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燕玲和徐琪琪一起往周夏家走去。
聽說周夏受傷了,她們畢竟受到過周夏的幫助,于情于理都得來看看。
走著走著,燕玲聽到徐琪琪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不由得揉了揉徐琪琪的頭發。
“吃點東西吧。”
徐琪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其實…沒有!”
慌里慌張地似乎要解釋點什么。
燕玲搖了搖頭,發現周夏家對面有一家小吃店,雖然門前堆著很多集裝箱,但看卷簾門開著,里面似乎還有一些奇怪的聲音,看樣子應該還在營業。
“在這等我,不要亂跑。”
囑咐一聲,燕玲徑直進了小吃店。
穿過堆在一起的集裝箱,便看到一個身材壯碩的大叔,正盯著電視里的黃色海綿笑得愉快。
她愣了愣。
有點眼熟。
站在原地想了一分鐘。
這不就是那天在街機廳的高手嗎?
燕玲喜歡游戲。
尤其是類似于拳皇的格斗類的游戲。
她每次握著操縱桿,便感覺自己仿佛就是那游戲里的角色,所有的技能都仿佛融入了骨子里,信手拈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而且并不是因為長年累月的鍛煉所形成的肌肉記憶。
當燕玲第一次上手游戲,就有這種感覺。
而每次與人格斗游戲,她都能全身心地投入進去,酣暢淋漓。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賦吧。
也正因如此,燕玲喜歡游戲,喜歡街機廳黑暗的環境中,那一塊塊閃著熒光的屏幕。
而她自第一次上手至今,竟一次都不曾敗過。
所以,當燕玲第一次失敗,記憶也異常深刻。
就是眼前這個壯碩的大叔,那整整一個下午,自己沒有贏他一局。
在后來的日子里,燕玲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如何打敗對方。
但這位大叔的操作,怎么說呢,燕玲只能用看不懂來形容。
明明相同的游戲角色,放在大叔手里,就能換發出別樣的風采。
如果把在燕玲手底下的角色仿佛活過來,像真人一樣來形容。
那么在這位大叔的操作下,角色已經從一個活人到了職業者的水平。
完全是降維打擊。
大概是讓燕玲一只手都能完勝燕玲的那種。
自那之后,燕玲幾乎每天放學都去街機廳,但再也沒碰到過那位大叔。
只是,沒想到,這次來看周夏,倒是在路上碰到了。
“來,黑米粥。”
燕玲順便插上了吸管,遞給徐琪琪。
“謝謝啦!”
徐琪琪露出她招牌式的陽光笑容。
開始小口小口地吸起了黑米粥。
周夏家樓下已經有了些人。
都是夏大團的成員,聽說團長受傷了,特地跑過來看望。
燕玲酷酷的沒有說話,徐琪琪發現了兩個認識的好朋友,開心地打招呼,聊了兩句。
很快弄明白了,這里的人都已經看過了周夏了。
燕玲兩人直接上去。
有同學幫忙指路,他們很快就到了周夏臥室門前。
燕玲屈指敲門。
“請進。”
里面傳來周夏的聲音。
聽起來有點虛弱。
燕玲開門。
當她看到床上周夏的樣子的時候,就算是以燕玲的冷靜,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下午,體訓課。
學生們排成一列,洪老師在前面,負手而立。
報數過后,他微微皺眉。
看了眾人一圈,沉聲開口道:“周夏呢?”
“報告老師,他請假了。”
作為班長的杜莎舉手道。
“怎么回事?”
“周夏同學…他…他受傷了。”
杜莎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
洪老師眉頭仍然皺著。
“醫院的證明呢?”
“老師!”
周雪直接出列。
“不是什么大問題,所以就沒去醫院。”
“胡鬧。”
“受傷了都不去醫院!”
洪老師搖搖頭,斥責道。
想了想,他先安排眾學生練習基礎戰法,自己去了外面,給周夏打了個視頻電話。
這孩子也真是的,受傷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電話申請響了很久,嘟嘟聲不斷,過了兩三分鐘都沒接起來,斷掉了。
在睡覺嗎?
洪老師正準備過會再打,自己手機響了起來。
一看,周夏打回來了。
接起視頻電話,洪老師正準備好好斥責一下周夏。
無論怎么說,畢竟都受傷了,總該去趟醫院。
然后,他就看到了屏幕里的畫面。
一張床上,被窩里,一個貌似木乃伊的生物正對著自己,緩慢而堅定的揮手,實力上演什么叫身殘志堅。
洪老師沉默了。
所有想說出口的話,全堵在了嗓子里。
對面還傳來了周夏虛弱的聲音。
“老師好…”
洪老師看著那裹成一圈圈的白色繃帶。
你們管這叫小傷嗎?
