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傷員沒處理完。
有人急匆匆跑進來。
“羅組長,23號房,需要兩個人!”
說罷,轉頭就走。
胸口的傷處理得差不多。
在銀光下,幾乎復原如初。
只是士兵的臉色,異常蒼白,不見血色。
“小劉,接下來的工作,你來負責。”
羅組長撤步。
“小陳小李,你們輔助。”
羅組長瞥了一眼周夏,匆匆往外走。
“新人,跟上。”
“是!”
陳前輩看了周夏一眼。
又是埋頭處理手上的活。
23號房。
一踏進房門,濃郁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這里躺了三人。
有駐守上前,為兩人講解情況。
剛從格蘭之森下來的冒險者小隊。
由一個二階格斗帶隊,總共五人,一個留在了那邊,小隊的圣職拼了命,吊著三人回來。
留在異次元那邊的,是隊長。
三人昏迷不醒,而圣職因為力量透支,火種有熄滅危險,正在別的地方,以怪物的火晶刺激。
羅組長已經站在一張病床前,周夏跟在他身邊。
其余兩個人已經有人處理。
周夏仔細檢查。
這位士兵,左腿已經稀爛,肉泥和骨頭渣子遍是,剩著一點皮還連著。
渾身有許多焦黑的傷痕,像是被什么砸出來的。
駐守還在解釋。
“我們推測,這支小隊可能遭遇了一支牛頭人部落。”
“我們發現了牛頭人貓妖,還有投石哥布林造成的傷口。”
羅組長聽得很仔細。
一雙冷靜的目光,不停打量。
他握著手術刀,一指左腿。
“這是牛人的踐踏。”
周夏聽了,認真記下。
他發現,在傷口處,有隱約的黑氣繚繞。
之前的那名傷員,也有相同的情況。
羅組長看了兩眼,開口。
“這條腿不能要了。”
冷靜而果決。
“接下來,我處理,你負責武器祝福。”
“看準了,不能落下,不能失誤。”
“是!”
羅組長迅速換上一次性手套。
清理傷口,手持鑷子。
周夏掐訣,銀光閃過,迅速套上武器祝福。
羅組長沉默而冷靜。
他把一塊又一塊的骨頭渣子,準確地挑出來。
期間,每次器械與傷口接觸,淡淡銀光與黑氣便是碰撞不休,互相抵抗。
沒幾下,武器祝福的印記便是不穩。
周夏瞅準時間,掐訣補上。
而另外的器械,周夏都提前給了武器祝福,并且時刻注意維持。
羅組長的手很穩,不見絲毫顫抖。
“不能直接用愈合。”
“破碎的骨頭,還有怪物的惡氣,一旦殘留,會有生命危險。”
羅組長偶爾說兩句,提點周夏。
這些知識,在圣職者的通識里,周夏早已了然于心。
但紙上學來終覺淺,親眼所見,方才有了真正的體會。
惡氣。
這正是普通人為何不能上手的原因。
異次元全部的怪物,都是混亂且癲狂的存在。
不光理智,就連他們的力量,也是如此。
他們的力量中,帶著惡氣。
這是一種混亂邪惡的力量。
惡氣會糾纏于傷口之上,不斷蠶食職業者的生命力。
只能以火焰相抗。
說起來,這一點,也是造成黑暗時代的重要原因。
面對惡氣,人類毫無對策。
直到職業者的誕生。
大概過去了半個小時。
周夏也不知道刷了多少次的武器祝福。
中間,還按著羅組長的要求,給特定幾個地方,刷了緩慢愈合。
“83號房,需要六個人。”
羅組長輕輕甩手。
小周,剛才那幾個地方,每一個給六個愈合,按著剛才的標準來,不能多。
“說完,羅組長轉身就走。”
周夏呆了下。
就交給自己了?
他趕緊回神,想著羅組長的吩咐,依言照做。
不要看需要刷這么多的愈合。
但每個愈合的輸出功率,幾乎相當于3品質的圣水。
治療真的是個細致活。
只有此刻,周夏才切身地體會到,這不是游戲。
游戲里治療,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刷過去,雪亮嘩嘩漲。
但現實里不是。
圣職的治療,原理至今不明。
一說是刺激生命力。
一說是運用圣職銀火的威能。
但以人類現金的研究水平,仍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圣職的戰技,既能救命,也能要命。
一發愈合下去,輸出的力量大了,很有可能引起畸變。
職業者有意識還好,可以調動自身火焰抵抗,消除掉多余的銀火,避免畸變。
而如果職業者昏迷,自身力量無法調度,銀火一旦過度,畸變便是百分百的事。
所以,圣職的戰技施放,要求的精度,是其他幾個職業無法想象的。
要多少便多少,不能多也不能少。
至于具體該給幾分銀火,便是經驗之談。
就像剛才羅組長,直接吩咐周夏,具體幾個地方,多少功率,幾下愈合,全部明明白白。
這邊處理完,不等周夏喘口氣,陳前輩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小周,跟我走!”
