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在路上狂奔。
即將靠近夜之女，對方突兀消失。
再出現時，已是前方，拉開好大一段距離。
就這樣，一追一閃，漸行漸遠。
夜之女像是故意在等他，并不真正遠離，只有周夏快到了，這才閃現，拉開距離。
前面是…
周夏目光一凝。
他看到夜之女停在地鐵口。
兩人遙遙相望。
女孩往地鐵站內行去。
“哈啊！哈啊！”
周夏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氣。
地鐵口行人川流不息，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
周夏不以為意。
這一路狂奔，全是最快速度，饒是他體質已到1點，也實在吃不消。
稍微喘勻了氣，立刻蹬蹬蹬下了樓梯。
站在地鐵大廳，舉目四望。
沒有，沒有，沒有！
周夏抿緊嘴。
追丟了！
微微搖頭，過安檢，乘坐一號線。
直到坐下，周夏這才有時間，思考剛才發生的事。
那種身體不由自己，意識像是往深海沉去的感覺。
僅是回想，便讓他心驚不已。
還有那輛SUV。
如果不是夜之女，沒辦法控制身體的周夏，怕已然身死。
喚出系統面板，夜之女的任務，還是未完成。
找到她…
明明已經見到了，還不算找到么？
完成這個任務的條件，到底是什么？
而且，夜之女，到底是誰?
剛才第一眼看到對方，心里的那種感覺，像是狂喜，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她。
這似乎，不只是因為系統任務。
每隔三分鐘，地鐵靠站。
一路到底，周夏上到地面，等了大約五分鐘，乘坐319路，搖搖晃晃。
這趟公交開往郊區，乘客不是很多，大多是一些面容疲倦的上班族。
對于社畜而言，月工資實在有限，只能負擔得起郊區的廉價出租房。
為了省下房租，就得犧牲大量的時間用在通行，也是無奈。
后排還有個座位。
周夏拉開車窗，晚風吹了進來，他看著窗外的夜景，思緒漸漸飄遠。
小路…
他想到了許久以前的下午，陽光透過醫務室的窗戶照進來，他和林小路以病床為桌對面而坐，安靜看書。
偶爾說上兩句話，林小路總是低頭，厚厚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眉眼，聲音很細很細，怯怯的讓人覺得心疼。
明明相隔的時間不是很久，這些記憶卻如同泛黃的老舊照片，隱約透著些歲月的味道，令人唏噓。
“臨三醫院到了，請乘客…”
319路公交車在站點停了幾分鐘，發出引擎啟動的聲音，慢慢加速，往前駛去。
周夏不用看導航，馬路對面就是一排高樓，其上有著幾個大字。
“臨江第三人民醫院”
天色昏沉，五月份的晚風還有些許涼意，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原因，此刻的周夏竟感覺到了幾分秋天才有的蕭索冷清。
他猛地轉頭，黑暗的草叢里一片平靜。
周夏謹慎地過去查看，只是普通的綠化草叢，連只兔子都沒有。
可他剛剛真的感覺到了什么異常…
像是有人在暗地里偷窺。
周夏再次看向臨三。
深沉的夜幕下，臨三給人詭異而窒息的壓迫感。
如同活物。
周夏竟然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
他捂了下心臟，微微咬牙，往前走去。
周夏不知道的是，自己背后，夜之女安靜地站在公交站點，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隱沒于臨三醫院，像是被一只奇形怪狀的怪物吞入口中。
夜之女的目光轉到臨三之上，深深地看著這家醫院，良久良久。
下一秒便突兀地消失不見。
周夏一路行來，漸漸覺得不對。
好安靜…
為什么會這么安靜？
不要說車輛行人，進入臨三大門之后，就連一個病人家屬都沒看到。
之前，過大門時，保安亭里也沒人盤問，直接進來。
到了醫院大廳，這才見到一些工作人員。
掛號窗口關著，現在這個點，應該是吃晚飯去了。
周夏找到路線圖，穿過這幢樓，直接去了住院部。
路上行人很少，偶爾幾人似乎病人家屬，周夏看去，都是手上提著快餐，表情冷漠地往住院部走去，腳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這些人很冷漠，只是默默快速走路，似乎完全沒看到周夏。
周夏心里總覺得怪怪的。
又一個家屬匆匆而來，周夏上前兩步，追上對方開口，準備打聽些消息。
“您好…”
兩個字剛出口，卻見這個人突然加快腳步，周夏完全沒料到如此，愣神間對方已經走遠。
奇怪。
事實上，來臨三之前，周夏在網上搜索過有關這家醫院的消息。
一切都很正常，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醫院。
只是剛才這一系列的遭遇，漸漸引起了他的警惕。
又有一人，迎面而來。
這是個女人，神色麻木，從住院部的方向出來，與周夏擦肩而過。
這個表情…
周夏忽然意識到哪里不對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從剛才開始，遇到的每一個家屬，其表情都是同樣的冷漠，甚至于麻木。
他們一個個如同失去了所有情感的行尸走肉，面無表情并且悄無聲息，只是按著某個既定的模式行動。
如同人偶。
一股寒意漸漸爬上周夏心頭。
不對。
剛才那個女人，很面熟。
自己肯定在哪里見過。
周夏豁然轉身。
身后什么都沒有，那個女人早已走遠，一條路通往正大樓，燈光熹微昏黃。
周夏微微睜大雙眼。
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女人，自己前不久剛剛見過。
那一天，對方來鷹中找章老師請假。
她是…林小路的媽媽。
周夏微微閉眼。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蟲子，不經意間落入蛛網，越陷越深。
而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直到現在，他這只蟲子，仍然不知道蜘蛛藏在哪里。
不過周夏可以肯定，有一雙眼睛在什么地方看著自己。
不知何時，夜之女出現于身邊。
死一般的寂靜中，如凝滯的空氣里。
夜之女柔弱的手，把周夏的手牽起。
碰到了。
心臟有一瞬間的停擺。
周夏連連深呼吸。
手很僵硬，如同石塊，紋絲不動。
良久，他看著夜之女的眼。
沒來由的，心安，如同久別重逢，你我仍在。
“謝謝。”
周夏露出溫暖的笑來。
