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敗的世界。
血眼的怪物。
白天埋根,晚上飛舞的夜光草。
所有的所有,都在提醒著周夏。
這里,已經不是現實世界。
黑鐵格蘭之森。
一天的時間過去,深呼吸,仍然能聞到些許腐敗味道。
元質。
初進時,申屠與他講了很多。
異次元真正的面紗,這才向他揭起一腳。
可只是這一點真實,已令周夏滿心冰涼。
不斷增加的異次元。
完全沒有關上的希望。
那么,在能預見的未來,隨著異次元的數量不斷增加,等待現實世界的,恐怕只有淪為人間地獄一個下場。
希望在哪里?
周夏并不是被打擊到絕望了。
無論怎樣,殺光怪物的決心,不會消減。
他只是需要緩一緩。
講述了異次元真相后,申屠提到了元質。
而這,也是周夏此行的目標。
元質是什么?
簡單點講,就是異次元的核心。
無論是取得或者毀滅,只要令異次元失去元質,便能將之關閉。
當然,得知真相的周夏明白,黑鐵格蘭之森關閉,在一個月后,會有青銅格蘭取而代之。
作為一片異次元的核心,元質的價值,站在全部超凡材料的頂點。
他的用途極廣,單說其中一項,鑄就火武。
一階晉升二階,最大的關愛便是火武。
對于職業者而言,既能發揮戰斗力又能儲存火強的火武,重要性幾乎與小說中的金丹相當。
因此,火武的材料越是高級,對于職業者的裨益便是越大。
如果能以元質鑄造火武,職業者的未來,將無比光明。
而劍皇一脈,流傳獨有的火武圖紙。
要求,必須以材料為元質。
申屠往篝火里扔了跟柴。
火焰暗了暗,舔著薪柴,愈加明亮。
周夏雙眼晦澀,想著心事。
“你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么?”
“太弱了。”
“呵,我是說,你弱在哪里。”
一天來的戰斗歷歷在目。
“經驗不夠。”
“缺乏冷靜。”
“夠了。”
“沒有誰生來就會戰斗。”
“經驗這東西,都是慢慢積累。”
申屠輕描淡寫。
“當然,你老師我除外。”
周夏眨眨眼。
“小夏,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夠冷靜。”
“跟經驗沒關系。”
申屠停了停,又往篝火里扔了根柴。
“不要急。”
“我理解你。”
“時間還長。”
“仇恨什么的,收一收。”
“用你的腦子去戰斗。”
薪柴略潮,噼啪脆響,濺出幾點火星,疏忽不見。
“是。”
黑暗中有點點星光。
格蘭之森無論黑夜白天,天空都是昏沉一片。
只是晚上更黑一點罷了。
“還有,小夏。”
“關于傳承。”
“說起來,你叫我老師也有一段時間了。”
“還沒真正從我這學點什么吧。”
周夏心中一動。
期待抬頭。
看到申屠滿是笑意的雙眼。
“我們這一脈,名號劍皇,這個你記住了。”
“這一代的劍皇,是老頭子,放心,等哪天我砍了他,劍皇就是我。”
“然后,就輪到你找個學生,再來砍我。”
“別忘了,小夏,砍我前,帶個像樣的學生出來。”
申屠尊尊教導,很是語重心長。
周夏不自在地扭扭脖子,沒來由的,想起系統里的任務。
弒師。
“這些你記好就是。”
“接下來要說的,是我們這一脈的根基所在。”
不知何時,漆黑太刀出現于申屠手中。
雪亮鋒芒,如一泓秋水。
申屠以手指輕拭太刀刃口。
神色在火光中,驀然而莊嚴。
他開口,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四我劍。”
“劍皇一脈之根基所在。”
“便是,四我劍。”
“脫胎于基礎劍術,全無定勢。”
“每一代劍皇,都有獨屬于自己的四我劍。”
他看向周夏。
“我帶你入門。”
“然后,小夏,找到獨屬于你的,四我劍。”
老師和學生,圍著一堆篝火對望。
火焰在兩人眼中燃燒。
薪火相傳,不外如是。
自黑暗時代后,已過數百年光陰。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
人類的世界變了好幾個模樣。
蒸汽的陰云籠罩天空,不久被縱橫的電線所割裂。
實體的線路,又很快為無形的網絡讓位。
但從先知手中開創而出的超凡體系,延綿至今,輪廓仍是不改。
點燃火種,殿堂氣象萬千。
一階攀登五階,步步腳印,一步一天。
紛繁火武,五大職業,大師分流,戰技無數。
這就是職業者了。
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放眼歷史長河,從來不會缺少英雄與天才的身影。
他們在原有的超凡體系上,推陳出新,有了別樣風采。
將這些改變留下,便是傳承。
聯盟所有傳承,盡皆收于德菲之書。
而其中,除了圣女和代行者的五大傳承外,鬼劍士一系,排名首位的,便是劍皇。
四我劍。
眾所周知,戰技具有上限。
比如,一記鬼斬,需要2點火強。
你可以斬出一劍1點火強的鬼斬。
甚至,可以是1.5火強的鬼斬。
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斬出超過2點火強。
哪怕是,也不行。
這是尋常職業者的常識。
但身懷傳承之人,則是例外。
他們或許能斬出3點甚至4點火強的鬼斬。
或許是可以連續施放稻草人的魔法師。
也或許是無限彈藥的格林機槍。
突破常識,為他人所不能為。
便是傳承的意義所在。
四我劍,是劍皇傳承的基礎。
脫胎于基礎劍術,全無定勢,天馬行空。
正如申屠所說,每一任劍皇,都有獨屬于自己的四我劍。
記憶經歷認知理想。
種種一切,組成你這個人。
明心見我,與你個人最為契合,便是四我劍。
“小夏,之前與你說過,高階職業者,會令低階異次元產生過載反應。”
“我只能在這里呆上三天。”
“每天我會出手一次。”
“四我劍的原理,與你講了。”
“這是我劍皇一脈的基礎,無論如何重視也不過分。”
“今天,第一次出手。”
男人語氣沉凝。
漆黑太刀在手。
只能使用一階的力量,所以,不能召出火武。
但,這重要嗎?