喊了一聲,掉頭便跑。
周夏趕緊跟上。
這次是65號房。
還是濃郁的血腥味。
不過還好,傷口沒有剛才兩人嚴重。
不至于截肢,周夏松了口氣。
可能正是因為不嚴重,這次是周夏和陳前輩兩人負責。
周夏能明顯看出,陳前輩有些緊張。
中間差點還出了一次錯。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一個個傷員。
血與肉。
呻吟與痛苦。
周夏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
沒有感情,不停轉。
哪里都缺人。
根本停不下來。
“小周…”
“是!”
周夏立正,就要往外沖。
卻發現其他人動也沒動。
他這才想起,剛才似乎沒人來通知。
周夏疑惑地看向羅組長。
這位中年人,還在忙活著手頭的活。
他淡淡開口。
“時間到了。”
周夏一愣。
“你的表現,我會如實上報。”
“回去等消息吧。”
周夏眨巴眼。
直到走出房間,還有點沒緩過神。
剛才的三個小時,饒是對于一直拼命鍛煉的他而言,也是對于精神的巨大折磨。
幾乎緊繃到了極限。
以至于,現在猛地放松,竟全是茫然。
他見過了兩次災難。
見過兩度淪為廢墟的城市。
但像今天這樣,以一個治療者的身份,參與進去。
還是第一次。
生命實在太過脆弱。
這就是圣職。
后面有人追出來。
陳前輩給他塞了張紙,一句話都來不及說,趕緊跑了回去。
打開來看,上面寫了四個號碼。
最上面的號碼旁邊,標注了羅組長。
下面三個,是小陳小劉和小李。
還有兩行字。
“微信同號。”
“小周加油。”
自己娟秀,但因為匆忙之間,顯得有些潦草。
周夏小心地收好。
換了衣服,拿回自己的東西,周夏迅速加了微信。
回到吉和場地,已經有考生在了。
比起剛來的時候一個個興高采烈,隱約興奮。
現在他們很沉默,沒人說話,情緒很是低落。
除了…
“大佬!”
楊寒曉跑過來。
這女孩似乎永遠都很開朗。
發現這一點的周夏,有些佩服。
“大佬,晚上請吃飯呀!”
“行。”
“我知道有一家酸菜魚不錯,不許逃。”
周夏想著酸菜魚,心情開朗上了不少。
帶隊的二階職業者過來,整理隊伍。
考生們排成一列,正要往回走。
“周夏,出列!”
楊寒曉投來好奇的目光。
“有人找。”
周夏順著帶隊圣職的目光看去。
一輛重型越野轟隆駛來。
光看外表,就覺得霸氣非常。
還沒停穩,車窗已經被人搖下。
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還對周夏揮手。
“團長!”
熟悉的眼鏡。
阿秀!
他怎么會在這。
車門打開,阿秀跑了出來。
“走,團長,我請你吃飯去。”
好久不見,而且人在他鄉,忽然碰到阿秀,周夏也很開心。
“你怎么在這?”
團長先上車,我們邊走邊說。“”
周夏看向帶隊圣職。
后者點頭。
于是,在楊寒曉姑娘驚呆的目光中,周夏上了越野。
在她看來,這是逃兵啊。
不就是一頓酸菜魚,至于嗎?
楊寒曉握拳,超生氣。
周夏上了車,發現前面已經坐了兩人。
駕駛座上是個女人,身材修長,戴著墨鏡。
周夏眨眨眼,開車戴墨鏡,他有點想下車了。
“唷,小哥,又見面啦。”
副駕上,一個亂糟糟的腦袋伸了過來。
比阿秀還厚的眼鏡。
“艾歐。”
“啊,小哥還記得我呢。”
艾歐靦腆地笑了笑。
“說起來,阿秀一直很想你呢,小哥。”
周夏看了眼阿秀。
“團長,晚上我請客!”
周夏終于意識到什么。
說道請客…
“對了,我有個朋友…”
三分鐘后,楊寒曉關上車門,鎖死。
瞪了眼旁邊的周夏,表示你小子還有點良心。
艾歐從副駕上轉過臉,看看周夏,又看看楊寒曉,表情略有點猥瑣。
“小哥,這就是你的朋友嗎?”
在某個詞上,著重加強了語氣。
“是啊。”
周夏語氣平靜。
“嘿嘿嘿。”
艾歐扶了扶眼鏡,笑得意味深長。
“好了,我們走吧。”
駕駛座上的女人踩下油門。
周夏和阿秀聊天。
楊寒曉一進來,便左看看又看看,小嘴微微張著,似乎驚訝于這車的內視。
直到她看到墨鏡女司機的側臉。
最開始是因為墨鏡而擔心生命安全問題。
但漸漸地,楊寒曉的眼睛,越睜越大。
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