徐琪琪眼眶里已經有霧水了。
現在房間里,除了躺在床上的周夏,還有兩個剛來的女孩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個馬偉。
燕玲推門進來時,就看到馬偉站在床邊,而床上是一只仿佛從博物館里逃出來的木乃伊。
木乃伊還很堅強地要向她揮手。
燕玲一只手握住門把,另一只手按在瘋狂想進來的徐琪琪小腦袋上,迅速而果斷地關門。
周夏:…
他能怎么辦,他也很絕望啊。
第一次醒來,不到三秒鐘又暈了過去。
然后第二次醒來,自己就這樣了。
旁邊就是周雪。
當時,周夏真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快不行了。
全身綁著繃帶,要不要這么嚴重啊。
然后他強壓住翻涌的心情,問向自家妹妹。
“小雪,我這是…”
“差不多了。”
周雪的聲音,平靜而冷庫。
周夏:…
“哦,是好的差不多了。”
從地獄到天堂,只要三秒,賊刺激。
然后周雪詳細地解釋了下。
聽完之后,周夏一顆心終于落回肚子里。
但另外一個念頭升了起來。
“那為什么要這樣?”
他舉了舉木乃伊的右手。
當時,周雪手里正在削的蘋果忽然就碎成兩半。
“你有意見?”
反正,事實就是,現在的周夏還是木乃伊。
看著被燕玲快速關上的門,周夏安靜了幾秒,又看向馬偉。
“募捐這件事確實有點著急了,不過西方那邊疫情當頭,物資早點送過去總是好的,等明天的募捐結束,看看具體的數量,視情況再決定具體開展幾次吧。”
馬偉點點頭。
“對了,團長,捐獻途徑的話,您有什么想法?”
這個也令周夏頭疼。
基本上所有的慈善或者工藝組織,在表面的愛心之下,里面究竟長什么樣大家都清楚。
這些年鬧出來的笑話還少嗎?
誰信誰傻。
但目前,除了這些公開途徑之外,其他的方法,周夏也想不到。
“如果團長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或許,我們可以找一下陸理事長。”
周夏眼前一亮。
對哦,他怎么忘了陸仁男。
如果有這位富二代幫忙,私人途徑肯定沒問題。
“好,那具體的募捐時間就定在明天中午吧。”
周夏一錘定音。
“只是,我現在不方便,這些事情還需要你多勞心了。”
“沒什么,就算團長您不說,西方疫情已經這么嚴重,我們自己也想著幫忙。”
周夏點頭。
忽然想起了剛才馬偉所說的西方疫情的情況。
吹哨人去世。
一樁樁事情如同一場超魔幻大戲。
周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搞不懂了,這到底是天災還是?
燕玲給徐琪琪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
畢竟這孩子本來就容易哭,見到周夏這樣子,指不定還哭成什么樣呢。
直到徐琪琪再三保證。
“安啦安啦,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哭啊!”
“你這是在小看誰呢!”
燕玲沉默地看著一臉認真的徐琪琪。
算了,隨她吧。
開門,兩人進來。
當周夏的樣子映入眼簾。
徐琪琪一雙可愛的大眼睛眨了眨。
立刻就蒙上了一層水霧。
“團…團長!”
聲音都哽咽了。
周夏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了。
有點手足無措。
接下來徐琪琪問了一些周夏情況,具體是怎么樣才弄成這樣的。
周夏只能說起今天也不知重復了多少遍的說辭。
摔了一跤。
總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
兩個女孩走了之后,周夏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氣。
“對了,馬偉。”
周夏坐起來,認真地看向床邊的馬偉。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幫我去做。”
馬偉不假思索道:“您說。”
周夏沉吟片刻。
“在那之前,馬偉,我能相信你嗎?”
馬偉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
“您是指?”
周夏安靜地看著馬偉的臉。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況,和我一樣。”
“不過,你沒有妹妹,只有你一個人。”
馬偉沉默著,沒有說話。
“所以,我應該可以相信你吧。”
等周雪到家的時候,所有來看周夏的人都已經走了。
她就看到周夏房間里多出了好多的水果和牛奶。
然后一個木乃伊躺在床上,拿著筆艱難地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周雪問道:“今天怎么樣?”
周夏合上本子,看向周雪。
他回答道:“感覺好多了。”
聽語氣似乎在笑,但從那張臉上卻什么都看不出來,全是繃帶。
周雪點點頭。
“好,我做飯去了。”
房門關上。
周夏沉默了會。
他重新打開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很多字。
有的圈起來和其他的字相連。
而在這頁紙的最上面,只有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