚蠢,越水七槻的偏執、甚至…還有他自己。
在他的認知里,無奈是弱者出于對某些既定悲劇束手無策的脆弱情緒,抑或是旁觀者對事件主角的漠然以對。
所以他盡量不讓自己過多地產生無奈,但可能是由于天性問題,他時常會對一些是發生感嘆。
但他對灰原的無奈卻不同。
這種無奈要比他之前所經歷的所有無奈都要復雜。
毛利陽對灰原是關心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可除了關心,他對灰原明顯還有其他情緒。
憐憫?不像。
好奇?有點。
害怕?是的。
害怕,是這些情緒中他唯一能確定以及肯定的情緒。
他害怕自己的舉動會在無意中傷害到灰原,更害怕她又會在午夜時分一個人躲在角落里,悄悄地哭。
這和對方堅不堅強無關,單純只是因為他不希望對方再哭了。
哭這種事情,真的很耗心神。
悲傷同樣。
于此同時,坐在毛利陽對面的灰原仿佛也察覺到了對方的話外音。她先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隨后她又聯想昨晚發生的事情,便抬頭端詳了一下毛利陽的神色。
嗯,眼下青黑,狀態不佳。
那就是了。
灰原心神一定,隨后彎唇笑了笑,眉眼間滿是從容,“你昨晚,看到了?”
“沒有…”
毛利陽下意識否定,可等話說完他才突覺破綻,隨即苦笑一聲,“嗯…不過我不是故意的。”
“想來也是。”
灰原并不懷疑毛利陽話里的真實性。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位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正是因為對方這個個性,她與其交往的時候才多了份坦然。
想到這里,灰原擺弄頭發的手停了下來。她抬眼看向毛利,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好久,才緩緩笑著——
“那個大偵探跟你提過我的事吧。他有跟你說過我的身份嗎?我變小之前的身份。”
“說過。他說你曾經是那個神秘組織的研究員。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情了。”
“那他有跟你說過我叛出組織的原因嗎?”
“沒有。”
“果然。”
灰原笑了笑,并沒有意外。只見她將目光看向了瞭望餐廳外的天空,目光縹緲,嘴角卻緊抿,“我之所以叛出,是因為我姐姐。”
緊接著,是一陣沉默。
無言中,毛利陽嘆了口氣。他默默地給灰原遞了杯水,希望能安撫對方的神經。但灰原卻并沒有接過那杯水。
燭光雖暖,但有些晃眼。在一片暖光里,灰原眼神無喜無悲。
如若不是毛利陽曾聽過她深夜里的哭泣,他肯定會被其騙過去的。
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毛利陽該用什么立場去安慰對方呢?
沒有。
每個人的經歷不同,對痛苦的承受力亦不相同。毛利陽沒辦法完全體會對方的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
“果然還是上甜點吧。”
毛利陽有些無措地偏開了眼神。可還沒等他再次叫來服務生,原本準備去按鈴的手中途卻被對面的灰原截住了——
“毛利,你可真是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