他們行于黑暗。
兩邊熒光點點。
慢悠悠的夜光草,來不及躲開,一頭撞到兩人身上。
黑風衣染上點點星光。
正前方,一雙雙的血色亮起。
貓妖凄厲,打碎寂靜。
哥布林揮舞木棒,尖叫連連。
青哥布林、赤哥布林、投擲哥布林,蓄勢待發。
猛毒貓妖、熒光貓妖、詛咒貓妖、,舔著利爪。
黑暗中,一雙遠比其他更大的血眼,驀地睜開。
暴虐瘋狂。
龐大的身影緩緩站起。
三層樓高,肌肉虬結,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鼻孔噴出兩道白氣。
牛頭人舉起巨斧。
從一階低到一階高。
這是一個,由牛頭人為頭目的怪物群落。
申屠不急不緩。
“小夏,看好了。”
“這便是,老師的…”
血光化成長虹。
同時有白色閃電暴起。
雙眼的血色漸漸暗淡。
“啪嗒。”
貓妖的身體,無力摔落在地。
拔劍,出鞘,揮斬,
快得如同閃電。
周夏落后申屠一步。
腳邊,是之前令他無比頭疼的貓妖。
現在一動不動,死的不能再死。
只是一劍。
身前這男人的聲音,仍然平靜。
“你知道,我最討厭這群怪物哪一點么?”
同時間,足足七道瘦小身影撲來。
貓妖尖嘯,鋪天蓋地。
不止如此。
冰錐火球十塊。
哥布林們遠程火力呼嘯而來。
血紅雙眼,滿是暴虐。
“就是,這群家伙啊…”
血火暴燃。
貓妖哥布林還有牛頭人。
在血火照耀下,奇形怪狀,齜牙咧嘴,如同惡鬼。
“從來不會聽人,好好說話!”
血火沖前。
與怪物們狠狠撞在一起。
“殺了你們!”
周夏雙眼一眨也不肯眨。
揮舞著太刀的申屠。
此時此刻,比起雙眼血紅的貓妖哥布林們。
更像惡鬼。
他全身籠罩于血火之中。
除了手中太刀,沒有火武。
也沒有使用任何戰技。
就是簡單的拼殺。
但每一劍全是驚心動魄。
如怒雷如驟雨如山崩如海嘯。
這就是,紅獅。
男人平淡的聲音,蓋住鬼哭狼嚎。
“看好了。”
“這就是,本大爺的四我劍。”
濃郁的鐵銹味,到了令人作嘔的程度。
申屠每說出一個字,便是伴隨著怪物的慘嚎與悲泣。
“四我劍,血修羅。”
“萬物不斬,萬物皆斬。”
殺戮不停。
周夏微微張著嘴巴。
什么傳承,什么劍皇。
全沒有眼前這一幕來的震撼與令人信服。
一天下來,無數次險死還生,周夏比誰都清楚,眼前這些怪物,意味著什么。
于他而言,都是勾魂的無常。
但是,換成申屠。
一劍劍,砍瓜切菜,不過如此。
周夏從未見過這樣的申屠。
狂態畢露,如惡鬼附身。
殺!殺!殺!
這個男人,放棄了一切的防御。
周夏沒有看到申屠,有哪怕一下的格擋。
明明只是橫劍而已,申屠硬是攻擊,以傷換傷,以血換血。
事實上,以申屠的實力,面對這些怪物,完全可以一點傷都不負。
但他任憑怪物的攻擊落在身上。
揮舞太刀的男人,只是前進,不停前進。
爪牙冰錐火焰,落在血火之上,濺落幾點火星。
周夏喃喃。
四我劍…血修羅。
“啊!”
一雙雙血色雙眼不甘閉上。
黑風衣的男人被血火包裹。
而他面前,巨斧帶著風聲,迎頭披下。
男人狂笑。
不退,也不可能退。
持劍而上。
小小的身影與龐大的牛頭人撞在一起。
“叮!”
系統提示音響在耳畔。
龐然大物轟然摔倒在地。
申屠隨手一抖太刀。
抖落漫天血火如雨,盡皆消散。
轉身,風衣獵獵,太刀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